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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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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你了!”
戏谑入耳,不断打出的拳头被牢牢握住。扯动间,遇桦箭步前冲,猛然贴近。
急抬的眸里映着敌人挑衅的笑颜,尝试挣动的手腕未能逃脱。蓝颂灵机一动,将自由的左手摸向腰间…
奈何预想中的还击被敌人一眼识破。轻笑短暂,匕首又被按回鞘中。
“别这么大火气嘛!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何必拼命呢?”取得初步优势却亦明白蓝颂定不会束手就擒。生怕再进一步便会被钻了空档,遇桦敛去笑意,娓娓启口:“殷珞蓝颂,帝宫使将之一。曾被派遣至血影宗,成为血影大少主的影卫…”许久不曾被提及甚至是极力掩饰的身份被道破之际,挣扎的手腕忽有停顿。蓝颂回视那双带着玩味的注视,不愿作答。可眼下有无回应,并不重要。只要对方泄露那么一丝惊诧,遇桦便觉这发言是有继续的必要:“背负失职失守的愧疚活到今日…很辛苦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被刺痛心事,所以捎带愤怒。看着那张仍在嬉笑的脸,蓝颂恨不得抽出匕首让他毙命当场。而遇桦却用上阐述的口吻,夹杂着一丝虚假惋惜,道:“据我所知,那日的血影宗亦遭火海席卷,生机尽断啊…”微皱眉头,好似难过。佯装哽咽却又不屑盯视:“很想回到那一日吧?早知血影宗在劫难逃,又怎能将大少主丢在那…啊!不对!”自顾自地沉浸在幻想的悲伤中,可话至结尾又自我否认。像是在努力回想的遇桦全然不顾蓝颂的怒火中烧:“这事不能怪你,那日你正忙着营救帝宫啊…要我说,该怪…”
“闭嘴!”懒得再听这些戳心窝子的自我陶醉,蓝颂猛然踢腿,向对方的腹部踹去。怎料,突然拉开的距离又被对方箭步黏上。下一秒,一句最不愿听见的真相狠狠闯入:“是饮鸠啊!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他丢下那位天真烂漫的大少主!可怜了…年纪轻轻,独自葬身火海…”
只一瞬,心跳失去均速,胡乱地在胸口里跳动。眼前那张肆笑的脸庞刹那淹没在脑海中浮现的火海里…
不会的!怎么可能!难以置信地不止摇头,蓝颂不停呢喃否认。大少主怎会被丢弃?饮鸠他…大少主…
在接收到与所知真相不符的阐述时,蓝颂第一时间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答案。即便结果同是失去,可至少过程别那么摧心。可是啊…有的时候,思绪与情绪是分离的。明明想要选择那个相对美好的答案,却又突然忆起那些不曾被自己在意的流言蜚语。
大少主他…
直击心底最是柔软的一处,慌了神的蓝颂陷入反复的确认与否定。理智与感性不断纠缠,而这正是遇桦想要看到的结果。一个失神的对手,不再具有杀伤力。此时,正是补上最后一刀的最佳时机…
“去见你的大少主吧!”
刺穿皮肉亦不过是将手一推。一语杀机过后,将刺透心口的利刃尽数抽出,血溅当场。
战时分神视为大忌。恍然这不过是对手的声东击西,来不及懊悔的蓝颂惊恐垂眸看向不断溢血的伤口。
“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想得入迷!”将对方撂倒在地,抬脚便是踩在他的伤口上,俯身笑道:“我也算圆了你的梦了,送你去见那位大少主!”
“遇桦!你给我说清楚!”欲想起身,可破损的身体不再受控。眼见对方是收到撤退的信号,蓝颂却无力将其留下,仅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追!定要把禁景图夺回!”
紧随其后的号令从战局的另一端发出。
忽而,有一白衣少年反驳道:“堂主!蓝颂负伤了!”
“服从命令,把禁景图追回!”
欲想推脱,可服从指令是他们最基本的守则。两难中,白衣少年紧掐双拳,表情纠结地向蓝颂喊道:“别动,在这里等我!”再三确认周围并无敌影后,白衣少年这才追上同伴。
“跑得可真快!”来自楼歌的嫌弃让白衣少年更显急躁:“速战速决!”
“我也想啊!但他们只会跑!”
“全力夺图。”一心牵挂着蓝颂的伤势,白衣少年事先锁定那位手握卷轴的敌人,紧握的冷刀暗自攒力…
然而…
预料之外的哀嚎猝然响彻。漫山奔跑的两派人皆应声驻步。
眼见胜利在望,不料归途前竟出现一位彻身赤红,手持红伞的拦路者。来者故意将红伞压得很低,遮掩着他的脸。红袍飞扬,一头乌丝如瀑垂放,随风舞动…
适才现身便杀招果断。其速度之快,让众目仅能看到身躯倒卧的一幕而看不清出手。这无异于挑衅的出场方式惹得遇桦十分不快:“胆敢在摩罗地界放肆,是要付出代价的!”
“摩罗地界…”
“怎么!你不是殷柩派来支援的吗!”
