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修改版）》Kangaroo

1、第 1 章

　　钟小满和宁远的初会二会以及后来的很多次会面，都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两看相厌。

　　要说作为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新人，钟小满第一天报道时充满一个新人应有的兴奋与憧憬。警察，尤其作为一个重案组的警察，该多光荣有多光荣。因此，就算被刑警队长卓成运用估价猪头肉的眼神打量时，也没有扑灭他一身热血奔腾带起来的小泡沫。
　　卓成运浏览过四个毕业生的材料，对他们进办公室的女警小何说：“他们几个，你们这些老队员分着带一下。李彤是他们中间唯一的女同志，就由你带。罗大明带刘毅，张平带王俊业，至于钟小满……”卓成运略一思忖，“就让宁远带。”
　　“好。”小何从卓成运手中接过他们的材料。
　　“你去把他们几个都叫进来，我亲自和他们说一下。”
　　小何出去一小会，带进来两个身穿警服的青年，一个身材魁梧，小何向他们介绍他就是罗大明。张嘉个头比罗大明矮些，斯文清秀得多。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宁远呢？”卓成运问。
　　“在新城地下赌场的案子上。”
　　卓成运又皱眉，没说什么，把他们三个的事交代完，赶他们出办公室了。
　　只有钟小满一个没见到师傅，被小何安排先坐在宁远办公桌旁的一张桌上，百无聊赖托住下巴看刘毅他们很快与各自师傅套上热乎。
　　独自坐在冷冷的办公桌前等到下班，钟小满也没能等到宁远。
　　第二天也是。
　　第三天还是。
　　钟小满活象被遗弃的流浪狗，耷拉着耳朵藏在街角，透过阳光的阴影不安的窥看四周。队里的人都忙，在他身旁来来去去。连刘毅三个跟着罗大明他们也脚步不停歇，跑进跑出得煞有介事。
　　钟小满咽一口吐沫，手掌在膝盖上擦擦，继续乖乖坐着。崭新的制服，给熨烫得裤缝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深藏青的色泽映在窗口斜照进来的初夏日光里，泛出一弧弧带着青晕的暗色光芒。
　　“啪”，李彤把一本文件夹重重拍在他面前，把他昏昏的睡意当成一只苍蝇或蚊子，总之是类似的某种什么害虫，彻底扼杀，碾成烂泥。
　　他定定神，问：“你干什么？”
　　“还没等着你师傅？”李彤的笑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不答，瞟一眼李彤手里的文件夹：“你在忙什么？”
　　李彤不无炫耀的摆摆脑袋：“师傅让我参加审讯。”
　　“审讯？”
　　“刚逮回来一个盗窃嫌疑犯，师傅说让我一块过去听听，学学怎么审犯人。”
　　“噢，很好啊。”
　　李彤研究一下他的表情：“羡慕了吧？”
　　“谁说的？才不。”
　　“哟，这话听着有那么股子酸……”李彤故意拉长尾音。
　　“什么话？”钟小满皱眉。
　　李彤手肘撑住桌面，低下头对上钟小满的眼睛，用故作神秘吊人胃口的语调说：“诶，我有关于你师傅的消息，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别是你们那些三姑六婆的八卦。告诉你，我没兴趣。”
　　“切，你还来劲了。真不想听？我这可是从正当途径得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那你说。”
　　“队里分配带你的叫宁远对吧？”
　　“是又怎么样？”
　　“你知道他的外号叫什么？”
　　“叫什么？”他不想理会李彤，但还是忍不住问。
　　李彤大声笑出来，说：“他们都叫他，维他命。”
　　钟小满没笑，他不满李彤对自己未谋面的导师的放肆态度：“这有什么啊，不就叫维他命吗？又不是要人命。”
　　“你这人真是，人家好心告诉你。听说啊，你师傅特会保养，天天不间断服食维他命片，对自己的身体在意着呢。”
　　“喂，就算会保养身体，也算不了什么吧？值得你这么拿来说事吗？”
　　“不只这个啊，我还听说，”李彤压低声说，“他不是警校毕业的，会进公安局是托了熟人走关系进来的，以前他一直搞内勤，做做文书什么的。去年才调到刑警队重案组。”
　　“瞎说的吧？我不信。”
　　“我也是听人家讲的，说他呢，人是挺聪明，可就是啊，太怕死了。”
　　“什么话……”钟小满的不满更深。
　　“真的，听说出外勤或有任务的时候，他都跑在最后，有时候干脆不跑，原地蹲着，所以卓队经常把他布置在外围。脾气又差劲，队里根本没人乐意和他搭档……”
　　李彤还要往下说，钟小满抬手止住她：“得得，这是我师傅，不是你师傅，他人到底咋样，你留给我自己判断，犯不着你瞎起劲。”
　　“瞧你那样，真是。”李彤翻他一个白眼，“爱信不信，还有其他好多事呢。不过我现在忙，没时间和你唠嗑，我得审犯人去。”
　　“有事你搁这磨叽，还不快走？”
　　“我干活去了，你啊，坐这慢慢等吧。”
　　李彤抱起文件夹走开了，马尾辫在警帽下一晃一晃。钟小满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慌，长吐口气，转脸去看窗外一片天高云白。
　　钟小满终于见到宁远，已经是第四天近中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