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善人如玉》饭冬

7、我拿你当父王么

　　“世子，今年火红果熟了，可以摘用了。”莫老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告诉禁魔道。

　　禁魔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走到后院，静静地伫立着，看着窗外那棵火红果树上那几颗遍体通红的火红果时，思绪仿佛飘飞回到好些年前....

　　他第一次遇见落雁的时候，她八岁，他十二岁。

　　那一年正是依兰山火红果成熟的季节，红彤彤圆润润犹如一朵火焰结在树上一般，看起来分外惹眼。

　　但奈何火红果极难栽种，禁魔派人从极热之地移植了六株火红果过但最后却只存活一株，而且每年结的果子寥寥可数，多的时候有四五枚，少的时候却只有一枚。

　　尽管如此，火红果不仅肉质鲜美，甘甜如蜜，吃了还可以延年益寿，补血补气，有着非常大的食用药用功效，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京城甚只有陌世子的依兰山有，每一次成熟结果，简直都是千金难求一枚。

　　那时候洛王府内八岁的落雁听到下人吹捧着依兰山的火红果有多么的稀罕，甚至最后还把它传成了能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的神果！

　　落雁听得内心一片火热，她立刻跑到常年卧床的孱弱哥哥院里，气概十足地脆声道，“哥哥，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依兰山把火红果给你摘来！”

　　说完也不管哥哥的惊讶和阻拦，撸起小袖子就直直往依兰山奔去！

　　要知道那时候的依兰山为了防止意图不轨的人或者闲人前来骚扰，从山脚到山顶都设置了层层障碍，阻挡旁人上山，若非由山上的人亲自带领一般无人能闯入。

　　落雁秉着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一到了依兰山脚想都不想就直接从入口一头扎了进去！

　　可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她的小身影又从入口处冲了出来，她出来后咦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还是在山脚后，黑亮的大眼睛蒙上一丝疑惑，随即她甩了甩小脑袋，转身又向入口处冲了进去。

　　但又是半盏茶的功夫后，落雁又从入口处原路跑了出来，她顿时奇怪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蒙上一层云雾的依兰山，于是再度不信邪地撞了进去。

　　就这样她兴冲冲地扎进去结果又莫名其妙地冲了出来，来来回回七八次之后，她终于隐隐察觉了不对劲。

　　原来依兰山的山脚处被设下第一层障碍就叫做‘迷途知返’，就是无论你选择那一条山路上山，兜兜转转间，到最后走出来的还是山脚处，这样就可以做到既不伤人，又可以挡回一些无事上山的闲人百姓。

　　但关键落雁不是闲人，她有着牛一样的倔劲和执拗，认准了一件事做不到就决不罢休，更没有说轻易放弃的道理。

　　于是她经历了尽管几十次的失败后，依旧是周而复始地怒气冲冲扎进去，拉耸着脑袋走出来....

　　落雁固执地想要上山，即便闯到天黑她都没有离开，累了就躺在入口处的大石头上呼呼大睡，醒了就继续地往里面钻....

　　在依兰山的层层迷雾萦绕的山顶上，一块打磨得光滑油亮的大奇石上，一个白衣少年迎风而立，俯瞰众生，容貌若寒梅绽雪之雅，空谷幽兰之洁，眸如点墨，唇若丹青，气质不浮不躁，不染纤尘，猎猎的山风掀起的翩翩衣袂，仿佛就要羽化成仙而去...

　　“世子，山脚有人闯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后方低低响起。

　　少年眼睫微微一动，薄唇淡漠地微启，声音却如山间的溪流般清澈，“按往例赶出去罢了，莫老何须询问？”

　　莫老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有些吞吐道，“那是个女娃...从今早就开始闯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禁魔不语，仍旧静静地伫立了半响才慢慢转过身来，轻挪步伐，走到奇石的另一个方向，清淡的目光投向山脚。

　　从山上往下看，可以把山脚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那里一个弄得浑身灰扑扑的小身影正在那‘迷途知返’里面如一只无头苍蝇般乱窜乱绕，每一次绕出出口时，她就烦恼地抓了抓脑袋，然后又毫不气妥地重新跑进去，来回将近绕了百遍都还是一根筋地在绕.....

