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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李唐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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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单是李旦在,还有可能给她解释一下,但太平显然不会。
那女人虽然看上去仗义直言,但到底是天家之后,又是太平最宠的女儿,连武承嗣都看不起,更别说是苗秀这样的下人,所以,在打发了武承嗣走了以后,她二话不说就把旁人给赶走了。
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公主,苗秀全无办法,只能走人,还没绕出宫,就被林歆拉进了林子里:“怎么回事?”
“不知道。”苗秀摇头,心里依然是慌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而林歆就这么出来了,所以她便说了:“早上我刚跟着她们打扫完庭院,就被人带走了,硬是说我偷了宫里的东西。”
因为事发突然,苗秀直到被带到李旦面前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知道是因为那个盒子。”苗秀看着林歆:“就是我从合壁宫带来的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里被装满了宫里的珠宝,而且,大多都是刘皇后的东西。
“最近我一直负责打扫刘皇后的寝宫,而且,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打扫。”苗秀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你也知道东宫这面没什么人,打扫类的工作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完成的,偏偏丢东西的时间就是我在的时间……刘皇后甚至说那是送给我的,想替我解围都不行,那个宦官就非要盯着我不放。”
苗秀说,当地来查的宦官姓黄,自称是太后的人,可李旦硬说自己没见过这人:“就是因为圣人说,没见过这个人,所以才硬是把事情拖了下来……结果拖着拖着,武尚书就来了……”
苗秀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直都是抖着的,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混乱。
其实从她的话里,林歆听的出来,事情并不复杂,但他同样也听的出来,就是这并不复杂的事,夹带着的背景,和可能预知到的危险,让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怕了。
站在林歆的角度,其实并不太能理解她怕从何来,毕竟在那之前,两人之间有过更血淋淋的接触,但他却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痛了。
林歆近乎叹息着往前进了一步,轻轻的,试探着的,极小心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男人宽大的手触到她身体的时候,苗秀有本能的回避,她有逃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她停了下来,没躲,任由着林歆抱住了自己。
那是一个克制的拥抱,几乎不带任情/欲的成份,于是苗秀的心也从开始的回避,慢慢到了后来的适应。
突然心安。
苗秀的眼睛一下润了,心情却跟着复杂起来。
她听说的事情,要问吗?
“不然,就离开吧。”还没等她多想,林歆的话已经自头顶轻轻的落了下来。
苗秀身子顿时一僵。
林歆感觉到了,却没打算停下来:“你的事,我也在查,而且我们本来查的就是一件事,你把你的事情交给我,只需要躲在后面就行,前面不管有什么事,都由我来抗着,这样,你不仅会安全很多,还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他叹了口气:“人都是会累的,换做以前,你可能什么咬着牙就挺过去,可这会儿……”
“我不想走。”苗秀突然冷声说,人却没有离开,可身子却硬了许多。
抱着他的林歆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主动放开了她,但也不过就是让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而已,他的双手依然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俯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我需要你的帮忙,可是,不想看着你涉险。”
“我没办法完全相信你。”苗秀回视着林歆:“从前是,现在也是。”
林歆沉默了。
苗秀却没停:“其实我很想相信你,但一直以来你都没给我机会,就像今天的事,其实那个姓黄的宦官来之前,我因为想要找你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才让他撞了个正,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
“你找我做什么?”林歆不想听这个。
苗秀略一犹豫,到底还是从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为这个。”
“这是什么?”林歆接过看了一眼。
是个小方块模样的东西,看着用料和风雨令的很相像,但入手却很轻,好像是中空的。
“那个盒子里发现的东西,空心的。”苗秀从他手里把那个小方块拿出来,手指在上面摸了一圈,似在找什么东西,结果不等林歆问,那盒子已经自己打开了。
里面藏着一张布帛。
林歆愣了一下,把那东西抽了出来:“这个是……地图?”
布帛上画了很多粗粗细细的线条,但上去却是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头绪,若是地图的话,应该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现在不确定,但从质地来看,和那盒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苗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神:“我把盒子整个拆开来看过了,这东西就藏在盒子的底层,而且,是被一根木刺随便固定住的,而且,明显是被人后放进去的。”
林歆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盒子,只有乐家人才能拆开?”
“暴力打开的话,不是没有可能,但打开的话,这东西有可能就会被破坏。”苗秀一伸手,又把那东西递了回去:“我刚拿出这个东西来,那个姓黄的宦官就来了。”
林歆愣了。
他当然听的出来,苗秀的意思是说,有人在监视她。
原来,这才是她怕的真正原因。
无时无刻的,有人在身边看着她,换做自己,即便是不怕,恐怕也难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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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峥拉着杨语欢前前后后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下刘炜之下狱的事,最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审刘炜之的人身上。
肃州刺史王本立。
放着那么多朝庭里的人不用,偏偏找了一个外人:“那是不是能证明,太后并不舍得让刘侍郎这么快就……”
这话是杨语欢说的。
杨语欢之所以会这么说,倒也不是一点理由都没有,自打匦检那个箱子立直来,武后开始坐堂“广听民意”之后,便又开始对朝堂的新一轮清洗。
除了像对刘炜之这样的老臣开刀之外,她还亲手提拔了一些特殊的官。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些官并非走的科举途径,甚至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大字不识几个的的。
这些人虽然止不识丁,但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心狠手辣,深谙人心。
武后看中的就是这两点,因为她任用这批人的目的,本来就是想多找一些qiang手,好让他们听着自己的命令,去想尽办法除掉她想要除掉的人。
所谓的酷吏。
这些人的确“酷”的可以,心冷手黑,完全不讲官场的那一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唯武后之命是从,只要武后一句话,他们就可以完全无视法律,无视人情道义,径直把人往死里整。
很多人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死了,罪也莫名奇妙的认了。
就是因为这批酷吏的到来,武后清理反对她的人便更得心应手了许多,恒峥大约理了理,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十个案子里有八九个都是他们审的,但刘炜之的不是。
所以,杨语欢会做这样的猜测,却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不过结论,恒峥却不太赞同:“太后若是肯放过刘侍郎的话,就根本不会将他下狱,必然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但找王本立来审,估计就是很单纯的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快而已。”
“给事情一个缓和的余地?”杨语欢猜:“或者,拿着刘侍郎当筹码,来换得什么东西?”
恒峥点头:“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了。”
“可是,太后要缓的是什么事?换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猜,有可能是圣人。”恒峥思索。
“天子?”杨语欢把脸转向了一边,似在回避,但嘴里的话却没停,还在陪着分析:“太后都把人囚了起来,连东宫都不出,还能缓出什么事来?难道真和官驿的事有关系?”
提到官驿,恒峥倒真是无话可说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件事情太诡异,太多的事情都不正常,贼人来的不正常,天子的反应不正常,苗秀和林歆的反应也不正常,甚至最后太后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若按常态,天子遇刺,伤的是国威,武后不仅掌着权,更是母亲,她不仅该杀人,更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绝后患,但武后的反应就是一个字,杀。
她把所有相关的人都给砍了,问都没问。
这倒是杀了鸡,可问题是,真骇了猴么?
杨语欢本来也不想提这事,见他不说也跟着闭了嘴,偏在这时,秋大娘子来了,一进门就送了个让两人都很意外的消息:“洛水出了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