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空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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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空山行
积灰的院门上，挂了一幅雕工精湛的匾额，看上去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匾额上云：自拟云舟赴空山，空山有人终不还。
当初随老者来的时候，李阿狗连字也识不得。可现在，他已懂了这句话。
十岁的李阿狗独自抱着一把古琴慢慢的抚弄，无意间弹出的几个音调惊醒了枝头小憩的莺雀。“唿——呼。”伴随着一声轻轻的鸣叫，绿荫一颤，一道迅捷的黑影便蹿上了另一个更高的枝头。
李阿狗直愣愣坐在树下，发呆许久。直到长须老者手执书卷敲他的头，才反应过来。
“哎呦！”他发出的叫声很惨烈，事实上一点也不痛。
“发什么呆？”空山道人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师父。”李阿狗忙道。迟疑下，又问：“师父，为什么这座山要叫‘空山’呢？明明有花有草，有飞禽有走兽啊。”
空山道人捋捋胡子，道：“你可知国的最南端有一块形似女子的奇石，名曰‘空心石’。传说空心石为一位痴情女子所化，那女子失去了深爱之人后，终日郁郁寡欢，最终香消玉殒。人们说女子是因为失去心而死，所以才变成一块石头。”
“此空山非彼空山，明白了？”
李阿狗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拿起了古琴。
当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可以问问你的琴——这是空山道人第一次教导他时说的话，他一直记着。
双手轻抚，清灵的音调若泉水叮咚，淌过翠竹苍松。一会儿又如刀枪相错，铮铮作响，溢出血腥气息。李阿狗闭眼，眼前又浮现出几年前的惨案，可惜现在叛军未败，局势反而愈加不堪，他只能随师父隐居山中。也不知道，那个好心的小孩如今怎样了？
脑中被千万思绪塞满了，他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空山道人，发现他脸上闪过忽悲忽喜的神色，嘴里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师父，你也在思念往事么？”
“多年前的，不提也罢。”一桩伤心事，说出来，徒增一个伤心人罢了。
三十多年前，曾有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笑着对他说：“小山，你要活得和我一样长。”
他也笑：“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她撅嘴，不满道：“那我不管。有情人应该共死同穴，剧本里都这么讲。”
可没过多久，小姑娘就反悔了，“小山我错了，我要你活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要活到......我的很多很多倍......那么长。”她靠在他怀里，双手比划出很长一段距离，然后微微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明眸皓齿，从此再难相忘。
“师父，师父？”
“恩，我没事儿。”空山道人背过身用力刮去泪痕，转身进屋抱出一摞武术杂籍。
“徒儿，从今天开始，为师教你御琴之术。”
“御琴，是要杀人么？”“非也，我传授与你的并非杀人之术。但你也要好好利用你手中的‘松鹤’琴，千万莫入了魔。”顿了顿，空山道人叹了口气，道：“千年成圣，不及一念成魔啊。”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曾经多少事，皆付镜花水月中。
“噔——”铮铮琴声响彻林间，锋利的音波如刃，割裂了一根碗口粗细的苦竹。“嘣！”琴上一声钝响，李阿狗顿觉食指剧痛无比，睁眼一瞧，原是一根断裂的琴弦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汩汩。
“徒儿，切记！莫入魔！”空山道人严肃道。“沉心抑气，体循一周，吐纳自如！”
“谨记师父教诲。”李阿狗垂下手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只有不间断的苦练，才能逐渐磨平他难愈的疤痕。而多年之后，当他再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只觉是南柯一梦，醒来后，一切便又回到原点。
“莫滥杀，莫嗜戮，莫伤无辜，莫入魔。”
“是。”
“如遇此生挚爱，应怜之，惜之，护之。”
“是。”
空山道人微笑道：“最后，我赠你一个名字。徒儿，从此你便叫‘若归’吧。”
若归，李若归。你若归去，欲归何方？
“下山去吧。尽你所能救助这天下。”师父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若归背着琴一步步远去，琴上雕刻的白鹤舒展双翅，在冉冉晨雾中起舞，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桎梏，跃飞到九天之外。
迷迷糊糊的，还听见师父在低吟：“归兮归兮，将往何方？长水之周，洄流愁肠。
去兮去兮，自丘骋望。长川之周，峡塞愁肠。
梦兮梦兮，有泪明光。长调之周，鸣愁悠悠。
悲兮悲兮，皎月凝霜。吾欲归去，欲归何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空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