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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红旗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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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维琛停下,一边把行李箱从推车上拎下来,一边问:“车钥匙呢?”
陆曼曼重申:“厉维琛,我要离婚!”
厉维琛不仅充耳不闻,反而愈加拿糖作醋:“把钥匙给我,你开车,能把咱们俩都弄丢。”
丢、丢、丢!要丢也是你自己丢,反正她从不会丢人!
陆曼曼就不给他钥匙。厉维琛看她气咻咻的样子,低低地笑了,拖着行李箱就往停车场走。厉维琛很帅,不是一般的帅,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高挑性感、英气逼人。陆曼曼私心里想,A大历任校草拉出来拼一拼,厉维琛恐怕也是独占鳌头。陆曼曼喜欢他,颤抖无力地喜欢。
就是他拖着行李旁若无人的样子,也有浑然天成的性感张力。
厉维琛的车比较高大,一眼就看见了。可是,陆曼曼着急跟他离婚,一路小碎步跟着他,据理力争。
因为陆曼曼身上有车钥匙,她一靠近,车就开锁了。厉维琛一句废话都没有,把行李推进了后背箱,从容地坐进了驾驶座。
厉维琛开着车,陆曼曼别扭地往右边看,眼瞪窗外,不说话。
“跟我说说离婚的理由。什么都可以。”厉维琛看着前方,目光幽深。
她有委屈是应该的,新媳妇过门,和陌生的婆家人住在一起,又没有丈夫在身边,一把辛酸泪只能往肚里咽。
一时间,这一个月来的繁情琐事涌上心头,酸涩得让人心头哽噎。陆曼曼终于明白了,她和厉维琛所拥有的,那纸婚书的意义。
可是,她不买账!她要退货!
第一桩,厉维琛的奶奶是个骗子。
新为人妇的陆曼曼去厨房学择菜,世香姨婆见到她脖间那条翠绿的璎珞,悠悠然道:“那东西怪沉的,难为你还天天戴着。”咦,这是什么大道理?奶奶不是说这是纯洁的象征,一辈子不能摘下来么?还敢不天天戴着,不是有诅咒的么?却听得世香悄声说:“她真这么说的?呔!你以为她就随身带着?那璎珞是传世的不假,可她平时都压在箱底,厉宝霆都没怎么见过,她刚找出来应景罢了。别信她那些鬼话。”陆曼曼登时气得吐血三升。
第二桩,厉维琛的父亲是个要不得的货。
每天,见得到太阳公公的时候,陆曼曼必然是见不到她公公的。因为她公公是夜行动物,昼伏夜出。
人活在这世上,什么事都是省不下的,真的。之前欠缺的,一定会在之后超量找补回来,厉维琛的父亲就是个活例。厉祚承四十未央,风度翩翩,因为家教森严,长开了却没玩开过,到法定年龄就结婚生子了。他老婆叶育芝已经温婉淑丽、貌若天仙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满世界打野食?呃,这么说公公好像也不好啊。陆曼曼其实是想说,她公公画风清奇,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然而,谁又会把我是花花叔黍写在脸上呢?
