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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Sabik ...
六月中旬的上海,梅雨季终于进入了尾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粘稠的躁动。
恒景东方的「截肢手术」,正在殷灿言的操刀下,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在她的主导下,恒景东方在海外,以那笔被张伯庸污染过的「不良资产」为基础,构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担保债务凭证」(CDO)模型。
这个模型,充满了殷灿言式的、天才般的「魔鬼细节」。
她将那笔烂账,切割成了三个不同风险等级的「层级」——优先级、中间级和股权级;然后,恒景物业未来五年的部分「预期管理费收入」,被她作为「外部信用增级」,注入到了「优先级」和「中间级」的资产池中;最终,她将新能源汽车项目的几项「专利技术」,以一个极具「想象空间」的估值,作为「超额抵押物」,完成整个CDO。
在香港和新加坡的路演中,这个方案,引起了那些嗅觉最灵敏的秃鹫基金们的极大兴趣。
「Hey, dear my old buddy!Fucking brilliant!」
一家以「做空」而闻名的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在视频会议上,操着自己努力练习的中文,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用预期来担保坏账,再用故事去support那个预期。Coilia,你用未来,去付过去的债……I freakin’ love this model to death!」
「But, you know...」他话锋一转,「我们只interest你的equity,股权级感兴趣。而且,我们要big discount。我们要……thirty off……Se……seventy percent。对。至少七折的……价格。」
「因为我们赌的,不是恒景的未来,而是……你,Coilia,how fast……你可以,把这个故事变成现实。」
直到,周五的下午。
「殷总!不好了!」法务部的负责人,几乎是撞开了殷灿言办公室的门,脸上是世界末日般的惊恐,「我们……我们同时收到了三家法院的传票!」
「中建三局、宝钢集团、还有……上海建工……这三家我们最大的供应商和工程承建方,同时,以『拖欠工程款』为由,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并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
「什么?!」连一向冷静的殷灿言,声音里,都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法院那边,已经批了!」法务负责人的声音在颤抖,「最快下周一,最晚下周三,冻结令就会下来!到时候,我们集团所有核心的、可供出售的土地和项目资产……包括,您在CDO方案里,用来做信用增级的物业管理权,都将被……彻底冻结!」
殷灿言没有立刻回恒景一品。
她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南京西路那栋她熟悉的公寓楼下。
她坐在后座,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微弱送风声。车窗外,是她看了好几年的街景:卖糖炒炒栗子小摊亮着昏黄的灯,情侣们举着奶茶嬉笑着、勾着肩路过,下班的白领疲惫地边走边刷着手机,霓虹灯的光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斑驳。
她阖上眼,食指和中指正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车窗,被「砰砰砰」地重重敲响了。
她猛地睁开眼,回过头。
一张脸贴在玻璃上。浓重的妆容被泪水冲开了几道,街灯的光照在那张脸上,映出一种油腻的惨白。是任艺菲。
殷灿言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她记得这张脸。恒景的供应商名单上有她,母亲王琴的闲聊中也总有她——「灿言啊,你看看隔壁张阿姨的女儿,高中毕业就没读了,现在……」
殷灿言降下了车窗。
「有事?」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殷灿言!」任艺菲的声音几乎破了音,尖得刺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脸颊上,身上那件最新款的香奈儿外套,领口沾着一丝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什么?」殷灿言往后靠了靠,避开了她喷过来的气息。
「还跟我装?!」任艺菲一把抓住车门,镶着水钻的指甲抠在门框上,「老耿……耿老板的公司,今天下午,也被法院的人给查封了!就因为你们恒景那点破事!说他搞什么伪绿色材料!他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电话也不接!」
殷灿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早就该知道!」任艺菲看着车里这个女人,她穿着高级定制套装,妆容精致,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两相对比,任艺菲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一回来,准没好事!」
一年多前。同样是这个路口。
殷灿言抱着纸箱,刚被辞退,浑身被大雨淋透。任艺菲开着红色的法拉利,摇下车窗。
