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11、chapter 11

　　隔日，薛白跟沈玫去外面吃完早饭回来，就听说陈锦书醒了。

　　倒追了这么久，薛白对“陈锦书”三个字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心里一喜，正要往病房跑的时候，却被人抢了先。看着那个一边跑一边抹眼泪的人，薛白脑子冷静下来，舒了口气，不急不忙地跟上。

　　“感觉怎么样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给你买。”

　　“小玫，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不饿。你坐下来陪我待一会儿。”

　　“……好。”

　　薛白站在门外，透过半掩着的房门看着门里两个含情脉脉、执手相看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去年大病一场后，薛白对医院没什么好感，现在陈锦书有沈玫陪着，用不着她操心，便想着去外面找个地方透透气。

　　走出医院大门，薛白一抬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身穿藏蓝色西装的挺拔背影，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性感的脚踝，薛白不禁暗自感慨，没想到在医院门口还能遇见这种档次的帅哥。过路的人也一个个的往那人身上看。

　　就在这时，那人挂了电话突然转过身，和薛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看清那人脸的瞬间，薛白第一反应不是感叹，而是慌忙转身往里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住衣领像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随即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还跑。”

　　知道被认出来了，薛白乖乖不动弹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明明在裴舟面前什么糗都出过了，但时隔三年，这样毫无准备的重逢，莫名给她一种见光死的感觉。

　　薛白挣开裴舟的手，把弄乱的衣服扯了扯，抬头看他，嘴硬，“谁跑了？”

　　谁知裴舟不但没有跟她斗嘴，反而笑了，仗着自己个儿高，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头，“几年不见，性格倒是一点没改。”

　　薛白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拍不到他的头就拍他的肩膀，学着他的口吻道：“几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西装革履的，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裴舟只是看着她笑。

　　“薛！白……”沈玫急匆匆地从旁边的走廊里跑出来，看到站在她旁边的年轻男人，短短两个字叫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薛白转头看她。

　　沈玫将目光从那年轻男子身上收回来，把手机给薛白，“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

　　她就用沈玫的手机给一个人打过电话，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薛白没接手机，“嗯，知道了。”没明说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她们面前这个人。

　　*

　　昨天薛白和沈玫已经去找陈锦书的主治医生详细谈过了，医生给的建议是，如果有条件，最好还是去省医院动手术。

　　薛白从裴舟那里接过准备好的支票，递给沈玫，“钱在这儿了，去办转院吧。”

　　沈玫接过，看着她，欲言又止。

　　被她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薛白觉得自己都要被看穿了，笑着别开视线，“我们事先说好了的，你忘了？我现在忙着要去跟陈锦书培养感情，难道你还想我出钱又出力啊？”

　　一说到这个，沈玫突然红了眼眶，眼泪直打转，愣是憋住没哭，片刻后吸了吸鼻子，道：“没忘。那锦书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薛白目送着沈玫离开。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正要蹲下身去系，手腕就被人猛然抓住。薛白不解回头。

　　“拿了钱就跑，真当我是ATM机啊。”裴舟似是有些哭笑不得。

　　薛白无语，把鞋带散了的那只脚往他面前一跺，表明她不是要跑，只是想要系个鞋带而已。还没开口怼回去，面前的人就蹲了下去，帮她系鞋带，一边系还一边说：“这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懵，薛白一想到衣着光鲜的裴舟竟然会帮自己系鞋带，大脑就立马当机，只是呆呆站着。

　　系好鞋带，裴舟站起来，看着薛白，问：“陈锦书是谁？”

　　听到他的声音，薛白回过神，无所谓道：“我追了三年都没追到手的高岭之花。”

　　说完，薛白发现裴舟脸上还是带笑，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被这样看久了，薛白莫名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冷，不禁问：“怎么了？”

　　“……你不跟我回去？”

　　薛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而后语重心长道：“之前是我自己要离家出走的，现在回去，你再不待见我，也该给我一个台阶下吧。所以！你应该说‘跟我回去’而不是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听完她胡扯，裴舟直接笑出声，“直截了当向我要台阶的，你还是第一个。”

　　薛白无辜地耸耸肩。

　　裴舟清清嗓子，含笑道：“我有一些房子、车子、珠宝想送给你，所以跟我回去吧。”

　　“唔……行吧。”

　　*

　　薛白想去跟陈锦书聊聊，便让裴舟去外面等自己。

　　单方面的热情可能有时候真的特别惹人厌，薛白刚一进陈锦书的病房，就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来干什么？”

