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人造的灯光从下往上照亮了寂寞的庭院。郭煌这会儿才注意到，外庭那片小树林跟修剪整齐的花圃草地竟是如此不相衬。葱郁的林子疯狂地拔高，完全不理他人的目光，绿叶一层又一层，枝杆是子弹也打不穿，任何人都无法窥见内里的秘密。
“哥。你回来了。”
叶萦的声音跟五年前一样，清清灵灵。又好像已根本不同,低沉许多。实际上郭煌并不记得真切。从来都没记真切过。
但他能肯定，面前这个少年的确已非他所熟悉的叶萦。当年的丑小鸭灰溜溜地躲进林子，5年后，出来的竟当真是一只活脱脱的天鹅。
叶萦就站在落地窗前，也不怪他的哥哥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修长纤细的四肢从短裤背心里裸露出来，皮肤是健康的象牙色，就是有点瘦。但早已不是5年前那个竹竿小孩。
“哥。你怎这样看人啊？”叶萦笑咪咪的眼睛弯成一对新月，走上前站到郭煌旁边。
郭煌也不掩饰眼里的欣赏，跟着他笑弯着眼。“你养眼啊！5年没见，你挺会长呢！”他抬手揉乱叶萦柔软的短发。“你是拼命着想要比我高么，终于如你所愿啦！你哥啊，没高着，反倒矮了呢。”
“嗯。你看来的确老了。”
“哎，我好难过。怎么你跟林伯就一个劲儿地年轻呢。”
“我们快乐啊。无忧无虑的。都有你当经济支柱呗。”
“我一个人在美国混，又孤身寡人，难怪寂寞催人老啊。”
叶萦听着，却没接下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郭煌。房里的灯光拉长他们的身影，叶萦的眼睛怱闪忽闪。半响，他才说：“你活该啊。把弟弟丢在广州，在美国讨了老婆又丢了才回来。现在，现在你就只有我啦。”
夜风忍不住为他们沉默。
“现在，我是哥哥世上唯一的亲人咯。”叶萦望进郭煌的眼睛。明明清澈如玻璃珠子，郭煌却在里头看见苦涩的味道。“所以。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小萦了。是么？”
谁都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少年的要求。
郭煌打量着小萦的神色，一时竟分不清他所说的“以后再不会离开小萦”是什么样一个含义。犹豫。“嗯。再说吧。你知道你哥挣的可是苦命钱，怎可能不到处跑呢。”郭煌以为这理由定能得到弟弟的体谅啊，笑得那个好哥哥相，还伸手要去揉他的头发。谁知小萦偏个头就躲开。
夜风微凉，小萦的脸都被吹得发白。前一刻还笑咪咪的脸，这会儿却阴沉下来。叶萦静静地。目光从郭煌脸上移开。
“哥哥。你真是世上最狠心的人。”
叶萦丢下一句话。一转身就躲回房里。
郭煌也不是多单纯天真的人啊。老男人一个,年轻时泡妞无数，现在30出头少说也曾结过婚。同性恋听过不少，何况5年前就知道叶萦是同志。众多因素混合起来，郭煌也迷糊了，他家弟弟看他的眼睛里是亲情还是爱情呢。他真分不清。
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就像管家昨天告诉他。叶萦最怕寂寞。让他一个人就受不了。所以他不愿寄宿学校，在郭煌不在期间，他已把管家看成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第二天早上。叶萦隔着长长的餐桌与郭煌共进早餐。早餐后，郭煌殷勤地提出要亲自送自家弟弟到学校。小萦笑笑，就跟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叶萦安安静静,郭煌就想他还在为自己昨晚的话生闷气么。想逗他说话啊，但两人分开有几年，郭煌哪知道他现在有咩兴趣叱。一阵沉默下来，小萦的嘴紧得像一海贝。郭煌不禁回想15岁年那年的小萦，小小的孩子样，一直都唠唠叨叨,整个活宝样。其实也挺讨喜。
叶萦的确是郭煌目前在生的唯一亲人啊。经历了这么多，加上年岁渐长，郭煌也开始重视起这些浪漫的词儿。像“唯一”“亲人”。
“小萦。晚上有课吗？”
“嗯？没。”
“那哥哥傍晚去接你放学吧。哥哥知道一间很不错的韩国餐厅哦。晚饭后就在那附近的人民公园散步吧。”郭煌说出自己的计划，完全没发现他用的全是肯定句，压根没打算问叶萦的意见。“你下几点的课？”
“嗯。放学后可能还有事情。到时再说吧。我到了，就是前面。谢谢哥。我走了。”
这，算是拒绝吗。
驾车回到公司。郭煌马上以全匹马力投入工作之中。他是这种人：牛一样健硕，狐狸一样狡猾，狗一样精明。相对的，也十分懂得享受。助理史晨闲着没事时也会嚷嚷：哪有人当总裁像打杂的呢，什么都自己跑。郭煌的回答是：这是中央集权的手段，你一个小小的侍臣懂咩呢。
今天，敏锐的史晨发现总裁偶尔会做点完全不利于效率最优的事---发呆。
“在想什么呢？”史晨可是自称这世上第一超级无敌的贴心秘书啊。
“嗯？在想小萦。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很漂亮啊？”
“嗯。的确变漂亮了。交上女朋友了吧，爱情总能让人改变啊，嘿。”
转眼已是黄昏。
郭煌把凌志泊在暨南大学正门斜对面，给小萦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
“喂？哥？”
“嗯。我现在来接你吧。”
“不用了。社团有活动呢。我晚点再骑车回去罢。哎啊！放手！”手机那头充溢着人群的喧嚣，还有汽车的鸣笛。
一辆奥迪就鸣响笛从郭煌车旁驶过。郭煌下意识地望向校门。两个少年搂抱着，混在人群中间，较瘦的那个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抵抗着同伴的戏弄。
“怎么了？”
“没。人多被撞了。就这样吧，晚上见。”
“好。”
嘟-嘟-嘟-嘟-嘟
少年捻了手机，站在校道上盯着它发呆。旁边的男孩伸手去搂他的肩膀。两人对视。接吻。旁若无人。
郭煌别过头。希望自己从这条校道上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是我弟弟。他变成同性恋。我会这样难受,也是正常的吧。
郭煌低头给叶萦发了条信息：晚上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