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李唐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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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看样子是真有点急，苗秀虽然扶了他一把，可他依然要沉着身子下跪，苗秀实在没办法，先给他跪下了：“圣人有事只管说而已，行此大礼，奴婢担不起。”
杨逸也在地上跪着：“圣人，要真是事儿很急的话，不如先说怎么回事，不然的话这么跪来跪去的，反倒把正事给耽误了。”
李旦倒是觉得他这话有理，总算是没再折腾人，苗秀忙搬了把凳子给他坐下，自己垂手立在一边：“圣人只管说，奴婢能做的一定会做。”
“我想……让你现在就出宫，去把林歆拦下来。”
“……”苗秀怔了：“为……为什么？”
李旦叹了口气：“我听说林歆去找鲁王了。”
苗秀虽然知道鲁王是谁，可她对皇室成员并不了解，也不太明白这么一件事为什么能把李旦急成这样。
算下来，这好像是她见到李旦之后头回看他失态成这样。
“此前，太平过来对我说过韩王与鲁王之间互传密信之事，但今天上官婉儿却对我说，他们手中还有我的玺书……”李旦看着苗秀：“你是清楚的，以我现在的情况，那份玺书根本发不出去。”
苗秀只能点头。
不仅仅是在因为他的身体，单说现在武后对他的监管程度来看，他都很难往外传出什么东西，更别说还是什么玺书了。
“可是……”杨逸听出了李旦的话不对：“太后信了？”
“是。”李旦叹了口气：“母亲是信了，可这件事，她信不信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派了林歆去找鲁王。”
苗秀一听这话抬了头：“林歆果然是太后的人？”
这件事，很多人都明确的告诉过他，包括李旦，可现在，苗秀想借这个机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李旦是有求于他，起码要给她一个合理，且相对准确的交待，不然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李旦心乱归心乱，可心智却还在，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答道：“严格的说，他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我的人。”
苗秀没懂，杨逸都有点愣了神。
李旦叹了口气：“他应该对你们说过，他进宫也好，加入风雨令也轻，都是为了找他的家人，这话没错，于是，他和我，还有母亲都各自做了一个交易。”
“各自？”苗秀没懂：“你是说，他听令于你们两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不听令于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李旦说：“我也是从上官婉儿那城知道这件事的，但上官婉儿并不知道他和母亲做的交易什么，至于我……”
李旦看着苗秀，一字一句：“我猜，他要求我和母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去寻找他家人的下落，毕竟他的家人，一直都是和风雨令捆绑在一起的，至于我……我的要求是，解散风雨令。”
“……”
“……”
李旦的一句话，让苗秀和杨逸都愣了。
他俩怎么也没想到，李旦明明是风雨令的守护者，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解散风雨令。
李旦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又一口气叹了出来：“如果换是你们，你会在自己的母亲头顶扬起屠刀么？”
“……”
“……”
苗秀和杨逸再度哑然。
苗秀不得不承认，同样的事情，她可能也会像李旦一样左右为难，但杨逸却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可是……圣人难道不为李唐皇室着想了么？”
一句话，顶的李旦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更是莫名的变化了半天，由青到白，由白转黑，最后甚至染了一层薄薄的怒意。
杨逸腾的跪下了。
李旦再怎么好脾气也是个天子，他惹不起。
苗秀只能跟着跪下。
李旦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又叹了口气：“起来吧，你们现在已经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还能说几句真心话的人。”
苗秀看了看杨逸，杨逸看了看苗秀，硬是谁都没敢动。
李旦也不想扶，坐在那怎么看都有些失落，但却极少见的解释了：“我本以为，只要母后手里握着天下，便不会追杀李唐皇室，此前徐敬业的事情便是，那时虽然是徐敬业在反着，可再怎么说，母后派去镇压的人也是李唐皇室的人，在我看来，起码皇室成员于她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他摇摇头：“依母亲的性格，只要是有利用的价值，就不会轻易的弃了，只是这一次……”
李旦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苗秀下意识的抬头看他。
李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上官婉儿说，母亲命人铸造了三颗神皇玉玺……那她要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苗秀和杨逸彻底愣了。
神皇玉玺，那就意味着李旦之前所有对于武后的猜测都是错的，武后的野心，显然并不仅仅是夺权。
她要的，是天下。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击碎了李旦对武后的那点信任。
那天下呢？会因此怎样？苗秀突然想起了扬州。
