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行吟的岁月》扬州梦

4、风波起

　　难得的一个周末，爸妈上班去了，小弟在大厅看电视，外公窝在房间，左泠没办法进去玩电脑。她的网瘾近来有点重，周五晚上被爸逮个正着看电影，狠狠挨了一顿批。可是，左泠忍不住，她最近迷上了宫崎骏，刚看了《千与千寻》，直接就臣服在白龙大人脚下了。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少女心，等未来的某一天她了解时却已经失却了那种心跳的感觉，这是后话了。中考越近，心就越没办法冷静。不了解十五岁的少女这种生物，每天表现的很浮夸，感情很脆弱很轻易，却是大人没办法回去的青葱岁月。
　　外公做好了中饭，照旧萝卜汤加炒豌豆，左泠撇了撇嘴，看小弟吃得满嘴油腻香的不行，也决定动筷。外公胖胖的身躯不停地穿梭在大厅和卧室之间，突然走过来问道：“你们有谁看到了我的灰裤吗？”左泠擦擦嘴，说道：“如果我找到了，能玩会电脑吗？”外公知道是她拿了，气道：“你这个小姑娘心眼怎么这么坏，以后可了不得了，杀人放火什么都能干。”左泠只不过想开个玩笑，他怎么能这么说，他把她想成当初那伙害他不得志的小人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外公？他要，她偏不给，他能怎样？他不过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奈何不了她。外公没法，只得用老年机打给她妈告状。左泠看着外公的手在突起的按键上缓慢地摸索，帕金森症状初显的手抖得厉害，总是按错、重拨，她不禁心软了，面上却不肯认错。任凭外公在妈面前诋毁她，最终，她还是把灰裤从柜子里拿出来，她却还是要开嘴炮，以后我再也不吃你做的饭了，难吃死了。
　　晚上爸妈回来了，妈叫嚷着要进左泠卧室收拾她，说没想到她是这种人，说这家人没有这样的坏人。爸拉住妈的手，阻止道：“孩子初三了，心里本来压力就大，所以才不小心做错事。你这样去只会加重她的负担，以后还是少说几句，让她安心学习吧。”妈没了言语，决定在中考前一直和左泠保持距离。其实，左泠躲在被子里，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止不住眼泪。她太敏感了，她想。
　　“吱——”门开了，左泠连忙露出脸假装熟睡。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射进黑暗的屋子，投在木制地板上的是一个高大微驼的身影。爸蹑着手脚，靠近她，隔着被褥，她感觉到了铁床轻轻地颤动，然后，她感觉到了脸上大手的温暖。一点一点，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眼角，擦去泪痕。她想念这熟悉的粗糙而又温柔的触感，一如她想念儿时的积木与芭比。那时的积木还是崭新的，芭比的头发还是柔顺的，爸爸也是年轻的，可以把她举上头顶跳舞，让她有拥有整个世界的快乐。
　　这夜，北风终于姗姗来迟，来赴去年与这个城市的约。窗户的钉子松松垮垮，整夜都在一种闷闷的有规律的震荡声，催着左泠入眠。渐入香梦，灯火始阑珊。
　　当然，饭还是要吃的，左泠和外公谁也不提那天的事，相安无事，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