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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双刀 ...
六.
地牢里,伊跪坐在墙角,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右手微微颤抖,左手掐住右手腕,但是毫无用处,闪着金光的刀被随意丢在枯草席上。
——右护法怜惜她没有刀就没有安全感,封了她右手筋脉后也不怕她突然用左手使刀暴起杀人。
疼得浑身抽搐,生理性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才停下冲击筋脉的内力。
自从六岁那年,第一次刀刃染血,长安更加紧了对她的训练,出任务的时候也从一直护在她身边不离左右变成了非生死关头不出手,伊数次陷入绝望,又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力每次都有一大截提升。
再加上御暗烬灭令和长安教给她的中原武学,甚至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等鹰卫将这事上报天听,又传出伊“不小心”打断了两个与她有仇的明子的腿,再也没有人敢当面直接挑衅伊。
但是很奇妙的是,所有人都发现伊在不知不觉淡出大家的视线,先是在协助任务中找不到队友,后来哪怕伊就站在他们身后,明明没有使用暗沉弥散,他们也不曾警觉。
后来晓觞打听出来,这是一种中原绝学,没有杀伤力,只能通过调节内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相当于中原版的暗沉弥散;但非常适合在人群中暗杀。
这令与伊有过恩怨的明子们内心更加捉急。
——她在明子柱上挂有着赫赫杀名,但有什么用?
一旦被封了筋脉,宛如一个废物。
仿佛又回到那一年,二对六,对方先是不敢下狠手怕出人命。她却是怒火中烧,毫不顾忌,右护法新给配的刀正是磨合期,战意昂扬死不肯退。
后来对方也被打出火气来,磨刀霍霍,不再留手,直接在伊左肩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如果不是长安护着她一退,当场就会被劈成两半。
那种锐痛和训练时被木刀劈砍的感觉不一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从那道口子里喷涌出来。
当时说不惶恐是假的,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更清楚的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有刀,有长安,能反杀,死也能拖上一个。
不像现在。
“伊,伊?”
是阿慕。
他给她带了饭,哄她:“该吃晚饭了。”
伊瞥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继续开始冲击筋脉。
阿慕看了看脏乱的地面,将碗筷端在手里,迟迟放不下去。
“长安的拷问已经开始了。”
伊一抖,刹那间右手腕如同割断,手指更是剧痛之后没有了感觉。
“长安在被拖到天井之前看到了我,跟我说,让我给你带饭。”阿慕说,“他怕你饿。”
伊于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向阿慕,一屁股跪坐下去,看得阿慕直皱眉,她伸手想端过饭菜,却忘了右手无力,刚接过碗筷,啪嗒一下全都掉在了衣服上。
突然之间泪如泉涌。
阿慕手忙脚乱地抚掉她衣服上的饭菜,又去擦她的泪,可是她的脸上本有血迹未清理,现在眼泪一流,手一擦,更是糊得没法看。
阿慕急的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角,去擦她的脸。
伊用左手握住他:“带我去找长安。”
他顿了一下,摇头。
“带我去找长安!”她的指甲几乎刻进他的手臂里,声音极其尖锐。“我要长安!”