　　寻常人一般绕个十来圈便都会失去耐心而放弃上山，而这个小丫头竟然绕了那么多圈都没有放弃，着实是依兰山这么多年来都少见的事儿。

　　禁魔澄静的眸子默默地看了一会，平淡地说了一句后，转身下了登高石，“不必理会。”

　　第二天，山上山下的隐卫都注意到了那个坚持不懈的小女娃，有些同情但却没有任何动作，禁魔在登高石上看了半响，依旧翩然离去，莫老实在忍不住便从山上传音下去劝她离开，但却换来那个女娃高亢而愤怒地叫唤声，“放我上山！！！”

　　莫老无言，不再相劝。

　　第三天，‘迷途知返’那个小身影依旧在陀螺般绕啊绕的，简直把隐卫和莫老都惊了个不轻，大家都在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灵光，一根筋地不知道放弃，可每当听到她在里面发脾气骂骂咧咧的清亮声音时，又觉得这娃也不是真的傻。

　　终于在傍晚时分，落雁体力透支，又饿又累的终于晕倒了。禁魔在山上看了一眼后，便吩咐莫老把她送了回家。

　　落雁被送回府后，就被梨花带雨的哥哥抱着哭了一场，狠狠地啃了一大桶米饭，又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后，又-卷！土！重！来！了！

　　当依兰山的隐卫们和莫老看到那丫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在山脚处出现时，一个个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一次落雁吃饱饭后脑子通畅了，她没有再一根筋地绕，而深吸了一口气将自打两岁起就开始修炼的深厚内力凝运到一双小手上，宝石般的眸子射出璀璨的光芒，在众人屏息中，她握紧了一双小拳头，一鼓作气地冲进里面就开始轰隆隆地砸！！

　　隐卫们大骇，却只见那小丫头就跟一头小牛一样，开垦伐木似的一顿乱砸乱捶，把迷宫里弯弯绕绕的石板门一路砸出一个个大窟窿。

　　几乎眨眼的功夫，那个小身影在一片尘土飞扬中终于闯上半山腰了。

　　落雁甩了甩两只有些酸疼的小手，回头自豪万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后，想着这次几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闯了上来，她在洋洋得意地佩服自己聪明时，结果一转身就重重地撞到了一颗老树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禁魔翩然无息地出现在半山腰，眯着眼看了看山脚那一路被砸出来的狼藉残垣，又扫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灰扑扑的小东西后，如墨的眸子里泛出丝丝清寒，在隐卫们都不寒而栗时，他又转身离开了。

　　莫老咬牙呲齿地再次把落雁送回了洛王府，并正色肃穆地通知洛王爷好生看管这惹事的孩子。

　　洛王爷觉得自己老脸丢大发了，但他根本没那心思要管教这个女儿，便吩咐下人把落雁关了起来，两天不给饭吃，看她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去砸人家陌世子的山门！

　　可落雁能把石头一样的门都能捶散了，还破不开一扇木门吗？

　　于是在她眨巴着大眼睛醒来后，一个高蹦跃起，一脚就踹碎了紧闭的实木门！在下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大摇大摆地跑了出去.....

　　依兰山山脚处的狼藉还没修缮好落雁就又出现了，在隐卫的眼角抽搐和哑口无言中，她沿着砸开的窟窿一口气跑上半山腰，然后继续兴致冲冲地向上摸索。

　　“世子，要不要老奴再次将她抓回去？”莫老见禁魔站在登高石上静静地看向半山腰，他不由地暗自咬牙道。

　　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倔劲，三番四次地非要上山。

　　“不用，她未必能闯得上来。”禁魔语气淡淡，看着半山腰那个抿着小嘴，目光坚定而倔强地往上闯去的小身影，眼睛里闪过一抹光。

　　莫老点了点头，但眉头微皱道，“可第二层的障碍....那个姓洛的丫头还那么小，万一受伤了可不好对洛王府交代呀。”

　　禁魔敛了一下眸，依旧平静道，“且看着，必要的时候你再出手。”

　　“是！”

　　落雁沿着山路小径往上爬时山路两边是茂密浓郁的树木草丛，她大眼睛左左右右地看着旁边的景物，却在下一刻冷不丁地被半路蹿出一条胳膊粗壮的花蛇吓了一大跳。

　　落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大花蛇吐着猩红的舌头，闪着凶狠的光芒与她对视了片刻后，突然向她一跃而起地射来！

　　山顶处莫老手中握了一颗小石头，紧紧地看着下面，准备随时出手。可在下一秒，他的一双老眼差点没瞪了出来！

　　落雁只是惊了一瞬后就立即暴跳而起！她避开蛇头，直接窜到后面一把揪住蛇尾后就前后左右没头没脑地一通乱砸！把那条蛇砸得蛇眼直冒金星，尖牙都砸断了两粒，最后还是因为蛇皮太滑了，落雁一手抓不住给甩飞了出去，那条大花蛇才捡了一条蛇命逃似的窜进草丛中没了踪影.....

