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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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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雅塔的庭院座落于距离护国寺不远处的一处洼地中,院子的正中央是一颗巨大的菩提树,它的枝干极粗,若是没有十余人恐怕难以将它合围。
这棵树的树冠十分庞大,毫不费力地便能将整个院子笼罩在其中。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与依附在树干上暖黄色的光点交杂在一起,甚是好看。那些光点似乎还有着治愈的功效,源氏只是在进门时不小心猛吸了一口,便觉得昔日累积下来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见到院内的场景,半藏的面上闪过一丝惊容:“你居然真的把本体搬来了,也不怕被旁人瞧见?”
禅雅塔挥了挥手,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从屋内飘了出来:“你放心,这座院子被我施了术法,旁人是看不见的。”说着,他又招来了三个空茶杯,将它们一一斟满。
半藏点了点头,自觉地接过禅雅塔递过来的茶水。与他不同的是,禅雅塔的本体并不能自主地移动,放在自己眼下亲自看管也算得上是较为妥当的做法了。
源氏也取来一杯茶在手中端详,只见这茶水汤色清洌,闻之香气醇厚,轻呷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划至胃部,使得他的整副身躯都暖和了起来。”
半藏学不来这两人“文雅”的喝法,一口将茶水喝了个净,说道:“如今这里没有了外人,你可以说说将我们叫来的原因了。”
禅雅塔听言,收起了面上淡然的微笑,说道:“我来京城的原因你也知道,无外乎是为了与京内的诸多高僧印证我修所之道。不过既然来了京城,我就免不了与一些官员应酬,不经意间便听到了一则消息:当今皇上由于醉心于'长生之术',已经有月余没有上过早朝了。”听到这里,源氏发出了一声嗤笑。“原本我以为当今这位皇帝与往朝的那些庸君一样,最多也只是吃一些具有壮阳功效的丹药,以增强他们在床笫之间的能力,于是只在闲余的时间关注了几分。没想到一查之下,竟发现他早在当初储君暴毙之后便开始在暗中寻求那长生之法,半年前终于寻到了一位自称是'仙师'的人。原本皇帝是不愿理会这种自己找上门的江湖人士的,但那位仙师给出的法子比以往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要有趣得多,那便是将人'半妖化'。”
听到这里,源氏忍不住插嘴道:“你说那平日里公明严正的君主沉迷于邪术也就罢了,但是那所谓的半妖化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人修着修着,就能变成妖了不成?”
还没等禅雅塔开口,半藏便先他一步说道:“这自然是可以的。”他沉着脸,陷入了回忆当中,“还未离开族群的时候,我便在族中的传承之地中见过相关的记载。不过这法子所需的材料太过稀有,成功的几率又十分渺茫,很少有人敢于去尝试。”
人即万物之灵,在悟性方面远超其他族类。只可惜因其寿命有限,除却几个能够一朝顿悟的圣者,余下的都难以在修炼一途取得太大的成就。
妖物则不同,它们在灵智初醒时都有些浑噩懵懂,即使过了这个阶段也远远及不上人类在修行方面的天赋。但它们的寿命都足够长,只要日积月累地修炼,修为都不会太难看,比起寻常人类自然要强上不少。
而半妖化,正是一种将人类与妖族的优势相结合的方法。如此一想,也难怪皇城中的那位会动心。
禅雅塔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人类皇帝暗自将本该流放至边疆的罪犯拦截了下来,用作他实验的'原料'。不过这事做得隐秘,即使我调查了多日,也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
半藏叹了一口气:“能做出如此罔顾人伦之事,这皇帝确实是昏了头了。不过这归根结底只是人族的事,你我身为妖族,没有必要参合进去吧?”
禅雅塔面露无奈之色:“我原本也不想多事,但是这其中有不少妖族插手的影子,实在无法令我坐视不管。而且最近有许多实力低微的妖族失去踪影,想必也是被那人类皇帝捉去了。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以他在人族之中的影响力,恐怕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我们这种级别的大妖了。”
源氏听了这话,脑海中闪过了张家城中那只被众多高手追猎的狐妖。思及半藏也有可能会像那些奇珍异兽一般成为被众人围猎的对象,他的心底便涌上了一股浓浓的不适之感。
半藏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伸出手来顺着他的脊背拍了两下。过了许久,手底的这具身躯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半藏向禅雅塔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不如直说吧。”
禅雅塔回答:“在你们入京之前,我在京郊附近发现了好几处异常的妖力波动。但它们大多都深藏于地底,以我的妖力还无法探入其中。我需要你们到那些地方进行搜查,直至寻到真正的密室所在。”见二人应许,他又对着半藏嘱咐道:“这件事在祭典开始前做完即可,此前你还是留在我的庭院中好好地调理一下伤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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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雅塔的院子面积不大,就算加上屋后的那片药园也远远不及半亩。屋舍更是稀少,最终留给源氏与半藏的便只有一间偏房了。
二人都不是对住处太过挑剔的人,对这种安排倒也没什么异议。不过自那天他们“挑明关系”之后,源氏便开始光明正大地赖在半藏身边,撵都撵不走,让喜好清净的半藏有些受不住。
尤其是在几次试探性地接触后,源氏的动作越发大胆了起来,起初他还只是装作不经意般地摸摸碰碰,到了后来,只要是周围没什么人,他便总想着拉着半藏与他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半藏几次运功被打断,终于忍无可忍,将源氏撵去了外间,一个人霸占了正对着窗户的那张软榻。