他还是沉默摇头。
伊就松开他,往回走。
倒是阿慕又怕她做傻事,拽住她:“伊,你别太……”
伊扭着头,划拉着脚把刀划过来,用左手拿起刀,刀尖抵着阿慕的心口。
一字一顿:“我要长安。”
这是伊第一次用左手拿刀,但刀身很稳,刀尖已经戳进他心口的肌肉,只要再往前轻轻一送,三棱的血槽会让阿慕血溅当场。
还是那四个字:“我要长安。”
阿慕惊怒地看着她,他想赌一把,赌这十多年的交情,但是他心底又知道,哪怕再多二十年的交情,在这个人眼里也比不上那个影子的一根毫毛。
果然,等不到他的答复,伊略一仰头,握紧了刀,往前捅去,却停在了最后一刻。
——阿慕抓住了刀刃。
“好,我带你去……”
他突然有种决绝而隐秘的感觉。
他要让他心爱的姑娘,亲眼看着那个人如何在她面前,被圣火烧成灰烬。
“……见他最后一面。”
夜幕已至,天井里点起了篝火。
长安被绑在十字架上,一圈堆满了木柴。只等拷问结束,四周举着火把的鹰卫会毫不迟疑地点燃木柴,让这个叛徒在火里洗去一身污秽。
一般处理叛徒的事都交由夜帝来执行,但这个时候教主出面,也没人敢置喙。
“你原名罗鹰,森罗镇镇长之子,十五年前娶了从圣墓山出逃的叛徒,生下一女取名罗伊,在你外出之时,罗伊被你父亲当做通奸产物沉塘,后被摩尔部族救下。得知他们西行有可能目的地圣墓山,你于是背井离乡独自穿越沙漠到了圣墓山,求进生灭营。半个月后你遍寻不着女儿的消息,心思浮动要擅自离开。而这时,罗伊等人因为人数众多,终于到了圣墓山山脚,罗伊更是因为血脉返祖被点为明子候选人,你这时终于不再藏拙,一己之力打败众人,成为罗伊的影子……”
右护法念着他的来因,引得四下议论纷纷。
然后又一一列举了他的罪名,比如“作为影子却把明子当私有宠物豢养,尊卑不分”“怂恿明子私下斗殴不加劝阻,好斗杀伐”“以明子的名义在光明顶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等等。
戴着兜帽站在人群里的伊只想仰天大笑。
影子在很多明子眼里就是条狗,这只狗不帮着一起咬别人甚至还咬自己一口,狗主人能忍这条不听话的狗多久呢?
这几年,影子的排位变化很大,一些是出任务时战死,一些是为明子承担罪名被惩罚致死,更可笑的是一些只是因为在明子间起冲突的时候多嘴了一句回来就被明子活活打死。
而随着光明教的壮大,明子的数量日益增多,但光明顶的资源也不是标配份额,都是要自己争取的。
如果没有自己的势力,被人捅了一刀还有可能被众口铄金成犯了病自己捅自己。
——明子竞争日益激烈,上头想要的是能以一敌百的锋利的刀,所以经不过磨炼被埋没在众人之间的明子,他们也从不在意。
只不过平时会走在伊身边的那些明子,单纯只是因为长安烤的一手好鱼罢了。
不过伊也是今天才知道长安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中原血统,血脉不比其他明子纯净,所以小时候总是被欺凌。她也总是在想,如果长安是自己的父亲,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她和那些被送上光明顶的明子不一样。
他们被送上来后,虽然身份尊贵了,但亲缘上就淡薄了,甚至很多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
但长安为了她,也上了光明顶,换了个身份陪在自己身边,里里外外照顾自己。
那就可以把那些明子当成嫉妒,嫉妒自己有父亲陪在身边。
长安会在每天早上给她准备早饭,有的时候是胡饼,有的时候是肉包子,还有碗热乎乎的马奶,和别的明子永远只是干硬的胡饼可不一样了。
长安会在每天晚上亲自给她泡脚,给她按摩紧绷酸痛的肌肉,哄她睡着后会把衣服拿去洗干净,晾在屋檐下,还会撒上香豆,和那些只把衣服丢给负责打扫屋子的侍女不一样。
长安还会在她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她轻哄,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在确认她睡不下后带她去三生树看月亮,数星星,和那些只会僵硬着说睡吧的影子不一样。
没想到这是真的。
她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想法是真的。
长安真的是她的父亲。
拥有同样的黑发,有着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会揉着她的头温柔喊着“伊”的父亲。
长安。
教主命令:“点火。”
鹰卫点燃了木柴。
伊猛地惊醒。她要冲上去,阿慕连忙拉住她,但伊直接尖叫出声:“长安!”
