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42、匦检制度

　　风雨楼中囚着乐家人的事，恒峥和杨语欢思忖再三，终究是没与任何人提。

　　原因很简单，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搞不清楚林歆到底是个什么人，还有，什么样人，他心里到底是打了什么盘算才会把这一群人玩的团团转，二，两人也不确定这件事真捅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最重要的是，乐家到底是因为皇室的关系才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灭了门，这里里外外的事，想必是不能少了，搅进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话虽如此，可两人还是想知道风雨楼里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偏在这时，红袖馆里又来了个人。

　　肖玄。

　　那个林歆刚带着风雨令滚入遏云馆初见恒峥不久后，莫名奇妙跑出来见恒峥的人。

　　若不是因为他，恒峥的大名还不至于那么快就响遍洛阳，因此再见时，恒峥心里不免打起了一阵小鼓：“你找我，有何事？”

　　“风雨令的事。”肖玄还是个莽夫的模样，说话直来直去：“我需要知道林歆在哪。”

　　“你找他有事？”恒峥本能的问。

　　肖玄回的依然直接，更带了几分煞气：“对！我想，要他的命！！”

　　恒峥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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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歆这会儿也在忙，自然想不到肖玄已经找上了门来，还口口声声说要取他的命，不过他在忙的事倒是与恒峥猜测的有关：风雨楼里囚的那个人。

　　恒峥只是从鱼保家里打听到风雨楼里关了一个乐家的人，但关键的东西却没听到，那就是，风雨楼里的那个男人，神智是不清楚的，这也没办法，那人神智不清的事，鱼保家并不知情。

　　他不知情，可林歆却是知情的，只是一直瞒而不说罢了，因为他也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是被伤了头，还是天生就这模样，反正从林歆知道有这个人起，他就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该去何处，唯独做的那一手好机关，还像是乐家的人。

　　当然，他唯一肯承认的就是自己出自乐家，而且口气异常的笃定，林歆交给苗秀的那枚掌门令印就是从他手里拿来的。

　　他没把这些事情告诉苗秀的主要原因是，这个人一直都被藏了起来，风雨楼也一直在阻止他的外逃，三番五次的换着他的地方，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人被藏到了哪，只是现在，为了一些私人的感情，他觉得自己不得不再把这人给找出来了。

　　空语正是因为知道这背后的事，所以一跟着林歆过来就想叹气：“你真不告诉苗秀这里可能还有她要找的人？你可想清楚了，关他在这儿，是老令主的命令，可是看守却是你的责任，你自己告诉苗秀，和她从别人那里知道可是完全两回事，回头再闹的你俩跟敌人似的，就不合适了，苗秀是个外人，你就是事后告诉她，这个人是被你放走以后失踪的，她都不见得会信，你在他心里本来就是个假话连篇的人。”

　　林歆一如平常的不说话。

　　空语叹息，直接揪住了人：“我说真的呢，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不然你莫名奇妙的找什么人。”

　　“我现在就是想找人，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更多关于令牌的事。”林歆挥手甩掉他的手：“别的都没有意义。”

　　“挖出更多令牌的事就有意义了？”空语不乐意：“说到底你不还是想卖苗秀的人情，那直接告诉她就是了，告诉他这有个人，可通知她们乐家有关系。”

　　“告诉她的话，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他走，甚至还有可能独闯风雨楼，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说话间，林歆已经头也不回的迈入了林子：“无论哪一种结果，我都有可能找不到我的族人，当年不是只有乐家灭了门，我的族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可是这些事明明她做起来更合理。”空语在后面追：“再说你送个人情给她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她和那人凑在一起，还能问出更多的事呢，你非要和老令主闹的那么僵吗？你们之间真要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当时就直接砍死对方算了，留什么后手！”

　　“我带苗秀来？”林歆终于站定了，回视着空语：“你知道那人关起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你能确定我亲手杀的那个人，不是乐家的人么？”

　　“……”空语哑然，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林歆杀人的事，他并不在身边，但风雨楼里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不管出了什么事，稍做打听，便不难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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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秀看着眼前的男人，神经不自觉的绷了起来。

　　她还记得这男人叫肖玄，现在也知道了他与风雨令有关，但她没想到，这男人会找到自己这来。

　　秋大娘子不识这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见他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还有些不太高兴：“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擅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的形容已经有了些气势，但肖玄却不理，径直问：“林歆呢？我找她有事。”

　　“他不在这。”苗秀定了定神：“我也没见过这人。”

　　“你是谁？”肖玄看着苗秀：“我好像见过你。”

　　“与你无关。”苗秀一句话就顶了回去，肖玄皱眉看了她一会儿：“你是苗秀吧？”