近些天,半藏在源氏的坚持下,终于应许了他“好好养伤”的要求。虽然他的所谓旧伤并没有源氏想象中的那般严重。
正如禅雅塔说的一样,如果他安下心来打坐调息的话,用不上十年便能将妖丹上的裂痕修复得七七八八。不过对他来说,有没有那颗妖丹对他的影响不大。毕竟即使他将它修好,也照样调用不了储存在其中的妖力。更何况,这颗妖丹是他妖力发生暴动的根源,留着反而是一种累赘。
不过他既然应下了,便不会说一套做一套。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庭院中打坐调息,连平日里常做的体术修行都放到了一边。
源氏头一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半藏不搭理他,他又不愿意去找神神叨叨的禅雅塔聊天,只好整日在麓山四周的林子里游荡,日子过得也算清闲自在。
他偶尔也会与半藏一同坐在菩提树下冥想,不过他这一身功力几乎是在充满着腥风血雨的实战中练就的,过于“宁静”的修行方式实在不适合他。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能够与半藏“亲密接触”的机会。
源氏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和灰尘,刚一进门,便急匆匆地冲入了紧挨着卧房的那间浴室。
半藏盘坐在屋子正中的蒲团上调息,见他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拿,不禁在心底摇了摇头,便看到源氏从浴室走出,光着屁股跑去衣柜前翻找衣物。
源氏如今刚刚及冠,曾经被半藏暗自揶揄过的小身板变得结实了不少。他的身材算不上壮实,但胜在匀称,浑身上下充斥着年轻人独有的活力。
半藏的视线在源氏的身上停留好了一会,丝毫不掩神色中的赞赏之意。与源氏的火热炽烈不同,半藏在表现自己的情感时要内敛许多。而且他在冰原中独自修行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年少时也曾澎湃过的欲念也在冰雪的侵袭下熄灭得差不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曾对眼前这具富有生命力的躯体产生渴望。
“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半藏突然开口,将专心找东西的源氏吓了一跳。
“你醒着?”源氏套上一条干净的亵裤,“我还以为你在冥想。”
半藏睁开眼,答道:“你弄出来的声音可不小。”
源氏见他收功,自觉地挨了上去:“今天怎么样,可有感觉好些?”
由于刚刚沐浴过,源氏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湿气。几颗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晚间的风有些邪门,虽说这温度绝对称不上冷,但要是被吹得久了还是会感觉到些许不适。
半藏紧蹙着眉头,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条毛巾,扔到源氏的身上:“你把头发好好擦干,我们再谈其他的。”
源氏接过毛巾,胡乱地在头上抹了两把,便将它扔回了架子上。
半藏瞄了一眼他依旧散发着潮气的发梢,终于瞧不过他的粗心与大意,倾身将毛巾拾回,亲自为他擦起了头发。
源氏的头发因为近日以来的疏于打理,长得有些过于“随意”了。将护额取下后,额前的头发自然垂下,甚至有几缕碰到了他的鼻子尖。
半藏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帮他理了理两侧的碎发,说道:“你将头发留长吧,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挡眼睛。”
源氏被半藏侍弄得舒服,半眯着眼睛说:“我又不像你,哪里养得了这般长的头发?不如你给我拾把剪子,我自己剪剪就可以了。”
半藏问道:“你一直都是自己剪头发?”
源氏回答:“这是自然,身为死士,我怎么敢将要害暴露给其他人?”这话他说得轻巧,却叫人读出了一分苍凉。
半藏一眨不眨地盯着源氏正对着他的小半截后颈,心想这人一定是信任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对他这般毫无防备。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源氏仰起脸,伸手去够半藏披在身前的长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头发剪短么?”见半藏摇头,他又接着说道:“小的时候没人照看我,所以整日都是脏兮兮的,结果身上生了虱子。管事的怕我传给其他人,先是把我扔到浴桶中泡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将我的头发剃了个干净。谁想头发剪短了之后,我却发现这样比平时省事了许多,后来就一直维持着那副样子了。”
半藏头一次听源氏提起他在岛田家的日常,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源氏见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我小时候的糗事,跟谁都没有讲过,你可不准说出去。”紧接着,他的面上浮现出了狡黠的笑容,“作为交换,你也要讲一件你之前的事才行。”
半藏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活了近两百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山林中修行,经历恐怕还及不上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源氏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阵子,说道:“那你跟我讲讲你化形之前的事吧,之前你从未提到过这些,我实在是好奇得紧。”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半藏有些为难:“如今已经是三更天,若想将我的故事讲完,恐怕就要到丑时了。”
源氏转了转眼睛,心思活络了起来:“不如我们先到榻上躺着,等你讲累了直接歇下就好,这样两不耽误。”
半藏沉吟了一阵,答道:“也好。”干净利落的态度实在不似寻常。
夜色浓重,豆粒大小的烛光在晚风中摇曳着,将不甚宽敞的室内照得明亮。半藏与源氏挤在同一张床榻上,两具年轻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较往日相比暖和了许多。
源氏听着身旁这人低沉的嗓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