　　落雁有些可惜，扒拉着草丛寻了一会后没找到花蛇就只好挠了挠头，叹气地继续往前走去。这么粗壮的蛇肯定上了年头的，早知道她下手重点把蛇给砸死了，然后挖出蛇胆带回去给哥哥吃了。

　　山顶上的莫老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看怪物似的看着落雁，他偏头看了一眼主子，只见禁魔的长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莫老顿时心下唏嘘，即便是世子看到这生猛的一幕也没法淡定了.....

　　“啊！！！！”突然就在此时，半山腰传来一声气势如虹的嚎叫声，落雁被就一群黑压压黄澄澄的蜜蜂追赶着，鬼哭狼嚎地窜下了山.....

　　两天过去了，依兰山山下的石门机关依旧还没修好，又或者是隐卫们觉得那个丫头还会再来闯山就索性还保持着那样，免得到时候修好了那丫头又来一顿乱捶就白费功夫了....

　　就连莫老也是这么想的，见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世子也并没有下令严格恪守，应该是默认让那丫头来给依兰山增添点生气了吧.....

　　果不其然，第三天后，落雁顶着一张满头包的肿胀小脸，浑身上下罩了一层牛皮，依旧生龙活虎地往山上闯去。一连数天下来，落雁几乎天天都斗志昂扬地出现，但天天以不同的伤痕和造型无功而返。

　　每次依兰山的隐卫和莫老见到她那熟悉的小身影出现时，心里都是有些佩服的，毕竟即便是成年人都没有她那样的决心和越挫越勇的韧性。

　　第七次闯依兰山时，落雁失足滑进一个泥坑中好不容易爬出来后，又一不小心地一脚踩中了陷阱，整个人却被倒吊在了树上。
　　她倒腾地挣扎了一番都没法脱身，便只能向路过的莫老求救，“喂老头，快放我下来！”

　　莫老眼角一抽，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这个权利放你下来，你先等等吧，我去禀告世子。”说完一个闪影就不见人了。

　　“臭老头！！”被倒吊在树上的落雁瞪着莫老消失的方向，窝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可发。

　　没过多久，只见一双不染纤尘的白底软靴出现在落雁的视线中，她歪着脑袋往上瞅去，便看到一个翩然出尘的绝色美少年以及他那一身洁白如雪的月牙锦袍。

　　‘吧嗒’落雁的小嘴微张，里面的口水流了下来，由于是倒吊着的，于是口水就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禁魔的眉头微微皱起，素来有洁癖的他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孩，他见落雁一直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时，还是淡淡地开口问道，“为何闯山？”

　　“美人....”落雁目不转睛地看着禁魔，沾了口水的小嘴喃喃道。

　　禁魔狭长的凤眸微眯，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微凉的寒意。

　　落雁直觉敏锐，打了个寒战惊醒过来后，连忙瞪着大眼睛嚷道，“快放我下去！”

　　“你擅闯依兰山，我为何要放你下来？”禁魔平淡道。

　　“你是依兰山的主人吗？”落雁倒瞪着眼。

　　“我不是难道你是？”禁魔慢悠悠道。

　　落雁惊讶了，“你是陌世子？”

　　禁魔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落雁从来没有见过京城里传言大名鼎鼎的天才陌世子，没想到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就是，她歪着眼睛好奇地盯了他半响，下一刻脱口而出的话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极了，“你的三头六臂呢？”

　　“什么？”禁魔闻言，年少老成的雪颜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疑问。

　　“传言说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你能变出三个脑袋吗？”落雁被倒吊着脸蛋开始涨红道。

　　“那传言有没有告诉你，我素来见死不救？”禁魔眯了眯眼睛，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啊！别走！快放我下来！”落雁见他脚步轻挪，立刻双手乱舞地咋呼道，“算我说错了！你快回来！”

　　禁魔缓缓转过身，淡雅的脸庞虽然还带着丝青涩，但却似天山雪莲般白玉精雕，“说说为何闯山，我就放了你。”

　　落雁看着他绝美的脸有些痴迷，“我要摘火红果....”

