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行吟的岁月》扬州梦

6、变故

　　这天早上，左泠准备吃早饭，却发现外公根本没准备。她气呼呼地去敲外公的门，外公没理她，她心想：这个记仇的老人家。没吃饭，就这样去了学校。
　　上午的时候老师换了座位，把巫有椋和万晨换到了她身边，她心里十分开心，想以后可以和巫小弟多多交流了。
　　回家了，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咦，妈不是应该在工厂里上班吗？怎么回来了？左泠走进外公房间，却发现外公侧卧在小床上，嘴里哼哼着。妈说外公腰疼，让左泠最近别去招惹他。左泠乖乖照做了。她知道，外公生病了，她也难受。其实，外公做的白萝卜汤最好喝了。她说喜欢吃辣，外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萝卜汤也变得又甜又辣，她喝得很快活。她喜欢吃青豆，外公就隔几天就要炒青豆给她吃，绵软香辣的青豆入嘴，她忍不住要偷吃弟弟碗里的，却被外公骂：你 这么小就这么要吃，连弟弟的也不放过，以后不知道会成什么人？
　　外公从来都不会用孩子的口吻和她讲话，总是觉得她是家里的小霸王，是家里的祸害。每次她觉得自己要喜欢上外公时，外公的话就冷冷地刺过来，她不喜欢靠近这个老人。
　　下午，甘甜在左泠身边转悠，左泠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看书。谭萧林走了过来，拍了拍甘甜的背，邀请她去看自己带来的书。左泠心想：谭萧林，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左泠愈加赌气，她整个下午都在和巫有椋说小话，结果地理老师当堂暴怒，点名批评了她。左泠从来也没有被老师这样骂过，她脸皮薄得在墙上一蹭就没了，不由得红了眼睛。之后，她和巫有椋相视苦笑。她觉得自己在谭萧林面前出了大糗，他不仅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文静的淑女，甚至可能在心里鄙视她这种不遵守纪律的人。想到这左泠写作业也没心思了，下午放学一个人早早地跑回家了。
　　外公的腰疼好像更严重了。
　　本来妈应该在工厂吃晚饭的，因为工资是扣除了伙食费的。但今晚妈在家给左泠和弟弟做饭。左泠悻悻地走进外公的房间，问他怎么不去医院，他回到休息一下就好。
　　晚上，妈和舅舅通过电话，和爸俩人在大厅说悄话。左泠和弟弟在房间写作业。他们没想到，左泠在大厅书架拿了字典后便躲在大厅外偷听他们讲话。舅舅埋怨妈买的房子楼层太高，外公年纪一大把还要天天爬六层，不累出病才怪。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买房子要是能买低一点，她早就买了。就这个房子还是东拼西借凑出来的。现在舅舅的口吻，似乎是说外公这毛病，都是我们一家人害的，要是去医院查出什么事，医药费我们家出大头。左泠心想，我们家现在刚刚才贷款买上房子，借了亲戚十几万块，欠银行几十万，哪还有钱去医院。左泠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回房间写作业，脑子混沌一片。
　　果然，外公查出病了，骨髓癌。癌症，于左泠来说是一个噩梦，小时候就是癌症把外婆夺走的，她依稀记得外婆最后只剩一副骨头，连她的小名都没力气叫出来。外公被送去人民医院。妈妈和两个舅舅的商量是，妈妈是女儿，本没有义务出钱，但因为这事是在她家发生的，所以妈得出一部分钱，并且还要在医院照顾外公，而舅舅们则出大头。但那段时间舅舅们对左泠家颇有微词，总是会打电话来说自己家的不容易，明里暗里说左泠家害了外公。舅舅有一句话，左泠记得妈说过：老爷子在我家的时候就没事，怎么一到你们家就出了事呢？
　　为什么左泠想不通。是老人家本来就该走到这一步？还是来她家加速了他的衰亡？该不会恰恰是左泠气的吧？因为这家里还没有第二个人和外公对着来。外公的脾气就是闷气葫芦，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左泠脑子一抽，手一抖把新买的钢笔摔在了地上，笔尖摔断了，钢笔算是报废了。学校最近在搞硬笔字学习活动，没办法，明天只能再买一只。可是，这小小的钢笔钱她似乎也不愿开口问爸妈要。
　　万晨偷偷捂嘴笑：“你怎么这么粗心？我把我的借给你用着吧，先写完这篇钢笔字。”左泠心里流过了一阵暖流，她低声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