不止长安,教主、几位护法、众多鹰卫、在场的人都直接看过来。
阿慕咬牙,压低了兜帽,硬拽着她的手往后退。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伊的时候,哪里退的开。
两人被压着跪在了教主面前。
伊一直往长安的方向看,隔着火光看不清长安,几度要挣扎起来,但都被摁下。
教主的几声责问都被阿慕一一应下,所有的罪名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右护法看了好久,最后提议:“教主,现在当务之急是寺外的……”
“报——天策军来袭!”
右护法一怔,迅速说完后面的话:“即使长安真是叛徒,但只要伊在我们手中,他就不会放弃伊。既如此,何不让长安也出一份力呢,若是‘战死’,那也是他的命。”
他又瞥了一眼伊,“伊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以及教中众多高层都挺看好这个素来沉默的姑娘,若伊不知道自己与长安的血缘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还要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烧死,怕是以后对光明教不利。
教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右护法大喜,连忙让守卫灭火放人去了。
他又看看还在地上跪着的阿慕和伊。伊一下子就窜出去了,连让他给她解开右手的机会都不给。但是想想,长安应该也可以解开。
他便伸手扶起阿慕,拍拍他的肩,也不说话。
此一战天策军直捣黄龙,根本不给光明教反应的机会。又因大部分人在天井,此地成了天策的首要目标。
天策军勇锐营冲进来的时候,长安正要给伊解开手上的封,却不料因为伊擅自冲击,导致右手筋脉错乱,几近半废。
伊于是想把自己的刀给长安,长安不要,随便从地上的尸体堆里拿起一把刀。
他左手抓住她右手,跟她说:“不要怕。”
他看着伊湛蓝的左眼,突然想起一个女人。
他曾许诺让那个女人长生平安,还许诺会让那女人幸福。
却在她为他生下女儿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她不贞,怀疑她的忠诚,留她一个人在家,因此陷入绝境。
是他护得她太好,让她没有一身自保能力,只能任人鱼肉,不能反抗。
所以他到伊身边时,他其实可以选择像以前想的一样仔细照顾,体贴爱护。
事实上,除了在日常生活中会注意到一些父亲应该做的事,在武学练习、日常训练、任务激斗时,只放手让她自己去垂死挣扎,有时候冷漠得自己都心寒。
但只有这样,以后,哪怕他不在了,伊也不会落入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境地。
刀剑影无痕,战鼓惊天震。等天光乍破,大光明寺被攻破,战争也慢慢落下帷幕。
天策军作为先锋的勇锐营几乎全部战死,其他营、左右两翼伤亡惨重。
光明教左右护法、四位法王全体以身殉教,明子影子亦躺尸十之八九。
当阿慕找到伊的时候,伊昏迷在角落。他往她鼻尖一探,发现还有呼吸,心终于落了下来,抱住她的头用力喘了几口气,把她抱起来。
刚抱到一半,发现她的手拽着一具尸体的衣角。
他这才顺着视线看向那具被一把银枪钉死在墙上的尸体。
乱蓬蓬的黑发、胸上血迹之下隐约可见的火印、被伊死死抓着的衣角,这尸体的名字呼之欲出。
但他没有停留,强行抓着伊的手就要走,谁想哪怕昏迷了也拽得死紧,他无奈之下之后抽刀割断衣角。
依旧不松拳的手垂落下来,自由落体砸在他的腰侧。
他一顿,看见一旁掉落在地上的两把满是血污的刀,一把闪着金色,一把透着蓝色。
只用脚踢起伊的刀,抓住背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将伊托付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阿慕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回来,拿了那把被遗落的蓝色的刀,然后和伊的刀放在一起。
此一战,光明教退离中原,重回西域。
若要再卷土重来,至少再休养生息数年。
伊属于伤残之列被带回圣墓山后,情绪就不太对,神色各种恍惚,只知道抱着两把刀,往往在三生树一坐就是一天。
有的时候也会被晓觞强行拉往往生涧,看那些还幼嫩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明子与影子训练。
晓觞说:“我被夜帝大人看重,未能去一趟中原,只在这往生涧看着他们。你说这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我想去中原一战,哪怕死,我也愿意,结果我留在了这和平的地方。阿慕想留在这里守着你,结果你们都远赴中原,自己浑身是伤,影子……都没回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惨烈,我只能从口头上听说你们伤亡惨重,我甚至就想,如果我也跟着去了中原,那我是跟着教主活着回来的那,还是从此埋在异国他乡的那个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长安是怎么死的。阿慕不肯和我说。
“但我知道的是,长安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你回来了,成了这个德行,还不如当时死在中原!起码我心中的中原美人虽然不会笑,很少说话,但至少是活的!