　　禁魔闻言微微一怔，虽说很多人千方百计都想得到一枚火红果，但也没有像她这样明目张胆地闯山摘果的。

　　“依兰山的火红果价值千金，你怎知火红果的主人会同意给你？”禁魔问道。

　　“所以我就自己来摘啊！”落雁十分理直气壮，根本不兜任何弯子。

　　禁魔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修长的手往旁边一棵大树拍了一下，吊着落雁的绳子就断裂了，她‘嘭’地一声闷声砸在地上，还好地上的落叶比较厚，落雁揉了揉屁股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眼见禁魔又转身离开，落雁连忙追了上来，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期盼地问，“陌世子，你知道火红果在哪里吗？”

　　禁魔扫了一眼被她抓住的衣袖，原本洁白的一角顿时变得黑漆漆了，他眉头微皱，身上的冰寒气息立刻不加压制地透体而出。

　　“呀，你还会变凉？”

　　落雁感受到一股冰寒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把身上的皮肤都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地惊讶地看着禁魔却没有放开他的衣袖，只是下一刻，小手心的内力猛地喷涌而出，带着一阵炙热的气息轻易地击退了那股冰寒。

　　禁魔偏头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心里微微有些震惊落雁修炼的内力竟然带着火属性的。

　　“放开！”禁魔皱着眉头想要抽出被她抓住的衣袖。

　　落雁却紧抓不放，宝石般璀璨的大眼睛里带着固执，“你告诉我火红果在哪？”

　　“我为何要告诉你？”禁魔抿着唇，素来平静的脸上此刻带上了一丝恼怒。

　　“你不说我就不放！”

　　“你不放我就不说！”

　　落雁闻言立刻松开手，大眼睛闪过狡黠的光芒，笑嘻嘻地催促道，“那你快说吧！”

　　禁魔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一向擅长谋划别人的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捉弄的一天，他心里顿时涌上一丝气恼，转过身不再理会，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喂！”落雁瞪大眼睛，见他居然耍赖什么都不说就走人，不由地生气的大叫。

　　禁魔恍若未闻般继续向前走。

　　落雁鼓着嘴，大眼睛转了转后，突然饿狼扑食般一个飞身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禁魔的腰身！

　　禁魔浑身一颤，如墨的眼睛徒然睁大一分，白玉的脸蛋上飞快地浮上一抹红晕，如同雪莲花开般动人心魄。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时正要侧身避开时，却低估了那丫头的迅速和凶猛，竟然一个不及防下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从来没有与女子接触过的禁魔有着一瞬间的失措和慌乱，他低头看着圈在他腰上那双脏兮兮的小手，声音中压抑着漫天愤怒和丝丝颤抖，“你....赶紧放开！”

　　“不放！你说话不算数，我要把你的衣服全弄脏！”落雁一双小手如钢铁般牢牢圈住他的腰，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把脸蛋上的污泥都使劲地擦在了他的后背上，身下的双脚也如同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使劲地磨蹭着。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禁魔原本洁白如雪的锦袍就被蹭得黑一块白一块，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隐卫和莫老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几乎是立马齐刷刷地背转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主子此刻史无前例的狼狈样，尽管如此，但每个人几乎都预料到世子过后的惩罚会有多么的残酷.....

　　禁魔感受到后背那紧贴异样的磨蹭，冰清玉洁的身体几乎僵了又僵，抖了又抖，脸上的神色五花八门般精彩，最后他猛吸一口气，使出将近七八分的内力，挣脱了落雁的手，一个翻身抓着落雁的衣领，用力地把她远远地扔进了那个她曾掉过进去的泥坑里！

　　落雁几乎是脸着地地扑进了泥坑，炮弹一样溅起无数泥浆！当她再度挣扎地抬起头时，已经是一个黑漆漆的小泥人.....

　　落雁才弄翻一块大石头，两个隐卫立刻闪身出现抓住了她。

　　“嗷....放开我！我不砸了不砸了....”落雁挣脱两个隐卫的钳制，一溜烟地窜在禁魔身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什么，禁魔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却仍旧没搭理她。

　　落雁的韧性可真是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见禁魔似乎不喜欢烤蛇肉后，就弄来了一堆地瓜，在依兰山上烤得乌烟瘴气，把隐匿在树林中的隐卫们都呛了够呛，想出手收拾那丫头一顿，奈何没有主子的命令只得忍了。

　　落雁把烤得喷香的地瓜挑两条最好的给禁魔送去之后，又挑了两条给莫老，莫老吃着香甜可口的烤地瓜，不由地欣慰至极地夸奖了落雁几句。

　　落雁见他吃得开心，她也开心了，笑眯眯地问道，“老头，你知道火红果在哪吗？”

　　莫老瞪大老眼，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下，“额....咳咳，这...我可不知道。”

　　“不知？”落雁大眼一瞪，劈手抢过他手上的烤地瓜，骂骂咧咧地走了，“不知道还敢吃我的烤地瓜....”

