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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李唐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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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抬头看着头顶那一丝光线,颇有几分无奈。
他倒是想过肖玄会在所谓的“易容”上做手脚,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关回风雨楼,而且还是当年他第一次杀人的地方,好像非得逼着他去回忆往事。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目的的确是达到了,至少这几天,每一睁眼,他都会想起那年手刃苗秀父亲的画面,而后,心便痛的凛冽。
每一天被扎出了血,第二天便撒了盐。
不过看上去,肖玄并不打算让自己死,起码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没少,而且还是好酒好肉的侍候着,生怕他少了半两肉。
不过,林歆没想通他到底关自己做什么,是用来和李旦做交易,还是和武后做交易。
反正,肖玄说他对风雨令的宝藏没兴趣的话,林歆是不信的。
理儿,说的对,可对着那么巨大的一笔宝藏却不动心,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几天,林歆一直在听隔壁的声音,单从脚步来听的话,人数不少,来来回回的声音显的有些杂乱无章,开始是拆,后来是搬。
隔着一堵墙,他只能听的见那些人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前后的事情一串,他也能想的出来,估计老令主是把徐敬业的那笔钱扔到这来了,在看到自己的“尸体”后交了出来。
只是他真会信么?林歆却不太相信。
还有苗秀。
按他的推算,现在自己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不知道苗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会在意。
苗秀……简直是林歆活到现在最大的……林歆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用美梦还是恶梦来形容她。
说是美梦,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在心里留下痕迹的女孩。
其实初遇时,他并不知道苗秀就是儿时与自己相伴的那个小女孩,不过,等后来知道了,他却也没告诉她,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她。
毕竟,在他的前半生里,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直到现在,他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不同于别的小女童,总是以父亲不会给我扎辫子为理由,始终散着发的小女孩,用她热乎乎的小手,牵起了自己的冰冷,然后奶声奶气的对父亲说:“要不我们就带他回去吧,不然的话,他在这里会饿死的。”
老令主一直都说,那是他第一次以自己为饵,去勾引那些乐家的人,可林歆自己却记得,并不是。
在遇到她之前,他已经反反复复的被老令主放出去五六次了,每次都是蹲在大门口,像那个女孩说的那样,被饿晕到地上,半死不活的时候才被老令主捡回来。
然后,训练,强化身体,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对于林歆来说,整个童年,与她,与她父亲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真正的童年时光。
至于说她是恶梦……
林歆不得不苦笑,他真没想到看上去直爽到有些没头脑的苗秀会有那份心机和心智,能把杀父之仇压在心底什么都不说,甚至,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看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看不懂她的感情。
或者,以前还可以有些猜测,但那天起,他便彻底不敢相信了。
她既然能压抑住复仇的心,又怎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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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正在黑暗中沉思,头顶传来了空语极不耐烦的声音:“你非要上他的当么?信就信了还非得要折腾我跑一趟。”
林歆抬头,和尚的光头就在头顶,一直封着他的钱笼子已经被打开,光线刺进来,林歆本能的闭了下眼:“你来的晚了些。”
“我才看到记号,没办法,不过就你这种抱怨的口气,我就应该让你在这里再住上几天。”空语甩了根绳子下来,一边扔一边问:“肖玄干嘛要和你过不去?那个易容师他哪找来的,瞒的过老令主么?”
林歆拉着那绳子,一纵身出了井,还没等说话,就看见空语一脸的嫌弃:“干嘛这个脸?”
“肖玄关你几天了?臭成这样。”
“……”林歆当真无奈:“你好像比我味还大。”
“我的是我的,我自己闻自己早就闻习惯了,所谓久闻不识其臭,你的就是两回事了,风雨令众最干净的林公子有天也能臭成这样,我也算是……这几天你就在这吃喝拉撒了什么都没干?都……在一起了?哎呀……”
林歆完全和他聊不下去了:“你查出肖玄在哪了么?”
“不出你所料,去找老令主邀功了,把你那个假的尸体一扔就走了,现在人在洛阳,红袖馆。”
“找杨语欢去了?”林歆奇怪。
“对,找杨语欢去了。”空语点头,随后歪着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歆:“我猜……他去找杨语欢的原因就是为了进宫,为了苗秀,你当真不急?”
