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81、李唐劫难

　　苗秀心中一凛，秋大娘子。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身上的林歆已经一把拉起了人，踉跄着朝着秋茗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过去。

　　苗秀闻着鼻间血腥味浓重，知道林歆一定又受了伤，她有心要看，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看的时候，牙一咬，顺着他的力道冲了出去。

　　人刚离开，身后四枚羽箭呼啸而至，空空空空四声，狠狠的扎进了他们刚才的位置上。

　　**

　　隔壁房间，秋大娘子身中利箭，胸口处爆开一躲血花，汩汩的涌着鲜血，眼看着入口的气没有出口的多，就要没救了，苗秀再顾不得林歆，疯了一样的扑过去：“这怎么了？”

　　她拼了命的用手压住秋大娘子的胸口，试图止住那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的鲜血，可她心里清楚，这样的伤势即使是手头有药都治不了，更何况，她身边现在什么都没有。

　　“别忙了……”秋大娘子勉强吐出几个字：“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苗秀看她这样哪还控制的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秋大娘子拉着她的手：“莫哭……听我一句……话……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里……”

　　“姐！！！！”秋茗大吼着扑了上去，可秋大娘子的手却无力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了。

　　苗秀颓然倒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腾的站起怒视林歆：“是不是……”

　　她本想问是不是他做的，可刚一回头，便见身后的林歆手捂着肩窝，指尖血涌不止，人靠在墙边已经摇摇欲坠，他捂着肩窝的那只手上，赫然还握着一柄短箭。

　　他竟然硬生生的把箭拔了出来。

　　林歆忍着无时无刻不在袭击他的眩晕感，抬起手：“不良帅……”

　　话音一落，人就晕了过去。

　　**

　　林歆再醒来时，人已到了一间破庙里，无灯无火，只有借着月光才能勉强的看到周围的模样，正因如此，白日里和善可亲的佛像才会在瞬间变的面目狰狞。

　　苗秀？苗秀在哪？

　　林歆神志一清，立即去找人，刚一动身便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阵子，他一直在各种伤痛中挣扎求生，有苗秀看的见的，也有她看不见的，即使是铁打的了也有些撑不住了，只是，伤虽痛，心里对于苗秀的挂念却半分未少，忍住过了最初的疼痛后，林歆又开始找人。

　　正急着，苗秀从外面进来了，独自一个人。

　　林歆一急，硬是撑着站了起来，苗秀见状忙过去扶了人：“你这么多伤，为何不告诉我？”

　　脱了他的衣服，才知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累积了多少新伤旧伤。

　　“你去哪了？秋茗呢？”

　　“……”苗秀叹了口气：“我俩……去把秋大娘子葬了，秋茗暂时不想回来，还想再陪她姐一会儿，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就先回来看看。”

　　到底是触及了生死，林歆一时也是无言以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苗秀开了口：“白天……那是在刺杀吧？”

　　而且，还不像是老令主下的令。

　　之前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苗秀不是没见过林歆和老令主的“斗法”，你来我往的，虽然都会下狠手，话说的也是够狠，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收住手，不会真的触及性命，但这会儿，却几乎步步杀招，是真的要致人于死地的。

　　“不良帅。”林歆答：“是洪泽天的箭。”

　　“那这又是谁的？”苗秀说完递过了另一根。

　　那是柄再平常不过的箭，也是用弩发出来的，不过看上去和洪泽天那支完全不同，这支箭的箭尾上印了一个风字。

　　林歆看了一眼愣了：“这是……”

　　“秋大娘子胸口的那支，看起来很简单，其实是乌金做的，箭头有倒勾，份量极重，绝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上的东西，若是和不良帅在一起，必然更有来头。”苗秀借着月色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你见过这支？”

　　“风雨令的，这种箭的确如你所说，是乌金做的，风雨令能用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我，老令主，空语，肖玄。”林歆说着从身边掏出了一只箭袋，里面抽出了两支一模一样的：“这不仅仅是杀人的利器，更是报信的东西，告诉其他的风雨令众，我们到了。”

　　苗秀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中的箭。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手中的那枚，从秋大娘子身上拔下来的箭没有药，而林歆的箭上，涂了麻药。