　　留下一头黑线的莫老，喃喃无语。

　　接下来她又用剩下的烤地瓜一个个去贿赂那些隐卫，想从他们口中得知火红果的踪迹，可惜人家隐卫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拿了烤地瓜就直接闪身不见人了，气得落雁好一顿跺脚。

　　后来在落雁不依不挠的倔牛劲中，到底还是让她拿到了三枚火红果中的一枚。

　　“世子，今年火红果树只结了三枚果实，一枚给了圣上，一枚就这么给了洛丫头，你自己剩下一枚怎么够啊？”莫老在禁魔身边长吁短叹。

　　当年花费那么大功夫从极热之地把火红果树移植过来，就是因为其果的功效能很好地抑制世子体内的极致寒毒。往常即便是结五枚火红果都不够他服用，如今一下子得送出去两枚....

　　莫老心里虽然同情和欣慰那个千辛万苦闯了依兰山半个月的洛丫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但也为自己的世子失去一枚良药而心痛。

　　禁魔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登高石上远远看着落雁捧着火红果欢欢喜喜地往下山，任谁大老远地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后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心情。

　　禁魔嘴角微勾，眼底浮现出丝丝波动，声音淡然中似乎带着丝愉悦，“不够，就等明年再结果好了。”

　　莫老点了点头，虽是这样说，但世子今年怕就得多受点苦了。

　　山脚处，洛思改翘首以盼，自从上次落雁顶着满头包的脑袋回府后他就心疼得哭了好几回，但又劝不住妹妹不再去依兰山。于是自打那次以后，每当落雁要去闯依兰山时，他都会坚持地跟过来，然后在山脚处等她。

　　虽然每一次她都狼狈万分地下来，但他心里只会有深深的心疼和愧疚。

　　“哥哥！哥哥！”远远就听到妹妹的呼唤声，洛思改忙地站起身，眺望过去。

　　只见落雁手中捧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实，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哥哥快看，这是什么？”

　　洛思改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有些颤抖道，“这是....火红果？”

　　“嗯！”落雁捧着火红果往前送了送，笑眯眯道，“哥哥快吃吧！”

　　“你...你居然拿到了？”洛思改有些不敢相信，京城中传闻极为珍贵，千金难求的火红果竟然真的让妹妹给拿到手了！

　　“那当然，我出马什么搞不定！？”落雁得意洋洋地把火红果塞到他手里，催促他赶紧吃掉。

　　“妹妹....”洛思改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他看着她脸上脏兮兮的痕迹以及那乱蓬蓬的头发，他的好妹妹，半个月来历经艰难险阻才得到这么一枚火红果，第一时间就想着给他吃，此时此刻，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他掏出手帕细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污秽，苍白的脸上涌上感动至极的粉红。

　　落雁歪了歪头躲开，皱着小眉头道，“哥哥你怎么又哭了，赶紧把火红果吃掉吧！”

　　“不...妹妹，这是你辛苦得来的，你自己吃！”洛思改摇了摇头，把火红果塞回到她的手里。

　　落雁脸蛋一沉，板着小脸道，“我是专门为你弄来的，你快吃，不然我就生气了！”

　　洛思改见她脸上果然露出生气的表情，连忙道，“那我们一人一口分吃吧！”

　　“不行！我要你一口不剩地吃下去！”落雁依旧板着脸不依，哥哥的身体这些年虚弱得几乎要成纸片人了，而父王从来不过问，在府上又得不到多少珍补的东西，所以这才她为什么为什么执着地想要得到火红果。

　　洛思改拗不过落雁，只好在她督促的目光下，眼里泛着感动，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火红果。

　　然而这一幕落在山上人的眼里，莫老惊奇地咦了一声道，“她怎么把辛苦得到的火红果给她哥哥吃了啊？”

　　而此时的禁魔原本平静的眼眸里已经悄然翻动起了暗沉的潮涌，他定定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暴殄天物！”

　　莫老嘴角抽了抽，刚刚是谁风轻云淡地说等明年再结果好了.....

