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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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黄昏，这是花满楼一天最爱的时刻，聚在摊前的孩子们早就散了，而哑女和花满楼还没有走，他们正并肩坐在马扎上，感受黄昏的柔风。
今日的晚霞格外漂亮，哑女仰着头看着天空渐渐红透，突然转头看向了花满楼。
“芳儿，怎么了？”
哑女比着手语告诉花满楼：今天的晚霞很漂亮。
好希望你也能看到。
花满楼微笑着嗅了嗅暮风中夹着的隐约芬芳，伸手遥遥指了个方向：“那边有棵白兰树开花了，我们待会儿从那条街回家可好？”
哑女笑着点头。
黄昏过后的风总是比白日要凉一些，所以即使花满楼看不见，但这风一吹到他身上，他便知道了：“芳儿，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哑女点点头，和花满楼一起收摊回家。
沿着花满楼说的那条街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前面一棵不高的白兰树的枝桠上缀满了白色的花朵，芬芳扑鼻。
一个路人被花香吸引，从挂下的枝头折下一朵白兰，放在鼻尖嗅闻着，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在与花满楼错身而过的时候随手将花一抛。
花满楼一伸手，收回的时候掌心里已躺着一朵白兰。
花满楼将花放在了推车的台面上，语气中带着遗憾：“花还是在枝头的时候比较香，何必攀折呢。”
哑女的手指捻起白兰，将花小心地放进了花满楼胸前的衬衫口袋，比了比手语：回家后将它泡在水里也许可以开得久些。
花满楼笑着点头：“好。”
华灯初上，推着车路过繁华的街道，一盏盏霓虹灯陆续亮起，灯红酒绿，夜生活才刚开始。
花满楼一路上侧耳听着，嘴角挂着笑，他总是能找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乐趣。
电车叮当响着铃从他们身旁驶过，路边门面豪华的歌舞厅传来靡靡的歌声，婉转悠扬，倒是动听。
街上充盈着行人的交谈声和笑声……
在一片嘈杂中，花满楼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并不是他的声音有多响亮，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有特色，语气又夸张滑稽，不注意到都不行——
“这个世界，满地都是钱，遍地都是女人，只要下决心就可以争得赢，只要把握机会就能出人头地！现在机会来了，狠下心杀个人，正式加入斧头帮，那么钱和女人就全都有了！”
“看什么看！四眼仔！再看我打爆你的眼镜！……有种你下车啊！”
……
肥仔跟着阿星蹲在街头，带着憨气的声音有些忧虑：“你真的要杀人啊？”
阿星愤愤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还用说？我先杀光四眼仔，然后再杀城寨里那个肥婆和那些王八蛋街坊！”
花满楼听得皱起了眉头，不欲再听，这时候突然听到了那个憨厚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些王八蛋街坊武功很高的。”
“武功？我也会啊！”
“你也会？”
“哼，难道我学过如来神掌也要说给你听吗？”
花满楼一愣——
并不是这神功的赫赫威名震住了花满楼，而是……
花满楼想起了芳儿珍之重之的那个铁皮盒子，想起了芳儿在自己手心里一笔一画写下的那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年幼的哑女，有她珍藏到如今的棒棒糖，有欺侮她的小恶霸，还有那个救了她的小英雄。
花满楼聚起精神听那个男人讲完了他的故事，难得有些苦恼。
他是否该告诉芳儿他找到了她一直记挂的恩人，又该如何告诉芳儿那个勇敢善良的小英雄只怕早已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心术不正之人。
“从此我明白好人没好报，我要做坏人！我要杀——人！”阿星紧攥起双拳，每每想起这桩旧事他都愤恨不已。
花满楼听了愈发犹豫，不忍心告诉芳儿恰恰是那一段她珍视的记忆让那个男孩一颗赤子之心就此陷入了泥沼。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阿星和肥仔已经拦在了他们的推车前。
“两杯！我要奶油的。”
“我要巧克力。”
花满楼默默退后两步，他看不见，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哑女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她……认出来了吗？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看什么？没看过吃东西不给钱啊！”阿星舔了舔冰淇淋，冲哑女丢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哑女丢下推车慌忙追赶。
是认出来了吧，花满楼站在原地，轻叹一声，身形一动。
下一秒，他已站在数丈外，一只手已经牢牢钳住了阿星的胳膊，手上稍一用力，阿星觉得自己半边身子一麻好似失去了知觉。
哑女追上来，在他们面前停下，气都未喘顺，还是不忘揪住意图逃跑的阿星的衣角。
而没受到阻挠的肥仔已经跳上了刚好到站的电车，见阿星没有跟上，担心地大喊：“快啊，车要开了！”
阿星闻言，瞪大了眼睛，用力一挣，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真的从花满楼的钳制下脱身，哑女还扯着他的衣角，被这一股大力一带，险些栽到地上，花满楼也顾不得阿星，忙伸手揽住失去平衡的哑女。
待哑女站稳，从花满楼的怀里抬头，看见缓缓驶离的电车上，阿星嘴里含着半化不化的冰淇淋冲着他们哈哈大笑：“追哟！继续追哟！”
花满楼摸了摸自己被震麻的虎口，不禁蹙起眉头，芳儿的这个恩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白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