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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长安弦,长安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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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秀才不吭声了,哆嗦地喘粗气,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少顷,王秀才抬起头,“……春和坊,周家铺子。你去要吧。”
翠儿松了口气。
她就怕秀才迂腐义气,死都不说,害了自己。好在是个通透人,晓得周家虽是商贾之家,也不是几个混混能要挟胡闹的。
当今那个便宜摄政王治法严明,重刑惩恶,前几日才刚斩了个强抢民女的三品大臣家的小儿子。谁敢在皇城根儿他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尽管去找周家要,看看是你这泼皮的刀子利,还是京畿司的镣铐硬!
壮汉冷笑一声,猝不及防抬刀就往秀才喉头割去!
他居然敢在都城杀人!
翠儿再顾不了那么多,破窗而入,指间微光闪动,弹出的细弦堪堪缠上壮汉的手腕!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壮汉离秀才太近了,又是突然发难,刀刃已经划破了喉咙。
鲜血喷薄而出,发出诡异的噗噜声。
对突然出现的闯入者,壮汉虽然有些惊讶,手里动作却丝毫未停,挥刀便砍!
瞥见秀才大抵是没救了,翠儿眸光沉厉,勾起了手指。指间细弦拉紧,瞬间将壮汉持刀的手绞断!
壮汉痛吼,大叫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翠儿一言不发,再度出手。
她不敢托大,观这壮汉割喉的速度、力道,出刀的手法和后退回防的姿势,哪里是什么市井混混能有的,怕是哪家的暗卫杀手!
况且他大喊大叫,应是想把前门的两个望风的喊进来帮忙。
人多了能不能打得过?
翠儿自己也不知道。手指愈加急切地翻飞,好似凭空拨弄一首急曲。
细弦铮然,破空射向壮汉的脖子,竟隐隐有琵琶之声。
杀意凛然而至,壮汉几乎是凭着本能挥出了短刀。
银瓶乍破水浆迸。壮汉虎口一震,感觉好像刀子撞上了什么东西。他凝神看去,才注意到那是线——或者说是琴弦,被斩断后微微泛着光,消散在空气中。
“……修真者。”壮汉咬牙道。
翠儿挑眉抿唇,并不答话,双手虚虚这么一搭,是抱琴状。
壮汉屏息提神,刀子挡在面前,十二万分戒备。
千钧一发之际,那两个望风的叫嚷着“出什么事了?”,一头撞进门来。
壮汉心下大叫不好,只听得空中铁骑突出刀枪鸣,细弦扎进了那两人的胸膛。壮汉挥刀斩去,但两人已被生生拽出了心脏!
那两人突逢死劫,满脸愕然地看着自己被扯出来还鲜活跳动的心脏,翻滚在地,痉挛呻吟。
刺鼻的鲜血很快漫了满地。
壮汉来不及为属下痛惜,脖子上忽然一阵凉意。转头看去,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嘈嘈切切错杂弹,壮汉目眦欲裂,血从他口中泉涌似的流出来,他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翠儿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往边上吐了一口血水。
她并不是修真者。
没有反驳那壮汉,只是借这名头唬他一唬。若是刚才他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砍杀,她纤弱的琴弦根本抵挡不住。因为她修习的“幻弦歌”技法本就不是什么杀招,单纯是拿来奏乐的……刚才完全是她以快取胜,以出其不意取胜。
况且要幻化出实质的琴弦,对精神也是极大的负担。再耽搁片刻,她就撑不住要吐血了。
喘个半天,她才觉得稍稍缓了过来。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半空中的某处:“对不住……没能救下你。”
没有人回答。她却像在和谁对话。
“可是我不说也没用,这么大的命案,估计明日就传到我们府上了。”
“我……我不能保证能护好她。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是什么见财起意的小贼,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势力。”
“……唉,你既已死,人间事便与你无关,你急也没用。速去往生吧。”
“不行!在人间久了,你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确定么?”翠儿叹息,艰难地站起身。“痴人……”
这么说着,她从腰后抽出一把小小的竹笛。
“留乐,行宾府。”
笛声悠悠婉转,仿佛堤边千垂万条的柳枝在风中招摇。
有谁家女子折柳而歌,泪水淌过杏腮,无声诉说着挽留。
半空中,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身形像烟尘一样聚合,顷刻又散去。
雨依然淅沥下着。
巷坊稀声,檐下的燕子瑟缩在巢里,偶尔小小地啁啾。
天光微淡,沉在雨海的帝都依然那么宁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简陋的民宅里,有四个人静静地倒在血泊中。
忽然,其中一个人的手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