第三桩,歹竹出不了好笋,说到底,厉维琛才是最龌龊的人。
陆曼曼终于收回看车窗外的视线,缓缓道:“离婚协议已经写好了。我净身出户,你不用犹豫。”
“我从没犹豫。”厉维琛平静而笃定,“不可能跟你离婚。”
陆曼曼突然拿出一张光盘,塞进车载的音响里。她瞪着那个CD机,像看一只发条坏掉的机器怪物,直到有柔软纠缠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挑逗的、破碎的、靡丽的,让人耳赤心跳的。
厉维琛听见声音却笑了,伸手按了停止。
“曼曼,你去地下室干什么。”
他反倒质问她?若不是她闲来无事翻看厉维琛的旧物,在那宅子地下二层的视听室里发现了这些CD,陆曼曼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是二零零九年,地下家庭影院和录音棚设备翻新的时候试录的。”厉维琛解释,“台词是厉维冰写的,业余水平,我和林洛青的配音倒是比较专业。”
陆曼曼知道他在扯淡。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那首歌呢?厉维琛和一个女声的对唱,那纠缠的歌声,已经宛如一场淋漓的缠绵,就在眼前的录音棚里,在温岚的《屋顶》:
用天线 用天线排成爱你的形状
在屋顶唱着你的歌 在屋顶和我爱的人
让星星点缀成最浪漫的夜晚
拥抱这时刻 这一分一秒全都停止 爱开始纠结
在屋顶唱着你的歌 在屋顶和我爱的人
将泛黄的的夜献给 最孤独的月
拥抱这时刻 这一分一秒全都停止爱开始纠结
梦有你而美
让我爱你是谁 (是我) 让你爱我是谁 (是你)
怎会有 动人弦律环绕在我俩的身边
让我爱你是谁 (是我) 让你爱我是谁 (是你)
原来是这屋顶有美丽的邂逅
……
光是听着,陆曼曼就被电流穿透,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像两个人藤蔓交织、纠缠不息。这不是屋顶上的邂逅,是地下视听室里的奸-情。这女人是谁?这靡丽的女声陆曼曼并不熟悉,但是CD上写着的那个字她认得:英。
荣英,在厉维琛的跟前,在他的曾经里,与陆曼曼不期而遇。
陆曼曼知道,欧洲那个项目,虽是厉家和荣家合作,但总负责人是厉维琛,荣英在那里并没有多少业务。荣英执拗着不肯回来,不过是因为,那里有厉维琛。
就在半个月前,荣家老爷子过生日的时候,荣英专程回来了一趟A市。
“维琛让我把奶糖给您带回来,爷爷过寿您去不了,怕您一个人呆着闷就拿过来了,正好看看您……”那日荣英回来看世香姨婆时说。
“嗐,你爷爷过寿我没能去拜寿,反倒是你特地过来看我,真是担当不起!”沈世香是厉家奶奶从小到大的玩伴和使唤丫头,有人这么看重她,很是受宠若惊。
“姨婆,您别这么说。论起来,您比我爷爷还大三岁呢,我孝敬您应该的。”
荣英不卑不亢,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沈世香感动得热泪盈眶,看着荣英的背影喃喃:“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知个毛线的根!知个灯笼的底!荣英哪是个孩子?根本是个工于心计的妖精,她就是冲着你家主子我的老公来的!
九月下旬的天气,愣是给陆曼曼气出来一身香汗。
陆曼曼送荣英出门时,视线放平,道:“荣英,今天你爷爷七九大寿,迎来送往的事肯定多,我就不留你了。”
荣英回头看她,哧笑一声:“陆曼曼,端着不累么?”
“……”
“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
荣英的五官绝不像她身材那般寡淡,眉眼有几分凌厉,倒也是个美人。陆曼曼就不明白了,什么叫当成当家主母?她本来就是厉家长孙媳妇啊,天下迟早是她的。
没什么嘴仗好打,陆曼曼直奔主题。
“荣英,你对厉维琛,挺上心的吧?”
荣英笑了笑,那笑有轻蔑、鄙视、嘲讽。陆曼曼看她没打算接话的意思,接着说:
“荣英,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不要忘记了我是谁。麻烦你,离我家那口子远点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已婚,已婚!特权阶层出身的人,不要说接人待物,连三观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因为我有红本子在手里,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陆曼曼耐心解释。
“说这些没用。”荣英点了根烟,这才开口道,“我不像你。我看男人,看的是骨头,我要的男人是铁骨铮铮,经得起大风浪,经得起销磨,到死都有骨气风骨的人。”
“你这么想多好。”陆曼曼松口气。
“可是这样的男人,就只有厉维琛一个。我不想拿个红本子拴住他。一张纸而已,我不要的,你拿去当宝。”
啧!