「哎哟,这不是我们灿言嘛。」她当时的笑声,像她的喇叭一样刺耳,「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啦?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人家当垃圾一样扔掉。」
「听姐姐一句劝~」她风情万种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女人嘛,靠脑子,不如靠……这个。什么香港老板?我根本瞧不上。这年头,只吊着一个老板的,那是蠢货。」
而现在……
「殷灿言,你别得意!」任艺菲的声音变得嘶哑,「你别以为你现在,爬上了梁景轩的床,就成了什么『梁少奶奶』!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俯下身,那张惨白的脸死死凑到殷灿言的面前。
「不都是『卖』吗?!」
「我卖的是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陪他们睡,哄他们开心,用身体给他们换资源!我捞的每一分钱,都明码标价!」
「而你呢?!」她的目光扎向殷灿言,「你卖的是你的脑子!听起来,是高级点!是干净点!」
「但你敢说?!」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敢说,你每天晚上,躺在梁景轩那张几百万的床上,没有一边想着怎么讨好他,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地计算着,怎么从他、从恒景这个烂摊子里,为自己,捞到更多的好处吗?!」
「你设计他,利用他,拿他的钱和权,去实现你的目的!你和那些在董事会上算计他的老狐狸,又有什么区别?!」
「你别装了,殷灿言!」任艺菲凄厉地笑了起来,「我们,是同一种人!」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殷灿言一直安静地听着。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她只是看着任艺菲,像在看一个即将完成数据演算的程序。
任艺菲的笑声,在对上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时,卡住了。
「救我……」疯狂和怨毒褪去,任艺菲的声音瞬间垮塌,她抓住殷灿言的衣袖,指甲掐进了高级面料里,「老耿的原配……她带人来打我,说要弄死我……还有……还有人警告我,不许把恒景牵扯进来,是景佩仪……一定是景佩仪那个老女人!灿言,我们好歹是邻居……你现在是梁少奶奶,你帮帮我……」
殷灿言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衣袖上那只攥得死白的手。
然后,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任艺菲的手指。
「任艺菲。」她开口,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她按下了升窗键。
黑色的车窗,像一道冰冷的闸门,缓缓升起。玻璃上,映出了任艺菲那张瞬间僵住、写满绝望和不敢置信的脸。
「司机……」殷灿言没有回头,她重新闭上眼,靠回了椅背,「开车。」
恒景一品。
南北通透的大平层里,听不到窗外车流,只剩下冰块撞击玻璃杯的脆响,一下,又一下。
梁景轩蜷在加宽的落地窗前。那瓶八二年的拉菲,平日庆祝时才舍得开,现在只剩了小半瓶。他仰起头,将杯中深红的液体倒进喉咙,酒液从他来不及吞咽的嘴角溢出,滴在昂贵的真丝睡袍上。他毫无察觉。
「……为什么?」他低声问,喉咙里发出干燥的摩擦声。
玄关的灯亮起。
他猛地抬头,下巴上还挂着酒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酒精和某种亢奋,瞳孔紧缩。他盯着那个走进来的人影。
「是你。」他的声音沙哑,但很肯定。「一定是你!」
殷灿言停在玄关。像她刚刚在车里,掰开任艺菲的手指那样,扯开大衣按扣。
她弯下腰,脱掉高跟鞋,将鞋子并拢,鞋尖朝外,在鞋柜旁放好。整个过程,没有看客厅一眼。
她的沉默,彻底点燃了梁景轩。
「是你太急了!」他抓起沙发上的一个爱马仕靠垫,狠狠砸在地上。「是你那个该死的CDO!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的蛋糕!是你……得罪了他们!」
殷灿言直起身,转过来。她只是看着他。
「我早就该知道……」梁景轩开始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像被困住的动物,「我妈说得对!你就是个不祥的女人!你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失控!你……」
「说完了吗?」
殷灿言开口。她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起伏,像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日程。
「如果说完了……」她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走向书房,「就请你,出去。」
「你让我出去?!」梁景轩的脚步停住了。
「是的。」殷灿言站在书房门口,转过身。
「因为,我要工作了。」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一个失败者,抱怨他的无能。」
失、败、者。
梁景轩的嘶吼,在看向殷灿言眼睛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他五岁那年,被母亲推倒了城堡后,母亲看他的,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那一刻。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手,还维持着指控的姿势,此刻却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殷灿言没有再看他。她转身,走进书房。
门,在梁景轩的注视中,被关上了。
「咔哒」一声,门锁从里面反锁了。
书房里,殷灿言没有开灯。