　　这么个微小的区别，在杀人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唯一的差别在于，中了林歆的箭之后，可能疼的会比较轻些，那些麻药会在瞬间麻痹人的神经，最后流血而死。

　　林歆本以为她还会再怀疑自己，正想着如何解释时，她却把箭递还了回来：“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死的话，麻烦你用这支箭杀了我，起码我死的还能舒服些。”

　　林歆一怔，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几乎央求出声：“别说这样的话。”

　　“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么？”苗秀没说别的，直直的看向林歆：“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你也看到了，那些杀人的人，不是单冲着你，或者单冲着我去的，他要杀的，根本就是我们这一行人……太后下的令么？”

　　给秋大娘子入敛时，苗秀和秋茗已经打听到了外面的情形。

　　琅琊王李冲在博州仓促起兵，并把消息分别传给了韩王，霍王，鲁王以及越王等皇室亲王，希望他们可以共同响应，发兵东都直取武后。

　　但，就秋茗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李冲的密函并未到达定州。

　　“不然定州不会还是这般风平浪静的状态。”苗秀说：“既然是这样，那一定是中间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没说太多，但意思很清楚：不是你么？

　　苗秀这么猜，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时间点太过巧合了而已。

　　林歆刚到定州见了鲁王，自己和他便一路遇刺，几乎丢了命，跟着李冲又在准备不足，鲁王未动的情况下仓促起兵，若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闹到如此田地。

　　林歆仔细想了一会儿，苦笑着吐出了一句话：“我可能就是个幌子。”

　　**

　　定州乱成一团，东都洛阳也没好到哪去。

　　恒峥和杨语欢这面还没搞清楚太后到底在想什么，红袖馆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老令主。

　　这是即长安之后，恒峥第一次见老令主，心里不由的浮起了一丝异样。

　　他直觉的相信，老令主此行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杨语欢也这么觉得，倒是不是因为恒峥之前对她说过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老令主的表情：志得意满，一切尽在掌握。

　　那是个赢家的表情，他觉得他赢了谁？当然不可能是太后，那就只可能是林歆。

　　林歆死了？

　　老令主进来先给恒峥鞠了一躬：“见过三皇子。”

　　恒峥心底的不详越发浓厚，他退后一步言语谨慎：“老令主，你认错人了。”

　　“不会。”老令主笑着：“从三皇子出宫开始，我就一直在跟着看着护着，自然不会认错人，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话虽然在皇位继承上不太合适，但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恒峥看着他的表情，怎么都觉得他话里有话，他有心想拒绝，或者逃开，可再一看他身边虎视眈眈的肖玄，刚刚升起来的那么点心思便又放了下去，笑笑：“既然老令主叫我一声三皇子，那起码，也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个三皇子，又是怎么来的吧？”

　　“那是自然。”老令主看了看杨语欢：“如此就请语欢娘子为我们提供个方便吧，也让我们能静静的，聊一下往事……”

　　**

　　往事其实没什么可聊的。

　　至少对于恒峥来说是这样的，前前后后的事情，他已经从众人的嘴里听到了多个版本，眼下能从老令主嘴里听到的，无非就是最后一段，那个自宫中被送走的孩子，到底是谁。

　　老令主说，是自己。

　　“当年，的确是林家人将三皇子送出，不过有一件事情传的不同……”老令主说到这，一挥手把肖玄赶了出去。

　　肖玄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让他走他便走了，杨语欢见状：“我是不是也……”

　　“娘子若是方便的话……”老令主没把话说的太直接，随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杨语欢便识趣的出去了。

　　“哪件事情与传闻不同？”恒峥问。

　　“就是三皇子的身世。”老令主笑的神秘：“坊间一直流传三皇子是韩国夫人的孩子，甚至恒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实际呢？”恒峥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老令主笑笑：“实际上……三皇子的确是太后亲生的儿子，但父亲却……”

　　“你胡说！”恒峥直接被惊的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他要知道这种答案，宁可不听。

　　恒峥倒不在意自己是谁的孩子，有过之前的那些话，他多多少少都做足了心里准备，知道自己必然有一个曲折的身份，但不管他怎么想，生母是武后，父亲却不是李治的事实也让他实着无法接受。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武后人在宫中，却做着……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恒峥的身份就成了一个死结，知者，必死。

　　恒峥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年的林家和乐家，就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