　　【落水】

　　波光粼粼的弯月湖，一艘精工细作，华丽贵气的游船上一群达官贵族的子女甚至是个别的皇子公主都在船上游玩，禁魔向来是不喜欢多人游船的，但当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在听闻说京城内所有王府的公子小姐都会去的时候，他想了想就同意了太子的邀请。

　　游船上的小姐们有很多都没有见过陌世子的本人，如今居然能同船共游，一个个虽然年幼但都忍不住含羞带涩地想要近距离瞻仰他。

　　洛思改当时是太子的侍读，所以他也必须跟来，但见太子和几个皇子一起与禁魔在说着什么，于是他就坐在一个比较远的僻静角落那里，没有参与其他公子哥们的喧闹。

　　而洛晴心和洛晴梦两个由于身份比不上其他府邸的小姐们，所以她们只能站在外围，眼巴巴地看着别家的小姐欢声笑语地与太子他们攀话，自己却无法参与其中。

　　与此同时，瑞阳侯府的小侯爷荣阳皓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往日那些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公子哥们此时一个个都跑去巴结太子和陌世子了，而从来不正眼看他的丞相府小姐以及八公主她们此时也对着禁魔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荣阳皓气鼓鼓地站在船尾一粒粒地扔着花生，可能是因为用力过猛，他身上的一块流苏的佩就这样掉入了湖中，浮动在湖面上。

　　“呀，我的玉佩！”荣阳皓大惊小怪的一声，几乎吸引了船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向他看过来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身。只有一旁无所事事的聂筱筱闻声走了过来看热闹，嘴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还不快捞起来，不然玉佩就越飘越远咯。”

　　荣阳皓急得跺了跺脚，他的家丁护卫都没有跟上船，难道让他自己趴在船尾上伸手去捞吗？那多有损他尊贵的形象呀！

　　也不知道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啥形象。

　　就在他急跳脚的时候，视线突然瞥到不远处安静坐在角落那里的洛思改，只见他的衣着并不怎么华美，虽然容貌精致漂亮，但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哪家的贵公子，于是他恶声恶气地命令道，“你！去给我把玉佩捞上来！”

　　洛思改愣愣地抬起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

　　“我命令你去把我的玉佩捞上来！没听清楚吗？”荣阳皓向来恶霸惯了，直接把洛思改当成了下人一样使唤。

　　一旁的洛晴梦见此情形眼睛转了转，灵机一动地上前劝道，“哥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小侯爷捞玉佩呀！ ”

　　洛晴心心一动，也附和着妹妹道，“是啊，等下小侯爷的玉佩飘远了就不好了。”

　　荣阳皓看她们一眼，他知道这两姐妹是洛王府的庶女，一天都吊在丞相府的千金后面捡粪，现在听到她们叫洛思改为哥哥，下意识地就以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年也是一个庶子罢了，于是他使唤得就更加地理直气壮了。

　　聂筱筱在一旁看热闹并不说话，而洛思改闻言脸色顿时白了白，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都会惹事上身，此时此刻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各种各异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的后背都灼穿了。

　　他无助地望了一眼太子，见其恍若未闻地跟面无表情的陌世子在说话，两人看样子都没有理会这边的样子便失落地敛下眸，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洛思改低着头走到船尾处，慢慢蹲了下来，抿着唇，挽起衣袖就伸手去够那块玉佩。

　　荣阳皓双手抱胸看着，时不时地指手画脚催促他动作利索点，但洛思改已经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探出一大半了，手指还是差一点点没能够得到玉佩。

　　“手再伸长点！你个没用的东西！”等得不耐烦了的荣阳皓已经忍不住地开始对他破口大骂了。

　　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羞辱的洛思改，大眼睛里瞬间蕴含了一层水雾，但他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而一众小公子小姐们见此，更是都凑热闹似的攀着船舷探出头去观望。

　　在船舱中岿然端坐着的禁魔见此眼睛划过一丝暗光，默然了半响后，才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位洛王府的小公子不是太子殿下的侍读吗？怎么被瑞阳侯府的小侯爷呼来唤去？”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便听出他话中的意味，虽然不明白刚才还漠然无视的陌世子此刻怎么突然关注起他的侍读来，但他还是立马做出一副刚看到那边情形的样子，咦了一声沉声道，“这荣阳皓也太过分了，怎么使唤我的侍读去给他捞玉佩？”

　　然而等太子刚要皱着眉叫人时，只听到‘扑通’的一阵落水声，船尾已经不见了洛思改的身影！

　　原来就在洛思改含泪使劲去够那块玉佩时，怎知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微动，玉佩也随之飘远了一些，他的手也一下子就与之拉开了距离。