“殷柩…”赤色来者不明所以的复述着。其嗓音沙哑低沉,迟缓的吐字似许久不曾言语般,生硬陌生。
“少在这装疯卖傻,跟摩罗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心急将禁景图送至王殿,献给君王。遇桦狠言喝道,便是抬起拳头攻向来者。可是…
“啊—!”
吃痛作响,只见打出的拳头被牢固握住。看不出来者是如何用力,可遇桦的表情痛苦狰狞。
“敢问来者何人,何意!”
摆出攻势,却不敢轻举妄动。不似同伴那般脾性火爆的宴栎警备中觉得来者不善。
不急回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回应。无言中将红伞送走,露出一张精致的笑面狐白玉面具。面具上留下的空洞狭小非常,甚至看不清他视线的方向。
“是你啊…”不知所云的感叹入耳,宴栎仅能从他的站位去判断他的面向。
如果来者是殷柩之人,那么识得自己到不稀奇,何故用上这种许久不见似的感叹?
快速猜测着诸多可能性,宴栎在等待来者下一次启口时,被骤然闯入的后知后觉惊出冷汗:“你是…”重新审视着来者的外观,笑狐白玉、烈焰红袍、丹红纸伞、以及那支藏于柔顺乌丝中,若隐若现的翎羽金簪…具有象征性的装饰入眼,宴栎惊觉大事不好,同时亦怪罪自己的疏忽大意:“红衣修罗!”
令众生闻风丧胆的名号脱口而出,就连处在战线至后的殷柩人员亦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充满神秘感的杀戮者究竟因何出现在此?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血…”无视那些迟来的惶恐,红衣修罗将遇桦拖至眼前:“不是你的。”
“你到底想怎样!”听闻名号,遇桦早没了方才的气焰。而红衣修罗却是自顾自地扫视群众…
“伶轩,你说这红衣修罗该不会要夺图吧?”驻步在摩罗之后,楼歌小心翼翼地问向身旁白衣少年。可陷入沉静的山林里,任何一点声响皆会被清晰暴露。还未等来回应,身侧便掀起冷风…
“小心!”伶轩是以最快地速度将楼歌往自己身后送,仍晚了一步…
“好快!”不假思索的赞叹吐露,他甚至没能捕捉到红衣修罗是如何靠近。这种极速,超越了肉眼可及的范围,更何况对方还拖拽着那名摩罗使者…
目及伶轩指出冷刀,逼向自己。红衣修罗却是不紧不慢地侧开身,方便他将楼歌带回。仅是一瞬,伶轩感觉自己就像身处紧闭的暗箱中,压抑非常。首次见到这位传闻中人,还是以这般靠近的距离,对方无形中释放的气势已然略胜一筹。
“那个东西,你们的?”
“什么?”
不语回眸,看向宴栎手中的卷轴,使得后者慌张遮掩。
忽而,面具下传来一声哼笑。红衣修罗重新面向那把指向自己的冷刀。伶轩下意识地后退,却似有一双不存在的手正死死扣住他的刀…
“接好了…”奇怪的提醒入耳,伶轩反应不及,便目睹遇桦挺起胸膛,撞向刀锋。冲击下,冷刀贯穿他之心口。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众人瞠目结舌,可红衣修罗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随即又将遇桦从刀刃上拽下。红光在手,便是按向喷涌腥血的胸口…
“遇桦大人!”慌乱中,不知是谁唤到那目瞪口呆的摩罗使者。
只是刹那,红衣修罗亲手将遇桦推向刀口,却又为其止血保命。迟到的痛楚即刻爆发,回过神的遇桦顿时嚎啕。可红衣修罗却是冷冷笑称:“死不了。”
完全无法理解他之行为,双方难能默契的将其视作战局中极度危险的存在。
明显的实力悬殊,摩罗已然放弃营救计划。可要想从红衣修罗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简直难如登天…宴栎飞快地转动大脑,寻求能将此图送回王城的办法。奈何,一个瞬闪,红衣修罗便轻松地将卷轴拿到手。
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当事者,亦是一头雾水。宴栎无法道出这眨眼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卷轴竟这般轻易落入他人之手?而这一整个过程,竟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红衣修罗…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又是如何做到在这人群之间自由穿梭而不被察觉?
