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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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薛白一路上都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车窗外。而裴舟依旧体贴地什么都没问。
等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薛白已经睡着了。裴舟没叫醒她，抱她上楼。
像是很久很久没睡过觉一般，薛白竟从上午一觉睡到了夜里。然后就和裴舟的生活作息完美地接上了。她刚醒，就听到裴舟出门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她因为裴舟深夜离开而感到失落，再由这种失落滋生出一丝不甘心。薛白起身走到窗前，真真切切地看到是裴舟的车从路灯下过去之后心才落回原地，不过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薛白又回到床边，稍稍张开手臂，往下一倒，跌进软软的被子里。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却一团乱麻。想周写意，想陈锦书和沈玫，想叶岚，想裴舟，甚至想青山镇上的那个疯女人，想起她那怪异的声音。
渐渐的，叶岚的声音压过她的声音。
“你是我的女儿……我们都是一类人……”
薛白锁着眉头闭上眼睛，仿佛这样便能把这个声音屏蔽掉，却是欲盖弥彰。
她心里那一点点自我怀疑和恐惧，今天被叶岚这几句话一勾，就像那沾上枯藤的火，一口气窜到了顶。
于是，她和裴舟的关系再一次被摆了眼跟前，逼着她去想。可是，怎么想，她也理不出半点头绪。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像信任周写意那样信任裴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愿意依赖他，更加说不清为什么每次跟裴舟呆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意识不到这些。
想不明白，心里就更乱了。薛白有些烦躁，干脆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客厅的灯亮了，沈姨走到玄关口，“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出门吗？”
“嗯。有个朋友生病了，她一个人，我过去陪她。”薛白编了个理由。
“那要告诉先生吗？”
“不用了。他现在有事忙。明天等他回来问起来再说吧。”
“知道了。”
虽然沈姨答应她不给裴舟打电话，但不代表她答应让她自己过去。沈姨送她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
想着这个点也不好打车，都不用沈姨劝，薛白就上了车。
*
B市的一家高档会所。
包厢里的“凹”型沙发上坐了五六个年轻男人，身边皆有美女作陪。
今天谁也没带女伴，都是会所的人。
坐在右侧的一个人喝下怀里美人儿喂过来的酒，心情甚好，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问坐在首位的裴舟，“听说你因为一个乡下丫头把刚刚到手的国民女神给踹了，而且是饭都没让人吃完就踹了？”
乡下丫头？
裴舟嘴角浅勾，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饭没吃完？我看她吃得挺撑的。”
听懂裴舟的话外之音，刚刚问话的那人一下来了劲，“难得啊。说说，是谁家的小姑娘，能让你这么护着？”说完，想到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可能，“该不会又是你家老爷子给你找的相亲对象吧？”
嗯，是“又”。
*
到了周写意公寓楼下，薛白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过来住一晚。以免她待会儿开门的时候被误当做是贼。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等跟周写意说完，薛白已经到她家门口。
门从里面被打开。
薛白在门口换了鞋，跟进去。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屋子里很静。周写意穿着睡衣倚坐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一个满满的呵欠。看着这半夜被自己从睡梦中闹起来的人和房子，不禁觉得有些抱歉。
“你困就去睡吧。我自己呆着就行。”薛白放了包。
大半夜的，跑她这儿来不睡觉，呆着？
周写意的瞌睡一下醒了不少，“怎么了？”
“今天从上午睡到晚上，睡了一天，现在睡不着了而已。”薛白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抱了个抱枕在怀里。
周写意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遍，没察觉什么异样，“嗯。”起身，趿着拖鞋回卧室准备继续睡。走了几步，脑子里灵光一现，瞬间精神抖擞，兴冲冲地折了回来。
看她眼睛发亮，这下轮到薛白满身警惕地问她怎么了。
“你现在不想睡觉？”周写意问。
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薛白慢腾腾地点了点头，“嗯。”
“也没什么事做？”
“……嗯。”
“那我们来玩画家和模特的游戏吧！”
薛白：“……”
不等薛白找到拒绝的理由，前一刻还睡眼惺忪的人，现在已经干劲十足地开始布置起来。
周写意把卧室里的那个单人沙发搬了出来，铺上一块素白色锦缎，然后让薛白把衣服脱了，拿了块正红色的缎子将她裹上，扎了一条宝蓝色的腰封。
薛白听她指示，面对着沙发椅背侧坐着，手搭在椅背上，头枕在手臂上，面对她。摆好之后，薛白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便调整了调整。不经意间，视线扫到自己身上那一片正红色上。想起来好像每次给周写意当模特，总是少不了红色。要么是身上穿的是红色，要么是布景是红色。