　　荣阳皓顿时大怒，焦急之下他责怪洛思改没有及时捞起来，竟然一脚向他踢去，而洛思改正半蹲着没有着力点，一不防备下就直接被踹下了弯月湖！

　　“啊，有人落水了！”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地都纷纷惊呼起来，但却无一人敢下去救人。

　　“救命...”洛思改一落水就猛呛了几口水，他惨白着小脸在湖中挣扎，但不谙水性的他却越发往下沉去。

　　荣阳皓仍旧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没有丝毫愧疚和惊慌，聂筱筱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也没有动作，而洛晴梦的眼里则显露出恶毒和得意的神色，洛晴心的脸色虽然有些微白和忐忑，但眼底深处的目光与洛晴梦几乎是一样的。

　　船舱内的人闻声看过去也惊了一下，禁魔猛地站起身，刚要有所动作，便只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远远飞身而来，翩若惊鸿般迅速掠过湖面！

　　只见她一把抓住洛思改的胳膊，捞起他一个闪身便抱着他落在了船尾处。

　　众目睽睽下，落雁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阴沉如水，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着细汗，她半蹲着扶着洛思改，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把水都咳出来后，才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裹在他身上，而游船上的人只觉得自己眼一花，那个女孩就把落水的洛思改给救了起来。

　　禁魔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迈出的一步又缓缓地收了回来，见她此刻根本没有看他，他的眼眸微微敛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其实刚才就在洛思改被荣阳皓叫去捞玉佩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开口帮他推脱掉，但他当时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由着那些人欺负他，奚落他，直到他落水。

　　或许禁魔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每次见到落雁对她哥哥那么好，而洛思改又总是一副理所当然地黏着她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针对他，让他吃亏！可真当看见洛思改出事时，他又担心了起来，毕竟落雁对她的哥哥如此看重。

　　落雁抿着小嘴，浑身仿佛涌动起熊熊烈火，散发着凛冽而炙热的气息，附近的几个人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几乎要被灼伤了似的，一个个都心悸地往后退。尤其是洛晴心两姐妹，她们深知落雁的能耐和恐怖，此时心里不禁为刚才针对洛思改的举动而泛起浓浓的后悔和害怕。

　　落雁手掌放在洛思改的胸口处，掌心喷涌而出的内力瞬间将他的衣服烘干，洛思改苍白如纸的脸庞终于浮上一丝血色，他虚弱地睁开眼睛，见自己正在妹妹怀里时，终于忍不住扁了扁嘴，低声哭泣起来，他从小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这使得他的性子总比普通的男孩要脆弱很多。

　　落雁抱了抱他，伸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珠扶他坐好，神色狠厉而坚定道，“别哭，等我！”

　　她轻轻拍了拍洛思改安慰了一句后，便站了起来。

　　游船上此刻一片安静，一个个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只见落雁缓步走到荣阳皓面前，虽然看起来比他矮一个头，但身上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把我哥哥踢下水的。”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落雁平静地盯着荣阳皓淡淡道。

　　荣阳皓刚才被她刚出现时所露出的一手轻功给震了一下，但此时见到她站在自己眼前就像一个乳臭未干的普通小丫头罢了，微微慌乱的心顿时定了下来，脸上带上不屑和鄙视道，“是又怎么....”

　　“啪！”

　　只见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便重重地扇在他脸上，一颗带血的牙齿射出，他整个人也被打飞而起，‘扑通’一声重重地砸落到湖中！！

　　落雁闪电般扇飞了荣阳皓后，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瞬间来到了洛晴心和洛晴梦两人面前，洛晴心此刻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道，“二妹妹....不....不....关我们事啊....”

　　可同样两人连惊呼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落雁一手一个揪住衣领给扔下了湖，一阵水花四溅！

　　一片寂静，除了荣阳皓他们落水挣扎的声音外，整个游船上此时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大部分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们，此时见到年龄比他们还小些却如此威猛的落雁时，一个个心里都忍不住一阵发毛。

　　这丫头也太生猛了吧，话都不让人讲完就一巴掌给扇飞不说，连自家的两姐妹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扔下了湖。

　　落雁的目光静静地环视了一圈，每个与她视线对上的人都忍不住身体发寒，她扫了太子一眼，最后把视线定在了禁魔身上。

　　那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牙锦袍依旧洁白整齐如新，没有一丝褶皱，如玉的容颜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就在刚才，她纵马而来时，远远就看见荣阳皓欺凌着哥哥，洛晴心洛晴梦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嘴脸，其他人的漠视，以及....他在船舱内的岿然而坐。