　　薛白找了个椅子坐下，故意找他不痛快，“哦，来看看我未来丈夫。”

　　这话一出口，陈锦书的脸简直黑如锅底。

　　薛白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沈玫为了钱不要你了。”

　　“你说什么？！”

　　薛白抿着嘴一脸无害，死活不说第二遍。果然不出她所料，没等十秒钟，陈锦书就坐不住了，掀了被子就要去找沈玫，也不管自己还打着点滴。

　　“不想让沈玫早早给你守寡就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躺着。”薛白飞快地抬了条腿压在陈锦书腿上，板着脸沉声道。

　　一听她这么说，陈锦书安分了不少，只是瞪着薛白，“你对她做了什么？”

　　听他这质问的语气，薛白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将腿收了回来，沉默片刻，问：“陈锦书，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或许是她此刻的神情太过认真，陈锦书竟然迟疑了。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对她露出同情可怜的表情，薛白倏尔又笑了，“我就是好奇啊，不说我比沈玫好很多吧，但也不比她差啊。我都对你那么好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动心呢？”

　　陈锦书看了她好一会儿，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薛白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喜欢他什么？

　　钱？他没有。车子？他没有。房子？这个他倒有，十几年前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修的一栋两层砖房。除了这些表面的，温柔？对她没有。体贴？对她也没有。

　　想了半晌，薛白最后自嘲一笑，缓缓道：“大概是喜欢你……一无所有。”

　　见陈锦书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薛白没再多做解释，起身带着自己的包和单反离开了病房。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一无所有而喜欢他？

　　如果你曾经被人逼迫着天天想着怎么从别人那里获得好处的话，你或许就会明白了。

　　*

　　薛白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裴舟正靠在停在树荫底下的越野车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见到她，一笑，将烟扔在脚边，碾灭。

　　薛白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以前只是觉得裴舟长得挺帅，现在怎么有些祸水的味道了。薛白笑着走近，却没想到烟味还没散尽，微风一起，扑了她一脸。

　　“咳咳！咳咳！”薛白皱眉捂着嘴轻咳起来。

　　“怎么了？”裴舟敛了笑，担心问道。

　　片刻之后，薛白缓过来，忍着嗓子被烟味刺激后的难受，不在意地解释道：“去年春天得了流感，病了两个月，好像把嗓子咳坏了。现在一闻到烟味就不舒服。”

　　“感冒两个月？”

　　一个感冒治了两个月才治好，这对于一直活在各种专家的包围圈中的裴舟来说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薛白懒得跟他解释，干脆越过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见状，裴舟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两个人并排坐着。薛白等了会儿，见裴舟没动，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裴舟也正看着她，眼里还有些无奈的意味。

　　“嗯？怎么了？”薛白问。

　　裴舟笑着叹了口气，倾身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这几年，薛白坐得最多的都是什么摩托车、拖拉机、货车，自由拉轰，都忘了要系安全带这事了。

　　“先找个地方吃饭。”裴舟打着方向盘将车驶上马路。

　　“好。看看今天还有没有回去的机票。”

　　“今天就回去？”

　　“嗯。”这里已经没有让她必须留下的东西了。

　　“……你的东西不收拾了？不道个别？”

　　“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在这儿了。”薛白拍拍抱在怀里的包。至于道别……还是算了。一想到道完别，陈叔他们站在路边看着自己走的画面，薛白就觉得受不了。还是这样吧，不正儿八经地说再见，就像是她不过又是去哪个村寨里帮人拍照去了。

　　见她已经有了决定，裴舟也不多说什么。

　　*

　　只有市里的机场才有飞B市的航班。两个人吃完午饭，就驱车去市里。

　　夏天的天真是说变就变。中午还阳光明媚的，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还不到五点，天色就像是常日里的七点。

　　“今天说不定会下冰雹。”薛白看着外面喃喃道。

　　裴舟扫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这个？”

　　薛白回头，“我这只是皮毛而已。”青山镇那些上了点岁数的老人那简直就是一本本行走的农业百科全书。

　　说着，前面的车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动，倒是旁边有车在往回开。

　　“我下去看看。”裴舟拿了把伞下了车。

　　大概几分钟之后，才回来。上车后，裴舟打着方向盘就往回开。

　　“怎么了？”薛白一头雾水。

　　“前面山体滑坡，封路了。听说附近有个小镇，我们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走。”

　　因为临时封路，镇上的旅馆今天生意格外好。薛白和裴舟找了好几家才在街尾的一家小旅馆找到空房间，不过却只剩最后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