　　苗秀不答，肖玄冷笑：“我能找到这来，就应该猜到你是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乐家之后，原名我倒不太记得了，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么？”

　　苗秀依然不出声。

　　她现在对风雨令的人有极强的抵触心理，上到老令主下到林歆，这些人不论说的什么话都像是在十分里藏了七分，永远影影绰绰的不清不楚，硬是把人扔到云里雾里的不去解释，更别说是眼前这个完全不明来路的肖玄了。

　　肖玄倒是能理解她这种状态，笑笑，扔了一句话：“不想说话？无妨，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顺便，再给你一样东西。”

　　告诉她的话是：“你亲生父亲是死在林歆手里的。”

　　送给她的东西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匕首末端，刻着乐家的印迹。

　　肖玄说完，送了东西也不管苗秀的心情如何，转身走了，扔下苗秀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那匕首出神，完全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秋大娘子看她这样心疼：“你别听那个肖玄的，他说的也未必是真的，你看他连个凭据都没有，就扔了这么一句话，一把刀，哪能真信呢？”

　　苗秀还是没说话，她怔愣的看着手里的匕首，大脑一片空白。

　　秋大娘子还想说些什么，苗秀却梦醒似的回了神：“大娘，让我静一下。”

　　秋大娘子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出小院的时候，偏又遇上了杨语欢，秋大娘子担心苗秀一个人会出事，便央着杨语欢去看看苗秀，顺便劝她几句。

　　杨语欢简单的问清了怎么回事之后点了头，叫秋大娘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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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秀似乎不喜欢花花草草类的东西，她住的地方一直都是素到了极致，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什么都不留，无端端的就会显的有些荒凉。

　　人素来容易由景入情，于是身处荒凉之中，苗秀孤单的身影便会格外的引人心疼。

　　杨语欢并没及时上前，而是远远的在门口处看了一会儿。

　　肖玄是她指过来的，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坦白说，在听肖玄说出那句“乐家人死于林歆手中”的时候，杨语欢和恒峥都惊到无言以对。

　　若他说的是真的，他看苗秀的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就值得商榷。

　　恒峥是个男人，只会从事情的本身去想问题，而杨语欢是女人，更易于从感情的角度理清是非，于是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苗秀能不能接受，林歆是不是真心。

　　眼下，看着她在院子里形单影只，落寞异常的模样，杨语欢的心也似乎跟着痛了起来。

　　“也许，他说的不是真的。”杨语欢在苗秀身后轻轻出声。

　　苗秀闻声回头，一张俏脸默然没有表情，杨语欢摸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解释：“我刚和秋大娘子聊过，她担心你会出事，便让我过来看看……她说，肖玄来过了。”

　　“肖玄对你说过林歆的事？”苗秀开口问，表情异常的冷静：“我是说，在你来之前。”

　　“刚刚。”杨语欢不太想骗她，也清楚未必能骗的过去：“我估计，肖玄可能刚从我这里离开，就到你这来了，我可能都没有他来的快。”

　　“那他说的事，你查了么？”苗秀又问。

　　杨语欢顿了顿，没太敢说话。

　　她有点拿捏不好这个尺度，该说什么样的话，才不至于苗秀多心。

　　苗秀没了耐心：“林歆在我这儿的事，只有你和恒峥还有空语知道而已，恒峥现在是名义上的风雨令令主，肖玄会去找他很正常，但若找到你们头上，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或者原因，你们也不太可能把他送到这里来。”

　　她的言词很直接，更犀利的告诉杨语欢，她并不是个好骗的人。

　　杨语欢略一琢磨，把自己和恒峥见了鱼保家的事情挑挑捡捡的说了一遍，苗秀一言不发的从头听到了尾：“也就是说，风雨楼内的确有个乐家的人被困？”

　　“是。”杨语欢点头：“但我和三郎怕因为这件事，你和林歆之间会产生什么误会，所以没敢对你说。”

　　说完，她又补充：“我们想，这些猜来猜去的事情，若是中间夹了什么误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风雨令现在已经是个大麻烦了，我们身处其中，都是要小心的，所以……”

　　“我懂。”苗秀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我懂”的意思，只是这么一打断，杨语欢也不好说下去了，两个女人之间在一段时间的和谐相处后，少有的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尴尬的气氛。

　　“帮我个忙吧。”半响，苗秀才出了声。

　　杨语欢微怔，答的小心：“你说。”

　　“我想进宫。”

　　“进宫？”杨语欢以为她还是为了天子李旦的事：“圣人那面，我恐怕也不能……”

　　“不是圣人。”苗秀摇头：“是太后，你最近不是和上官才人往来的很密切吗？那么，送我入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我想……”

　　她抬头看向杨语欢，神情坚定：“我想，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