　　她想不明白，为何每次在她面前温柔的人，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却对她唯一的哥哥如此漠然？

　　她以为这两年多来，他们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在彼此需要的时候都会伸出缓手，至少她是会这么做的，但为何他却要无动于衷？

　　落雁的眼中刹那间翻卷起无边的伤心和愤怒，手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而禁魔在对上她那复杂的眼神时，心里同样如同一把利剑穿透而过般疼痛，痛得连指尖都微微泛白了起来，他想解释，但嘴巴动了动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落雁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一个拳头狠狠砸地船板上，直接在游船中央砸出一个大洞，湖水瞬间涌了上来！！

　　“啊！船漏水了！”一些胆小的公子小姐们见此一个个都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太子心里震惊落雁的举动，但随即他便愤怒地向她呵斥道，“你干什么！？”

　　落雁没有理会他，也不再看禁魔一眼，转身抱起洛思改就向湖岸飞掠过去，撇下一船惊慌失措的贵族子弟。

　　禁魔看着船中央那个被砸出来的洞，就像他们原本牢固的情谊如今却突然空落了一块，无法修补一样，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头一次替自己感到羞愧....

　　太子出行和一众贵族公子小姐出行怎么会没有随从保护，在游船被落雁砸破后，一艘跟在他们后面的护卫船连忙迎了上来，把船上的人都接了过来，顺带还救了落水的小侯爷和洛晴心她们。

　　虽然荣阳皓有错在先，但落雁将他扔下弯月湖，又砸坏游船陷太子以及一众官宦子弟于危险之地，虽然没有发生不利状况，但也总归产生了不良的影响，圣上念她年幼，便罚她在明心殿外罚站一天。

　　落雁小小的身影站在明心殿前一动不动，炙热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浅绿色的衣衫蒙上一层梦幻的颜色，她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但腰背依然挺直。

　　经过她身边的人目光各异，有淡漠，有欣赏，有愤怒，有幸灾乐祸....但都与她不相干，她没有理会，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正午时分还是烈日炎炎，但转眼间就开始变脸了，黑压压的乌云凝聚在上空，片刻间豆大的雨滴便如同掉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落雁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发丝也夹杂着雨水紧贴在额头上，雨水朦胧了她的视线，但娇小的身子仍然笔直地伫立在风雨中，没有丝毫弯曲。

　　一把洁白的伞突然出现在她头顶，遮挡开所有的雨水。

　　落雁微微抬眸，长长的睫毛上湿润的雨珠让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人影，却入眼一袭白衣。

　　禁魔一手撑着伞，如墨的眸子看起来平静，但眼底深处泛起的波动却出卖了他的淡定，他看着她此时浑身湿透的样子，修长的指尖颤了颤，抬起手想擦掉她脸上的雨水，可下一刻她的脑袋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落雁低垂着眼眸盯着地上滴落的雨水，却是不看他。

　　他手上的皮肤像是被刺了一下的疼痛，最后僵硬地寸寸放下，静默了良久后，禁魔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对不起....”

　　落雁手指微动，却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禁魔试图着解释，“我...没有不管他，最后我还是会救他的。”

　　落雁猛地抬起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可你就由着别人欺负他？”

　　“我....”禁魔一噎，这要他怎么说？说他不喜欢洛思改又或者是嫉妒他么？他毕竟也是才十四岁的少年，他还没有成年人那般的成熟和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落雁无法体会到他的心思，大眼睛里溢满了不理解和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是我哥哥，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禁魔看着她，欲言又止。

　　落雁看他这样的神情，心底的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她猛地从自己怀里掏出所有他曾送过给她的东西，有五彩泥人，夜明珠，玄金匕首....最后在一包冰灵糖上顿了顿，随即便咬咬牙一股脑地塞回到他怀里。

　　“都还给你！我们以后不再是好朋友！”落雁气鼓鼓地把东西还给他后，一个转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会他。

　　禁魔低头一看手中抱着东西，脸色顿时煞白了，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看她孩子气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忘了当时他是怎么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依兰山的，他只知道那天晚上他的寒毒就铺天卷地地爆发了一次，整个人恍若冰封了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他却觉得知道再冰冷的身体比不过内心的冰冷，因为从此都不再有一个滚烫的小身体抱着他给他温暖了....

　　他大病了几天后就听到了她替兄前往边塞的消息，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