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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痴情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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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痴情郎
“柳元蘅心悦唐琉风,他自己说的,说完就被一刀劈下悬崖,子都看得很清楚!”
行简有些理解不能:“且慢,唐琉风不是男的么?男的爱上男的!”
树妖天真道:“有何不妥?我们榕树就不分这个,喜欢便会在一起!”
行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狐狸有分公母,是我孤陋寡闻了。怪不得他对我不感兴趣,想来应该以男装打扮勾引他!子都,劳烦你天亮再打听打听,我先去看着柳元蘅,别让他醒来干出什么傻事。”
树妖摇着触手保证:“简简放心,子都一定办到。”
柳元蘅没有被某仙重蹈覆辙施成噩梦咒,睡得很安稳。
行简卸下碍事的面纱,幻化出殿下常穿的一套黑底云纹常服,当然质量万万比不上真品,殿下的衣服皆出自天都织女之手,用的啥材料行简不是很懂。
幻化这技能,主要用于自欺欺人,俗称装逼。可以让白开水看起来像酒,喝起来也像酒,但终归本质不是酒,醉不了人。只有传说中的化物之道,才能真正做到落花成雪,点石成金,颠覆五行。
别看行简每天都换新衣服,其实穿的还是那套狐狸毛练出的素色法衣,外披天都发的妖仙统一制服,中用不中看。
趁着人未醒,行简从书箱里抽出一部话本,倚着床沿看起来。
龙阳的忠犬生涯,这书名很合行简眼缘。
殿下有个好友叫龙二,喜欢养狗,来找殿下时常常会捎带些好吃好玩的给她,说是他家宠物分剩下的,叫行简不要客气……
掌中温度犹存,却只是一夕幻梦……柳元蘅转头避开窗外刺目的晨光,不想一张泪眼婆娑的哭脸撞入眼帘,吓了他一跳。
行简哽着哭腔怜惜道:“阿蘅你醒了,饿吗?我已买好早点。”
“……?”
“我是行善的双胞胎弟弟行良。”
“你……”柳元蘅悄悄往后挪了一寸,“为何在哭?”
“我昨夜通宵看此话本,龙阳君好可怜,他为朋友出生入死,只因性别相同不敢告白,最后还为了救朋友的未婚妻身受重伤。”行简抚摸着书本扉页,浑身上下散发圣母光辉:“阿蘅,让我来爱你如何?”
柳元蘅浑身一哆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你…你不要过来,我并没有龙阳之好!”
“你明明喜欢唐琉风。”
柳元蘅脸色煞白:“他若是女子我亦心悦之。”
除了那人,只要那人,无论男女,痴心不移,这般挑剔……
以行简的文学素养,理解不了此话背后深意,她只是感受到森森的恶意……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莫非下次要扮太监?
两番受挫,行简心灰意冷,给他端来馒头白粥后,耷拉着脑袋离开,走时不忘恶狠狠威胁道:“你若敢寻死,我便杀了唐琉风。”
她要去思考思考,扮成太监的可行性……
太监者,阴阳人也,比女子少两物,比男子短一截……
什么鬼?
她买的明明是天瑞朝官府正版辞山,怎的变成灯谜锦集……
这是行简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官方和谐力量的强大。
容子都这边,天刚亮就去跟老熟鸟打探消息,还真给它挖出不少秘辛,比如唐璃雨喜欢柳元蘅,柳元蘅心悦唐琉风,唐琉风一直爱着唐璃雨……
简直比白面说书人曲折离奇的故事还曲折离奇!
两年前那场生日宴散席,唐琉风出府送别师友,而柳元蘅则留下来照看半醉的唐璃雨。
月下美人醉熏熏,红唇亲启,娇艳欲滴,惹人怜爱。可惜,柳元蘅将她当成妹妹看待,半点非分之想也无,见她抱着桃花酿的酒壶不放,便哄道:“璃雨,不要再喝了,多喝伤身。”
唐璃雨抬起朦胧的双眼瞧他,欢喜道:“蘅哥哥,是你啊,见到你真好!”说完东倒西歪站起来搂住他的腰。
柳元蘅被这一举动吓住,但怕她真的摔了,也就没马上推开,好言哄道:“璃雨放开我。”
唐璃雨当然不听,自顾自说道:“蘅哥哥,我欢喜你,与我成亲可好?”
“你……”惊愕的柳元蘅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到唐琉风从阴影中走出,如鹰狼般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她从前很讨厌成亲,这次答应父亲,原来是为了你。”他拉过唐璃雨,打横抱起,嘲讽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在我回青衣门的时候?”