她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窗外城市的光晕,一片混沌,在她眼中明灭。
然后,她走到那面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按下了开关。白色的、冰冷的光,瞬间照亮了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抓起笔,开始在白板上书写、计算。那支笔,在光滑的白板上,发出「沙沙」的、急促的摩擦声。
「诉前财产保全的管辖权异议……」 「交叉违约条款中的『宽限期』与『豁免』可能……」 「通过SPV设立离岸资产与在岸债务的防火墙架构……」 「引入『白衣骑士』——质心 or 国家队?概率模型A vs 概率模型B……」 「舆论反向引导——引爆『景家黑洞』 vs 塑造『受害者』形象……」
无数个法律、金融、公关的专业术语,在她笔下,交织成了一张巨大而复杂的网。
而门外,客厅的黑暗中。
梁景轩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他听着门内那「沙沙」作响的、永不停歇的书写声,冷静、规律。他又闻到了,从门缝里,飘出的、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咖啡的苦涩香气。
他几次想推门进去,却又在门口停住,最终只能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从黄昏,到午夜,再到……黎明。窗外的天际线,从墨色,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门内那「沙沙」作响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打印机开始运转时,发出的、轻微的、机械的轰鸣。
梁景轩动了动。他撑着地板,试图站起来,动作僵硬而缓慢。
天亮时,书房的门开了。
殷灿言走了出来。她一夜未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灼人的光亮。她的手很稳,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报告。
报告的标题:
《关于应对「恶意诉讼」与「资产冻结」风险的「焦土」反制方案》
「这是……什么?」梁景轩的视线,从那份报告,移到殷灿言的脸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像两片砂纸在摩擦。
「我们唯一的活路。」殷灿言将报告,推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滑行了一小段,停住。
她的声音,和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相反,没有一丝温度。
「景佩仪想『同归于尽』,那我们就,成全她。」
「方案很简单。」她的指尖,敲了敲报告的第一页。「我们,主动申请破产保护。」
「什么?!」梁景轩几乎是弹跳起来的,他因为久坐而发软的腿,撑起身体时晃了一下。
「是『破产重组』,不是『破产清算』。」殷灿言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旦进入破产保护程序,法律规定,所有针对我们的『个别清偿』行为,都会被自动中止。包括,他们的『诉前财产保全』。」
「但是……」他的嘴唇在抖,「那我们的股价……」
「股价会归零。」殷灿言打断他,「但至少,我们保住了『资产』,保住了『谈判』的资格。然后,」她翻到第二页,「我们会立刻,向最高法院,提起申诉,状告那三家供应商,进行『恶意串通诉讼』,扰乱金融市场秩序。」
「最后,」她的手指,落在最后一页上,「我会把我手里,所有关于『景家』通过恒景物业,进行『利益输送』的证据,一次性,全部,交给证监会和……纪委。」
梁景轩的呼吸,停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一夜未睡而布满血丝、却又亮得灼人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她不是在「建议」,她是在「告知」。她不是顾问,也不是他的「妻子」。
她……
「这么做……」他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我们会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我们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殷灿言的声音不大,却切断了他的话。「梁景轩,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她的目光,锁住他的目光。
「一,什么都不做,等着下周,资产被冻结,银行抽贷,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二,签了这份文件。」
她将那份报告,朝他面前,又推了一寸。
「把你的『命』,交给我。」
「我们一起,赌一把。」
「赌我们,能不能,从这片『焦土』之上,重新,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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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已存稿至完结(59/59),每两天掉落一章~请放心入坑~ 本地原稿为保证偶尔存在的公式排版,以及个人写作时的强调重点高亮,采用了markdown,上传后可能存在未消除的语法,发现后会及时订正。 另:“科幻是以科学和技术为基础,想象未来科技、外星生命、人工智能等超越现实的设定,探索科学发展对人类社会和命运的深远影响的一种虚构作品体裁。”五年内、十年内的未来科技也属于科幻范畴,望悉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