在那次占戈争中，那些被战火荼毒的百姓们，他们那么无力，别说是生活，就连生命都无法自已，如果风雨令……不，准确说，如果李旦和武后正面起了争执，那天下的百姓……
苗秀突然不敢想了。
杨逸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占戈火，但他好歹吃过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的看向了李旦，看他要做什么。
李旦看样子也不愿意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良久，苗秀叹了口气：“那圣人，要我做什么呢？就算要我去拦林歆的话，我要说什么，又要做什么呢？”
提到正事，李旦倒是回过了神：“你只要拦下他就好，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苗秀的眉头皱了起来：“圣人……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因为他去的目标并不是鲁王，应该是鲁王李灵夔的儿子李霭。”李旦给他解释：“我怕，他会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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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所谓的告密，已经不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武后了，而是，把李唐皇室的计划告诉给武后。
陪苗秀去追林歆的人是秋茗。
此前一段时间，这孩子一直都没在宫里出现过，苗秀便一直以为他在外面忙，结果问了才知道，他虽说不是什么都没做，但大部分时间里，还是在守在秋大娘子的粥铺前静静的看着她。
“反正不能认了，看看也是好的。”秋茗说的淡淡的，好像并不在意，但苗秀却听的出来，他声音里隐有不甘。
一阵子没见，秋茗似乎又成长了不少，身量虽然没高，脸上却无端端的挂上了几分沧桑，于是苗秀便知道他是在意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大娘子走呢？她其实也是想你的。”
“不想。”秋茗答的干净利落：“有事情还没做完，如果相认了，就容易把她也拉进来，何必呢。”
“可……”苗秀看着他，试探：“万一你要做的事情一直没做完，可她……”
“那就命了呗。”秋茗笑笑，努力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跟着圣人那么多年，基本上也明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很多事，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抬头看着苗秀：“就像你的事……你有想过，乐家和林家会有那么深的瓜葛么？”
苗秀只能叹气：“不能。”
“所以喽。”秋茗摇头：“所以我们遇到什么人，该做什么事都由不自己，但凡和皇家的事情沾上边，就只能被动的跟着转，像是一只永远停不下来的陀螺……”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提我的事，倒是你，你觉得你会把林歆拦下来么？”
苗秀被他问住了：“我不知道。”
若是以前，可能还会，若是现在，她都已经明言告诉他自己知道了一切，那么，他对自己的感情还会始终如一么？
没有一个男人会忍的了这种戏弄吧……
即使，自己抱的心态不是戏弄，而是……破坏。
是的，破坏。
明知父仇在身，装不下去，又放不下感情，索性破坏，惹到他不愿理自己，惹到自己无法见他，原以为狠话扔出去了，冷漠的态度放给他了，甚至戏弄的心情都给他看了，两人就此可以不见，可命运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苗秀看了秋茗一眼，突然觉得他那句话说的太对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感情的事，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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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秀明知道林歆在风雨令被关，却不去救的事，林歆没多久就从围随而来的空语嘴里听到了。
空语转述的意思本来就是有点兴灾乐祸的：“我就说了吧，这女人靠不住的，我不是说人品不好啊，对，姑娘是个好姑娘，可问题是，你们俩的愁太大了，你就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你的话，你亲爹被我杀了，你再见我的时候不想拿刀砍我？不现实的好吧。父仇子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你就不要想的太多了……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真是……”
空语用指头夹走林歆指向自己的剑尖：“我知道你就是想吓吓人，可问题是，刀剑无眼啊，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他咽了口唾沫：“那什么，你觉得那个李霭会为你所用么，而且，就算他能听你的……”
空语正色，认认真真的看着林歆：“你就真会把人交到太后的手里么？你现在不过是被人猜着背离了风雨令，你不解释别人就只是猜，可是一旦你把这件事情做了，那么，你背负的可就不仅仅是骂名了，你想好了么？”
林歆没言语，眼前却和苗秀一样，飘起了那些在占戈火中哭泣的，挣扎着的，垂死的脸……
皇室之争，看起只是几个家族的事，但倒霉的，从来都是百姓。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李唐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