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修改版）》Kangaroo

2、第 2 章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穿制服，简单的牛仔布长袖衬衫，敞着衣襟，露出里面黑色T裇上的抽象图样，袖子卷到臂肘以下，配上同样简单的黑牛仔裤和黑球鞋。头发剃得很短，脸上一幅无精打采的神气。
　　钟小满直觉的认定，这人就是宁远。
　　他带了个铐手铐的犯人，在门口与另一名警员简单交谈几句，那个警员把犯人带走。他自己则笔直的走向钟小满这边。
　　钟小满坐正身子。
　　他的眼睛生得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清透，却透出点茫然，没有落点的从钟小满脸上掠过，如同扫视一面空白的墙壁，快捷迅速又不留痕迹。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钟小满有些沮丧。看着他在身旁坐下，疲倦的转一下脖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干里面的凉开水。
　　然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在杯口上停留了一会，转向钟小满。
　　他果然意识到了，钟小满朝他露出讨好的微笑。
　　杯子本来是空的，是钟小满向里面加满开水，每隔一个半小时更换一次，他喝的那水应该还带着微温。
　　“你是……”
　　“我叫钟小满，是刚分配来刑警队的新人，请前辈多指教。”钟小满的回答中气十足且铿锵有力。
　　他仿佛被钟小满饱满的精神气吓到，愣了一下，困难的点头：“你好。”
　　“你好。”钟小满快乐的向他回礼。
　　“宁远，卓队叫你。”小何过来喊他。
　　“噢。”宁远放下茶杯，看一眼钟小满，快步走进队长办公室。没多久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再回到钟小满跟前，他的表情变得无可奈何。
　　“你就是钟小满？”
　　“是。”
　　问的多余，答的也多余。
　　宁远翻看手里的文件，钟小满认出那是自己的材料。
　　“你好，”宁远翻完材料，抬起头，正式向他作自我介绍，“我叫宁远，从今天起，咱俩就是搭档了。”

　　钟小满苦等了四天，终于等来自己的师傅，大有拨云见日久旱逢甘霖的味道，钟小满满心满意里很多话和宁远说。宁远却一坐下就不挪窝了，闭眼撑着腮帮，把钟小满的资料和队里给新人定的培训计划摊在面前。钟小满不能确定他是在凝神思索还是瞌睡着了。
　　最后忍不住了，他叫他：“师傅……”
　　没有反应。
　　他抬高声音又叫：“师傅……”
　　仍是没反应。
　　钟小满无奈，看看四周，瞧没人注意，声音提高八度：“师傅……”
　　宁远被吓得一激伶，醒了，茫然打量四周。
　　“师傅……”他把声量放回正常的音阶。
　　宁远看他，用食指点点自己：“你叫我？”
　　从宁远脸上瞧不出他喜怒，钟小满小心的点头。
　　宁远拿杯子喝水，做深呼吸，显得清醒了些，说：“我的名字不叫师傅。”
　　钟小满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这样讲来挖苦他，老实说：“不是，我这是，对您的尊称。”
　　“尊称？”宁远转身面向他，镇重其事的对他说，“咱们这不是在拍武侠片，你不必这么……呃，隆重的，称呼我。”
　　“那我怎么称呼您？”
　　“除了师傅，随你便。”宁远整理好桌上的东西，起身朝外面走。
　　钟小满快步追上他，说：“那我叫你大哥。”
　　“街上的小混混小痞子见我都叫大哥……”宁远停在门口说。
　　“叫你老大？”
　　“玩□□？也成，”宁远从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怎么样？是不是很象周润发？”
　　钟小满的脸一路苦下去，拧着眉支吾：“这也不成，那，叫你头呢？”
　　“卓队那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头，你的顶头上司，分管领导。明白吗？”宁远摘下墨镜收好，转身继续走。
　　钟小满一口气被堵得回不过来，有点急了：“您自己说吧，到底我该怎么称呼您。”
　　宁远停住，看着他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不耐烦的挥挥手：“唉，随你怎么高兴怎么叫吧。”
　　“成，那你现在是不是带我查案去？”
　　“想查案？”宁远拍拍钟小满肩，“跟我来吧。”
　　钟小满高兴了，紧跟在他身后，看见李彤在一旁向他扮鬼脸。
　　“师傅，你带我去做什么？”钟小满追着宁远一直走出公安局，“你是带我去抓嫌疑犯呢，还是蹲守？”
　　宁远第三次停住脚，回头看他：“嫌疑犯？蹲守？我说，你这么急着查案？”
　　“我……当然急了。李彤他们都已经审上犯人了。我现在啊，就想赶快学，师傅，您别嫌我烦，也别嫌我笨，多教教我。”
　　“成，我问你，办案之前，我们先要做什么准备？”
　　“准备？当然知道了，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宁远摇头：“不对。”
　　“那就是，要准备好清醒的头脑和理智，随时准备与罪犯周旋。”
　　“也不对。”
　　“准备好我们的枪……还有一切查案必要的设备？”
　　“还是不对。”
　　钟小满脸垮了：“到底该准备什么？”
　　宁远一副朽木难雕的神情，用力说：“吃饭。我问你，现在几点了？”
　　“两点二十三。”
　　“你吃过午饭没？”
　　“唔，还没。”
　　“那你饿不饿？”
　　“……饿。”
　　“不结了。你饿着肚子，怎么查案，怎么抓犯人？”
　　“可是……”
　　“行了，先去吃饭，然后查案。”宁远顿一下，又说，“这是命令。”
　　钟小满想不到师傅给他下的第一道命令是去吃饭，但因为是命令，钟小满只有服从。跟在宁远身后，钟小满想起李彤的话，以及这些天偶尔听到的闲言碎语，越发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