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唔叶

3、青鸟（下）

　　“终于，终于要见到青鸟了。”
　　不就是一只鸟！你激动什么。说什么终于，还不是你走得太慢了！别发呆，快走！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磨蹭。
　　“恶魔先生，谢谢你。”青年摘下斗篷的帽子，回过头，对身后笑道。
　　我…我说了多少遍了，别总拿你这笑容对着我，笑得和个傻子似的！
　　“恶魔先生，你为什么要让我叫你恶魔先生呢？你明明是神啊，听到我内心呼喊的神啊。”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是为了满足你唯一的心愿，然后和你交换身体而已！
　　“恶魔先生，你是哪里的人？”
　　中国人…
　　“啊？”

　　这条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这条该死的路，没有树荫的遮蔽，感觉岩石的棱角随时都会在手臂或是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只有无数的，无数的荒山，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去吧，越过那座山峰，就是了。青鸟就在那里。
　　青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眼睛变得炯炯有神，他不再笑着说些打趣的话语，他拼命地，拼命地往上爬。最后一座山，是那条小路的尽头。
　　剩下的路，要靠自己去开拓。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当然阻止不了。
　　我甚至，都不用去帮他。这一次，也许可以，他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苦难，没有让他堕落。我看着他的背后，一点，一点，往上升，再往上升。
　　还差一点了，加油！
　　“恶……恶魔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呢，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魔鬼？”
　　小子，快了，就快了！
　　青年人不再回应恶魔的声音，他的一只手，触摸到了山顶。他把腿一蹬，第二只手也抓住了山顶的边缘，他的头越过了高耸入云的石壁。
　　这时候，青鸟从他的头顶飞过。
　　如此近的距离，蓝色的羽毛在风中摇摆，巨大的双翼，遮住了眼前刺眼的光芒。
　　他可以感受到青鸟飞起时蓬勃的力量。
　　青鸟转眼就飞向了远方——那是太阳的方向。它的嘴里衔着一块石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很响很响的啼鸣。
　　青年爬上山顶的时候，青鸟已经飞远了。他的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在遥远的地方，与天空相会交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直线，还有，青鸟飞向的方向。
　　喂！看到青鸟了吧！其实，其实有那么一点震撼的。
　　“嗯！”青年低下头。
　　你，你别哭啊。这可是你的心愿。
　　“嗯！”
　　沉默了很久很久，青年终于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小子。我完成了你的心愿，现在，可以了吗？
　　“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青年人抬头，对着身边微笑。
　　没事。
　　恶魔念动了那个咒语，听不清楚，但是确确实实只有一句话。周围出现了无数复杂的魔法阵，它们转动着，雀跃着，围绕在青年人身边。
　　恶魔慢慢有了轮廓，阳光下，能看到他的影子。
　　终于！
　　突然，那些魔法阵都停止了转动。
　　怎么回事！恶魔生气地喊道。
　　魔法阵在空中粉碎，化作了无数的粉末，飘向天空。
　　“恶魔先生，怎么了？”青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恶魔的影子早就不见了。
　　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愤怒地传来：小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心愿！你耍我！
　　“啊？我是真的希望履行契约的，而且，我确实只有想要看到青鸟这一个心愿啊。”
　　不！问问你自己！问清楚！
　　“我…”
　　你现在，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庭，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不，好几个，你要看着他们长大，你要看着他们再组建自己的家庭，你还想……收起你那荒唐可笑的梦！你只是个流浪汉！就是它们破坏了我的魔法，你就是这样撕毁了我们的契约！
　　“恶魔先生，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了新的愿望。”
　　够了！
　　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山顶的一块石头爆裂开来。
　　你们都是一个样子！你们这些不遵守承诺的家伙！我诅咒你！我要把你留在这里，回去的路那么长，你就等着暴毙在哪个曾经走过的地方，尸体被野兽的牙齿啃食殆尽，然后灵魂走投无路痛哭自己此时此刻愚蠢的行为！
　　“恶魔先生…”青年人伸出双手，想要在空气里触摸到什么。
　　滚！
　　“谢谢你。”
　　再也没有回答，但是，既然能一路走到终点，同样，也可以回到起点。
　　真是一个善良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