“收下了。”掂量着卷轴的重量,扫视着那一双双错愕。随后,他之言语显露厌恶:“玩够了…”他想做什么!有了先前的教训,众人瞬间屏息凝神,高度警惕地注视着这唯一的变数。狐疑中,空气都好似凝固。骤然,他之迸发的杀意犹如狂风掠境,席卷着惴惴不安的人群,肆意蔓延…
“逃吧。”清淡一语,无情无绪。
只见红衣修罗略微抬手,向前虚指。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赤红长袍却突然飞扬…
未道的问话哽在喉头,只剩惊愕无尽扩张。适才还是油绿满目的山林凭空燃起大火。夺目火焰迅速包围人群,分秒间便形成一堵高耸火墙,响荡的悲鸣打破沉静。
“你似乎很喜欢笑?”拽着瘫软的遇桦,看着那张无尽恐惧的表情,红衣修罗很是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从此,你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像是宣判的道出结局,然后将之随意丢弃。空闲的双手随后环抱于胸前,他就这么看着在烈焰中绝望逃窜的人群。好似对这样的杰作十分满意,纵使白玉掩面亦能感觉得到他的喜悦之意。只是这已是注定的结局并不能延续他的兴奋,是开始觉得这种吵杂十分刺耳的他欲要离开之际,是又想到什么而再次回身…
“殷柩吗…”呢喃轻细。
面具之下,那双隐秘双眸掠过火墙,望向最后。“越来越有趣了。”说罢,广袖下腾出的手潇洒一挥。红衣修罗留下蕴意不明的一句感叹,随即凭空消失。眼下,围困着殷柩众人的夺命烈焰似得到命令般向四周扩散…
“风堂主!您没事吧!”解除危机的瞬间,伶轩抽身来到号令者的身旁,直至得到肯定的回应后才能安心。“要追吗?”想到禁景图突然易主,伶轩再问道。然而,显得疲倦的号令者却是无奈摇头:“那红衣修罗仅是分身更掩去痕迹,难矣。”
“那禁景图该如何是好?”
“眼下亦只能回府再议。”
目睹着被驱散的烈焰正向摩罗那方靠拢,摩罗众人是插翅难逃。终止了任务的继续,号令者正清点人数,打算撤离。伶轩即刻奔向先前的战场,找寻牵挂之人的踪影。可他万万没想到,赶到时只剩一地血腥,早已不见蓝颂的身影。
“怎会…”慌乱张望,却看不到任何痕迹。确信蓝颂是无法自主移动,徒然心悸令他发怵。浮想联翩的思绪中,竟想不到一个好的可能性。
蓝颂他…去哪了?
另一边,还未迎回外派同伴的殷柩府邸仍是一派寂静。
眼下,弥雅正收拾着新制的袍服,双手捧着就要往偏僻厢房走去。是对自己精心设计的成品感到非常满意,已然开始期待那人穿上后的模样,弥雅一路欢步,喋喋自语:“染儿一定会喜欢的!”
目及手中袍服的一角,那赤线绣纹勾勒着的罂花栩栩如生。“啊!染儿最适合红色了,活泼!可爱!”越想越是兴奋,弥雅索性小跑至那间偏僻厢房。然而,常年紧闭的房门,此时正反常的虚掩着…
“染儿?”
尝试地叫唤几声却无人应答。虽在平日也会发生类似这种死寂的情况,可此次弥雅却有不好的预感隐隐泛滥:“染儿,我进来了啊!”担心太盛而顾不得礼仪规矩。弥雅单手抓着新衣,腾出的手将那扇房门彻底推开…毫无防备下被屋内的凌乱所惊骇。弥雅快步迈入,急寻那抹瘦弱的身影,可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七零八落,哪还有人迹可寻。喜悦之意刹那烟消云散,将那些新衣随意丢弃,他转身冲出房门,朝着空荡的走廊大喊:“影堂集合!”
怎么回事?
染儿他去哪了?
等待的过程中,弥雅心悸不断。迫切的目光在走廊尽头与屋内凌乱间,来回切换。一定是遭遇危险了!失措的心绪下,弥雅止不住频频升级的恐惧,急得直哆嗦。
“饮鸠!你见到染儿没?”好不容易等来暗红身影的出现,弥雅大步流星上前揪住对方追问。奈何,还未搞清楚状况的人儿却是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
成员齐聚,皆是茫然摇头。这下彻底慌神的弥雅打颤吼道:“染儿不见了!”
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寻思着这家伙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终日不是躲在这不透光的厢房里,就是坐在那栏上吹风…
不好!是被传染紧张情绪的饮鸠快步闯入房内,果然亦被眼前的凌乱惊到…短暂错愕,他压下慌张,沉着地勘察情况。
“皆是利器直劈的痕迹。”闻讯前来相助找寻的礼希得出结论。在这些倒塌的摆设上找到不少相同的痕迹,由此可见,定是有人潜入屋内施加迫害。
对礼希的推测表示赞同,可饮鸠又觉得诡异:“怎会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别院可是这座府邸里最安静的一块,纵使是说话声稍微大点都能传遍,更何况发生这样激烈的争斗?相视一眼,彼此皆是眉头深锁。就在此时,弥雅急呼双人前往窗边…
“你们看!”
在那深色的栏杆上除却陌生的脚印外,甚至有血迹残留。顺着弥雅手指的方向,那血迹像是由屋内逃窜到了后山。心里不安的大钟响荡,只见饮鸠脸色阴沉,用手指沾了些许血迹,忽聚红光,双眸轻合。随着红光的游走,饮鸠的额头已有虚汗。双人皆保持沉默,就怕打扰对方。然而…
“摩罗。”红光退散,闷雷般的低音斩钉截铁。
“那…那这血是染儿的吗?”问出心中最后方向,弥雅虚指斑斑血迹,紧盯饮鸠。
“是,看来…他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