“你现在这样,对不起在光明顶日夜担心你的我,更对不起把你从尸体堆里挖出来的阿慕,最对不起为了保护你而死去的长安!”
最后,晓觞死死地抱住她,泪流了满面,“伊,教主对中原的心并没有熄灭,我们还有到中原一战的机会!你一定要给长安报仇!一定要给他报仇!”
伊茫然了很久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她将怀里的刀横着放在大腿上,然后抱住了晓觞。
“对不起。”
她突然说起那最后一战:“我当时右手几乎废了,左手用刀的我根本就是个拖累,长安带我边战边退。车轮战后长安知道自己力不敌,在天策军进来之前,将我强行打晕。但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一把束着红缨的枪从窗外刺入,扎进他的胸膛。血刚好溅了我双眼,我当时就以为自己瞎了。”
对于她来说,这话简直可以说成长篇大论,离奇之长,语气又平淡至极,若不是晓觞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在颤抖,真的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回来后,我时常惊醒,但只有一盏灯在陪我。不,还有他的刀。”说着,她收回手,轻轻抚摸刀身,“我恨不得当时死了算了。”
晓觞闻言抱紧她。
“但是你说得对,我要给他报仇。用我的刀,还有,他的刀。”
见她这样,晓觞又莫名紧张起来,生怕她做傻事。
伊却浅浅地笑了:
“等再过几年,我要去亲眼看看长安口里的那个地方,有着长安瓜、长安猹、长安花和长安花姑娘的长安。”
那之后,伊一改之前昏沉的生活,但也没有恢复以往的日常,主动治疗右手后,只偶尔听听早课,偶尔请教一下大师兄,然后在往生涧的一个角落练上一整天。
又一年,明子排名比拼。
因为之前在中原死了一大批名列前茅的明子,排名变化很大。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左右手分别使一刀的伊,在惯常只用右手刀的明子中,先是被人嘲笑肯定是一把刀卷了锈了不好使,后来在擂台上神挡杀神,所有人防住了她的右手,或者防住了她的左手,但依然防不住两手一起的攻势。
左右手可以使用同一个招数,一招幽月轮,别人只要挡住一轮,但在她面前要挡两轮,甚至有的时候右手甩了个净世破魔击,被挡下后退,对方刚想追,左手随便再补上一招魂锁,硬生生逼停对方。等对方挣脱出来,已经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连教主都为之诧异,喊来鹰卫一问,才知道,这一年,这个小姑娘一直没有再找影子,哪怕给配了影子也不要,整天只抱着以前的影子的刀在往生涧胡乱挥舞。
——不是在胡乱挥舞,也不是在做基础动作,而是在练习用双刀。
攻势加密,伤害翻倍,可攻可守,令人防不胜防的双刀。
如教主所料,此次比拼中,除了不战而退的阿慕和晓觞,伊排第一。
但她求夜帝把自己的名字从明子柱上抹去了,又重新添加了一个本来不该存在的名字。
因为她说:“从此以后,我就叫长安。”
她有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的黑发,低头摩挲着双刀,笑靥如花。
“我会替他,策马扬鞭,看尽长安花。”
小剧场:
晓觞:你一定要给长安报仇!一定要给他报仇!
长安:不,我只想自己爬起来去长安叉猹吃瓜!
伊:我还没在瓜里下毒呢!
阿慕:我还没摘花送姑娘呢!
完结啦。很短的小故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写了一个月╮(╯▽╰)╭
不过赶在17年前完成了,没有留下遗憾,真好。
(应该不算烂尾,伊肯定是要再进中原,但那是另一个存稿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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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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