林歆不语,怎么可能不急。
现在与风雨令相关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苗秀是唯一一个能够解决开风雨令宝藏的人,他会去找她也不奇怪,只是……
空语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只是这样一来,你那个小娘子会不会安全就不一定了。”
林歆想的也是这个。
空语又很不怕死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当初她主动要进宫去找圣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人拦下来,反正你和圣人之间也是有交易的,至少现在看,把人送到武后那里去明显会更安全些,不过现在也不好说,韩王那面正在密谋着打架呢,还是用的圣人名义,谁能保证这回太后还会不会守的住她的江山。”
林歆未答,却摇了摇头。
空语奇怪:“你觉得圣人的能力不够?那可是太小瞧他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能对你频频招手,难保不会再动其他人的主意。”
“我不是说这个。”林歆叹了口气:“我是觉得,他可能下不了这个狠心。”
顿了顿,林歆吐出了他对李旦的评价:“论心智,他可能不输太后,但论心狠、以及过河拆桥的程度,他连太后的十分之都没有,所以我猜,最后他只会把自己,还有他们的母子关系逼到绝境,甚至,会像他的大哥二哥一样,丢了性命。”
“……”空语着实被他的猜测吓着了:“不会吧,太后可就这么四个儿子。”
林歆想了好一会儿:“你帮我传个话,然后,帮我打听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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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红袖馆。
杨语欢一直都不太喜欢肖玄这个人,除了他张口闭口都是谈钱的习惯外,他个人的气质也着实与红袖馆不合。
如今,红袖馆经杨语欢在明,上官婉儿在暗的努力下,早就超过了原来风头最盛的遏云馆,来往的非富即贵,却还是以官和读书人居多,个个都是仪容整洁,老远一看便带了几分神仙气质,哪有像他这样刚在街角啃完鸭子,一手油还没擦干净,回头就跑来红袖馆来指名道姓,喧嚣吵闹的要找杨语欢。
搞的全馆侧目。
杨语欢实在不想见他,可碍于他的身份,更知道这人不好打发,只能唤了胭脂去把人叫到后院。
奉上了自家酿的小酒后,杨语欢这才笑笑问:“肖郎这回过来是为了……”
她这个人倒是有这种本事,心里再怎么讨厌,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
“我想进宫。”肖玄一点弯子都不绕。
杨语欢心里拿剑捅了他七八十刀,脸上却还在笑着:“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肖玄答的还很理直气壮:“风雨令现在已经易主到了你相好的手里,况且现在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恒峥虽然是风雨令的人,却早已归了太后管,既然这样,我想进宫,就只来找你了呗。”
肖玄直接,杨语欢也不想绕圈子:“你为的是苗秀?”
“对。”肖玄一口应了:“不然的话,你帮我传句话也行。”
“什么?”
“就说,林歆没死,人在我手里,问她想不想救,想救的话,自己到城郊风雨楼来找我。”
杨语欢挑眉:“就这个?”
“对。”肖玄点头:“不然,你把我弄进宫里去也是一样的。”
杨语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会在明面上骂人,而是笑问:“进宫,却也不难,别说是去找苗秀,随便见谁都行,现怎么说,红袖馆也是皇室歌舞最重要的来源之地,若肖郎君会些乐舞,跟着进宫也是不难的。”
一句话,把肖玄说的哑口无言。
他就是个粗人,哪懂这些。
杨语欢见他嗫嚅半天也没回出一句话来,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既然这个不行的话,那我还是帮你传话吧。”
肖玄立马点头:“我在风雨楼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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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语欢这回没借杨逸的口,而是借着陪上官婉儿为宫里送舞娘的功夫,自己找上了苗秀,而且,把和肖玄见面的前前后后,包括说的话都一字不露的对她讲了。
杨语欢素来知道苗秀是个见不得人受伤的人,之前林歆不知道受了多少回的伤,回回都是半死不活时候被她硬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估计这回也不会见死不救。
哪知道苗秀听了一圈以后,反倒问了一句话:“他说,林歆没死?”
“是。”
“在风雨楼?”
“对。”
苗秀突然笑了:“那麻烦语欢娘子帮我带句话,就说,既然他没死,还被囚于风雨楼……那就让他在那呆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