陆曼曼闭了闭眼睛。跟这女人,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荣英,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
妈个鸡!跟厉维琛混那么多年,却连他的处男之身都没拿到过的女人,在这儿耍什么威风?哼,虽然陆曼曼她自己也没拿到,但一定要有正宫娘娘的即视感。
“荣英,厉维琛不喜欢飞机场,而且你们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都是拿来NTR的。”
“不用讲那些大道理。”荣英满不在乎,“厉家的水不是你淌得过去的。说到底,陆曼曼,还得谢谢你――我不要的婚姻,你拿走了,我想要的人,你摘干净了奉上。结了婚厉维琛就脱了缰,不信你走着瞧。别指望厉家有人帮你,你赢不了我的。”
碧池!好大一个碧池!臭不要脸得可以。
“呵呵,对了陆曼曼,你身材不错,尽早防止下垂!新婚愉快!”
荣英的笑声飘在风里,很快吹散不见。陆曼曼靠在院子里的木棉花下,一下一下砸着脑袋。
原来厉家有这么些规矩。那现在,厉维琛是不是就可以四处寻花问柳了?男人除了生意大事,最向往的不过是,在任何一个会场上呼风唤雨,在任何一张床榻上翻云覆雨。有了跟陆曼曼的那纸婚书,就等于家里有了一面不倒的红旗,可以任彩旗飘扬天际。
陆曼曼才明白了耳朵上一溜闪钻的小叔子厉维冰那番恭维话的奥义。
被校草诱骗领了结婚证的陆曼曼半个月来一直在窃喜,可是现在却彻底醒悟了。原来,她不过是他的许可证。
陆曼曼心好堵,堵了心。
妈妈问过陆曼曼,现在的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吗?是吗?她一直很喜欢他,可是结婚典礼后,便各奔东西,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现在只是因为两张证连接在一起。
陆曼曼心力交瘁。趁自己没有败得太惨,输得太难看,她决定抽身离开。
“真的。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我不适合被你选来当单身终结者。你玩你的,别扯上我。”
“是谁告诉你的?”厉维琛休养良好,并没有暴跳如雷,“曼曼,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刚才在机场‘啵儿’你那女的!你还拉住她……我都没敢看!选了熊掌就别想要鱼,你别把我当那不倒的红旗,我干嘛呀我,我不干!”
厉家没有人离婚,比起离婚,更现实的选择是背叛。厉维琛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车已经驶进了厉老宅的前坪,厉维琛踩了刹车。他细细地看了陆曼曼好一会儿才开口了,语气柔软平静:“曼曼,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因为你是那个,看一眼就能让我忘记呼吸的人,是那个听到名字就让我心跳加速的人,是那个见了就想到一生一世的人……”
陆曼曼半边身子都麻了,一抬眼,和他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眉眼摄人心魄,然后,陆曼曼就触高压电了。那一刻,虽车内寂寂无声,陆曼曼却心慌着快乐,生怕这车门一打开,他的甜言蜜语就走了样。
“那你和荣英……”
“我警告过她了。荣英从小就跟我比较随便,但现在我成了家,我有妻子,我刚才跟她说清楚了,要她明白分寸。”
“荣英不干呢?”
“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他拖住她的手,“我向你保证。”
“那CD里那些女的呢?”
“那些CD,我会好好处理。只想说,作为妻子,你介意是很正常的。不会再有那种东西了,我是认真的。”
“维琛?哎,真回来了!哈哈,我说看见车子进来,怎么半天不见人下来哪?”厉宝霆的司机徐南志已经走到车窗边上,一个劲儿朝里打量。
闹了别扭的小两口,终于牵着手下车来。徐南志接过行李,丝毫没留意到厉维琛的大手攥住的那双小手,一直在抵死反抗。
徐南志回头看了看面红耳赤的陆曼曼,却对上了厉维琛幽深凌厉的眼睛:“谢谢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