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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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悯之发誓他从没收到过那样一封信，就算清虚真人骂他无情无义故意装作想不起来，没收到就是真的没收到。
环环相扣的命运阴差阳错地松开了一环，就这么一下子溃散开来。
他的确是恨过齐広的，恨他被权势消磨了心志，恨他的暴戾恨他的独断，也恨他竟敢那般讽刺自己、用看着佞幸宠臣的目光看着自己，太刺眼了，也太伤人了。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置齐広于死地，却又觉得，那时他们都失了理智，待到冷静下来那人还欠自己一句解释；他不能让齐広死！于是他费尽心思去找到了隐居已久的清虚真人，求他帮自己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只想等一句解释。
却没想到，齐広的歉意早在许多年前已错失在京城到镇岳的山长水远之中。
他一定很失望，拔掉了獠牙利爪来向自己低头认错，等来的却是自己年复一年的杳无回音。
如果他早些意识到，那灼灼逼人的目光里不是嘲弄和蔑视，而是身在帝王家的齐広压抑许多年却说不出口的扭曲爱意，他方悯之就应该早早地抱住他的小老虎，揉揉小老虎的耳朵，再轻声细语地哄好张牙舞爪的他。
只是经年已过，如何再去道一句“无妨”？
“若我早些知道，我一定立刻跑回京城去。我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迟了······”方悯之看着齐広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玄生，是我负你，我愿以余生偿还，不知你······你可愿？”
齐広没有说话，扭头移开了目光。他的眼睛只能感知些大概的光影，现在的距离他根本看不清方悯之的神色，只是下意识地想躲开那纠缠得如有实质的目光。
方悯之目光黯了黯，坐在床边没有动，看着齐広的侧脸。阳光从窗格透进来，落在被褥上，齐広的脸笼在阴影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悲凉。
“说什么偿还，孤才是······我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齐広苦笑，随即又释然道：“有三哥这句话，死而无憾。”
“什么死不死的！”方悯之抢道，顿了顿，又说：“玄生，你在这里好生静养。”
齐広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低头看着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光斑，许久，忽然问：“北地的城堑可修了？”
“修了，当年还有些地方未完工，父皇已命人继续，就在半月前完工。那些北地的蛮夷外族这下别想打进来了。”
“沟通汝姚的运河可也修了？”
“早就通航了。还有南海的战船，西南的凌江堰······”
齐広点点头，道：“孤还以······我还以为都像汝安的司南渠一样······”
“那个正在商议，估摸着年中就派人去实行了，汝安常有旱涝之灾，不会拖延多久。”方悯之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全都是眼前这个人留下来的，为了这些，他成了百姓口中的暴君，人人得而诛之；而自己这些人呢，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心安理得地抢走了他所有的一切，稳坐盛世的皇位！
其人何辜，苍天与我竟都负他至此！
“三哥，”齐広忽然说，“我想独自去周游一番，瞧瞧那些我下令修筑的工程。”
方悯之犹豫了，齐広的身体显然不适合舟车劳顿的日子，他先天不足，近年胡乱用药伤得厉害，又经‘新凉’假死回生一番，能在此静养已是不易，更何谈天南海北去周游呢？只是他与清虚真人都不曾向齐広言明，如今这般要求，竟叫他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
“罢了，三哥若是不放心，我就留在此处，一辈子不出去便是。”齐広垂着眼，面上一片淡然。反正，自己现在这副说话都有些喘的身体，一辈子大抵也不会长了，幽禁在此地，浑浑噩噩地过上几年，一命呜呼，两头清净。他知道方悯之心善，大概又念着旧情不愿取自己性命，就只好把他关在此处听天由命；那就听天由命吧，自己这幅样子，活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方悯之心头一颤，知道齐広会错了意，忙说：“别瞎想，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齐広淡然道，“三哥，我是死过的人，这红尘中事看得没那么重；我自觉时日无多，你不必多费心。我只求你信我一回，我如今是真的想看着这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说着，齐広微微笑起来，“也不必看，三哥记得偶尔来跟我说说就好。”
“玄生。”
“嗯？”
“等你把身体养好些，我们一起去看。”
“一起？看什么？”
“看你留下的千秋基业，看这河清海晏、盛世太平。”
＜正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