“琉风,我……”柳元蘅想反驳,却在这一瞬间鬼迷心窍……娶了唐璃雨,他会成为琉风的家人…家人啊,多么亲密的字眼,多么诱惑的关联。
他默认下一切指责。
他的病,终究还是发作了……
两家家主十分赞同这次联姻,提亲,纳吉,交换生辰帖,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吉时上出了些问题,最终只能定在后年成婚完礼,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
面对唐琉风的抗拒,璃雨笑呵呵地说:“阿风就是从小太粘我,他第一次去青衣门都是我陪着住了三天,后来我离开,他不也住得好好的么?阿风该学着长大了。”
璃雨是个好女孩,若非他已心有所属,当初能早一点了解她,或许今后就不会那么痛苦。
唐琉风对柳元蘅的冷落持续了半年,最后在一个黄昏里带着两坛子酒来找他,两人头一次喝那么多酒,半醉半醒之间,唐琉风怅然若失道:“我或许该放开她了……元蘅,你要永远对我姐好,否则,我便杀了你。”
柳元蘅打着酒嗝,连连应诺。
往后的日子,似乎回到了一年多前,他们相识之后,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直到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一切表面上的安宁就此被摧毁殆尽……
演练刀法之时,唐琉风的怀里掉出一个香囊,虽然很快被收回去,但柳元蘅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十四岁那年,树梢上绿衣少年夺走的香囊。
唐璃雨曾经打趣过他:“我这辈子唯一绣来送人的东西,你竟敢埋了。”她不喜女工,若非为了赌约也不会绣这么一个香囊。
在天瑞朝,七夕节时女子赠男子香囊,表示把心放入其中,送你作为囊中之物,是表白必备物品。
唐琉风四年来小心翼翼保存着唐璃雨绣的香囊,是何用意……
柳元蘅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回忆着三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痛苦地发现一个真相:唐琉风爱上了她姐姐,如此禁忌如此隐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感情讳莫如深。
再过一个月,柳元蘅与唐璃雨的婚期将至,可是窥破天机的他,却不想再让彼此被束缚在这场混乱的关系中,不得解脱。
孽缘因他而起,便由他来亲手葬送。
月下的青衣少年姿容挺拔,背着那把轻易不离身的青色劲弓,怀抱错银玄刀问道:“元蘅约我来这干嘛?荒山野岭,你不怕遇上盗匪?”
“咳,有你在,何惧之有。”柳元蘅最近一年身体越来越差,被悬崖边的风一吹便咳嗽起来,“琉风,你可知这是哪里?”
“两国边界,行商要道,这个悬崖,姐姐跟我说过,似乎叫断情崖。”
“一落断情崖,不受相思累。琉风,我不会娶你姐姐……”
“你说什么!”唐琉风暴怒,上前一步想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却见柳元蘅也倒退了一步,再退便是万丈深渊。
他停住,问:“你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璃雨,我心悦之人,一直是你,你若不喜,我便从这里跳下去,今生来世,再不纠缠……”
“然后呢然后呢?”行简听得津津有味,催促树妖说下去。
容子都用白面说书人的方式把得来的情报讲给行简听,它记得,每到故事高\(呵呵)/潮,白面先生都要来这么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行简指尖燃起三味真火,恶狠狠道:“你敢给我卖关子!”
树妖连声求饶:“好嘛,简简莫气,子都再也不敢了!那个青衣少年不仅不喜,还补了一刀骂道:你个人渣,我就知道,只有我能带给璃儿幸福!没了。”
“没了?唐琉风真爱上她姐了?岂非□□……”
“这可不一定,有鸟说,他们似乎没有血缘关系!唐鹰堡主爱妻如命,其妻难产生出死胎,为了不让妻子难过伤心,就抱养了一个。可惜他的夫人终究因难产损耗过度,拖了三年便逝世。堡主见到唐琉风就会触景生情,一直不太待见他,小小年纪就打发他去了青衣门,反倒是唐璃雨从小便知道心疼弟弟。”容子都煞有介事地分析,“估计他对姐姐的禁忌之情,从小时候就开始萌芽!”
“他们自己知道?”
“唐璃雨大概不晓得,唐琉风必然是知道了!有一只鸟记得很清楚,五年前的某个大中午,他找猫找到他爹屋檐上,趴了一小会,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见到他姐都要傻笑半天。”
行简在丝绸床上滚了一圈,不开心道:“勾引柳元蘅是没戏了,可是要如何解开他的心结呢子都?”
“简简都不知道,那子都就更不知道了。”树妖回答得很愉快。
“……”觉得树妖在幸灾乐祸,一定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