薛白不由问：“每次都用红色，你还没画腻吗？”
闻言，周写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很是认真地回答：“没有。”
其实周写意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喜欢把她跟红色放在一起，或许就是觉得好看。而到几年后，她终于才明白真正的原因。
睡了一天，薛白这会儿精神正好，闲坐不住，便想找点话题跟周写意聊聊，想了一会儿——
“小意，你有没有过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却接受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时候？”
“嗯？”周写意头也没抬，边画着边想，过了一会儿，答道：“有啊。家人。”
家人？
“为什么？”薛白问。
周写意笔下放慢，“这还不简单。这么说吧，为什么会因为别人对你好而有心理负担？是因为他对你好了，你必须得还回去，不然你会觉得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本质上说，不是因为好而产生负担，是因为要还回去而有负担。所以，如果两个人关系很好，不存在还不还的问题，自然就不会有负担。”
“如果并不是很好呢？”
“嗯……”周写意停了下来，认真思考，“或者，还有另一种情况。你知道你能还回去的不会比他给你的少，而且你要还的东西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难的。”
这个似乎还是不太符合她的情况，薛白还想问，但是一见周写意用“被我抓到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周写意笑得贼贼的。
然后，周写意就见薛白不说话，只抿唇笑着。像是故意吊她胃口那般浅浅地笑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似的，笑里都是温柔。慢慢的，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头软软地往手臂上一枕，面对着她。
周写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薛白，恰像是茫茫雪原上忽然瞥见的一树红梅，美得让人窒息。周写意连让她别动都不敢说，连忙屏着呼吸提笔，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画笔落在画布上的声音。
薛白想着裴舟。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
周写意画完画，兴高采烈地叫薛白看。
薛白走过去一看，笑着问周写意，“你这是自带粉丝滤镜？”这回画的线条用得太柔和了，柔和到如果不是腿上的酸麻提醒着她，她真的在这沙发上坐了好几个小时，她都不相信这画的是她。
“嗯？”沉浸在自己作品的周写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傻笑着转头看向薛白。
见她这副表情，薛白受不了地摇摇头，走开。准备离这个一碰画就有些不正常的人远点。
“嘭！”一声轻响。薛白不小心踢到一个纸盒，定睛一看，发现还挺精美的，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地上，便蹲下想看看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这一看，薛白简直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小意！”薛白从纸盒里拎出一条粉蓝色的裙子，献宝似的面对周写意。要知道，她们认识这么久，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周写意穿裙子。
周写意还在翻来覆去地欣赏自己的画作，听到薛白新奇的声音，先是匆匆回头扫了一眼，本想这么意思意思就罢了，结果视线收回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薛白手里的东西，再看去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
周写意扔了画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薛白面前，一把拽过她手上的那条裙子，胡乱塞进盒子里，眼睛都不眨转身就往垃圾桶里扔。无奈，垃圾桶不够大，只吞了个角进去。
见她这样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薛白的好奇心更重了，伸手就要去捡那盒子。
“打住！”周写意一只手拦住她。
“诶。别啊。那么好看的裙子扔了多可惜啊。”
周写意抿紧了唇，揽着她的腰就往边上拖。
“话说，我还没见你穿过裙子呢。要不，你穿来给我看看吧，嗯？好不好？”
“不好！”
“不用不好意思。你眼光挺好的，裙子买的很不错。”
“那不是我买的！”
“嗯？那~谁送你的？”语调意味深长。
见她想歪了，周写意无奈，“……我妈。”
明显薛白对这个答案存疑，勾着腰往她面前凑，眼睛滴溜溜地转。
看这架势，周写意知道薛白今天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无奈自己脑子没她好使，编谎话总是不出三句就露馅，周写意只得认命地叹口气，松开她，嘟囔：“我妈叫我相亲穿的。”
“啊？”
说起这事，周写意甚是惆怅，蔫蔫地往沙发上一瘫。
两个人，一个沮丧，一个震惊。
过了一阵，薛白才道：“你才二十一啊，怎么就被催婚了？”
周写意了无生气地“啊”地了一声，忽而抬起头，看着薛白，“说起来，那人你还认识。”
“谁啊？”
“裴舟。”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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