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38、匦检制度

　　林歆看着她，出了会儿神：“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在风雨令那么多年，没听说过什么吗？”苗秀有些急了，林歆看着她的表情心有不忍，可要他说，他又真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尤其是在自己动心之后。

　　是的，他查觉到了自己的心动，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与她为敌，于是，他换了种说法：“或者，刘炜之会知道些什么，要不然，找个机会我们去见见他。”

　　林歆故意说了我们，苗秀听出来了，不由的心念一动，再看向林歆的表情里就多了些许的异样。

　　只不过，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躲了。

　　掩饰性的抓起了一边的斧头：“我去帮秋大娘子的忙。”

　　林歆笑了，释然中夹着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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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想享受时光，静静的守着心爱的人，做着自己爱作的事，可是，这样的想法只能建立在一切太平的情况下，反正像林歆这样自己都没办法掌控明天的人，无法享受这些。

　　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恒峥再找来说裴炎将被斩首的时候，一点都没意外，只问了一句：“以风雨令的名义么？”

　　若是这样的话，太后可能和老令主的利益可能就还没谈好。

　　“没有。”恒峥摇头：“只字没提风雨令的事，只说十月十八日那天，裴中书将会被送到都亭驿斩首，家产抄没，亲属全部流放。”

　　他叹了口气：“我在意倒不是裴中书的事，而是那个名单。”

　　恒峥拿出之前太后给他的风雨令名单：“我觉得，太后可能会借这这件事情进行一次清洗。”

　　“意料之中。”林歆接过名单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口回答：“这是太后一惯的风格，顺其者昌，逆其者亡，这名单是她让上官婉儿给你的？”

　　“是。”恒峥点头：“你看里面的这些人，程务挺，刘景先，胡元范、王方翼……这些人几乎都是之前一边倒的支持裴中书的，并且这几天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都是支持天子的人。”林歆倒是对这些人的来龙去脉很清楚：“至少，这些人在朝堂之上都明确的劝太后还过政，这么看来……太后可能不仅仅是想夺权那么简单了。”

　　恒峥被吓了一跳：“你是说……”

　　“以太后的野心，未必不会这么做。”林歆收起名单：“她只把这个交给你，需要你做什么了么？”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恒峥叹气：“上官婉儿早上来的时候告诉我，要我想办法找到程务挺和徐敬业之间的关系。”

　　“徐敬业被抓到了？”林歆意外：“这么快？”

　　他本以为徐敬业还能撑一阵子。

　　“还没有，但是估计也离被抓不远了，据说跟着他跑的那些人里，已经有人在半路揭了悬赏榜，如你所说，被抓或者被砍都是早晚的事，可是太后会动程务挺我挺想不通的，他不仅重臣，更是功臣啊，而且当时在废帝的时候，我是说废除庐陵王时，也是程务挺带的兵，太后……”

　　恒峥这话说的不假。

　　程务挺不仅是重臣，还是功臣。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绥州城平县有个叫白铁余的人叛乱，不仅封了自己叫光明圣皇帝，更设了百官，杀官，抢民财，坏事做尽，程务挺在紧急关头带兵迎头而上，活捉了白铁余，直接把那叛乱压了下去，后来突厥屡犯边境，又是他一次次的回击，自此边防无忧，更搞的突厥人对他极为忌惮，甚至像拜神明一样的仰视着这个人。

　　他不仅仅是功臣，更是边境的防线，若他都被治了罪，边境的老百姓们怎么办？

　　“太后现在可能顾不上这个。”林歆将名单收好递回给恒峥：“从太后之前的行径中即可看出，太后心中并没有什么好与坏，亲与近之分，但凡拦她路的人，她一定会铲除，更何况程将军还是裴中书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两人关系极密，眼下裴中书被斩，程将军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被太后盯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能救么？”恒峥心生不忍：“风雨令难道就看着忠臣被害袖手旁观？”

　　“不是不能救，恐怕是救不成。”林歆看着恒峥：“你不是要先求自保么？”

　　“……”恒峥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现在，太后盯上你是不争的事实，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看着死死的，如果你还想活着，不想被她像斩杀裴中书那样一灭全族，就得好好听太后的话，按照她的意思办……”

　　恒峥看着林歆，不可置信的问：“所以，连良心都不要了么？”

　　林歆听了这话，沉默了，似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应答。

　　恒峥死死的盯着林歆，极少见的质问：“如果我按你说的做，就势必要助纣为虐，林歆，到底是老令主叛了风雨令，还是你叛了风雨令？！”

　　林歆看了他一会儿，总算是回了话，说的异常冷酷：“识实务者方为俊杰，除非你不介意你身边人的死活，杨语欢，你的族人，甚至，你的朋友。”

　　恒峥哑然。

　　不仅仅是为林歆的话，更为自己的状态。

　　后知后觉的状态。

　　“我挺可笑的是么？”恒峥苦笑：“太天真了不是么？尤其是相较你而言。”

　　“你只是经历的太少罢了。”林歆没有笑他的意思：“三郎生于富贵，从小到大都没经过什么挫折，遇事不会往坏了想也很正常……”

　　他叹了口气：“我倒是羡慕你这样，起码……”

　　起码什么？林歆没说，只是站在恒峥的角度又给了一个选择：“我刚说过，你自己应该早就想过，所以怎么做，你心里自然会有定论，并不需要听我的，还有，如果你想按我的意思，暂时帮着太后的话，那么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

　　林歆并未说话，他静静的看了恒峥一会儿，似是在判断他的选择。

　　恒峥回视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怎么看都比自己沧桑的男子，终是叹了口气：“你说吧，我听着呢。”

　　“徐敬业军中的唐之奇和杜求仕和程务挺的关系非常密切。”

　　林歆的话点到为止，恒峥倒是明白了，只是点头点的有些僵硬，点完头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苗秀从屋角转出：“刚刚的话，是你的真实想法么？你真不在意程将军下场如何？”

　　“很多事，不是能靠着人的想像就能改变的，所以想多也没用。”说完，他眉头一皱：“来了还不快出来，躲在角度里做什么？”

　　一听这话，苗秀便知道是空语和尚来了。

　　她认识林歆这么长时间，好像只有对着空语和尚，他才能冒出点骨子里的真性情出来。

　　果然，一听这话，空语的光头就从屋檐上冒了出来：“真没劲，回回都要被你发现，再说了，你这个人受了伤，不好好的找个医馆养伤，硬泡在苗娘子家里做什么？莫不是真有所求？”

　　“少说废话，你跑来干什么？”

　　“我来还真不是找你的，是找苗娘子的。”空语说完还真冲着苗秀来了：“我帮你找着鱼保家的消息了，你怎么谢我？”

　　“……”苗秀一听这话，立即忘了刚才林歆与恒峥的对话：“他在哪？”

　　“洛阳。”

　　“洛阳？”苗秀愣了：“他来找人？你只看见他了？有没有看到乐家的人？”

　　“那倒没有。”空语一颗光头摇的跟货郎鼓一样：“我只看见鱼保家了，不过我要说他去干嘛了，一定会吓你跳。”

　　“去找太后了？”苗秀信口胡说，空语的眼睛却瞪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这下，连林歆都愣了：“他真去找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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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保家还真是去找武后了。

　　不仅找，而且还是通过他父亲，侍御史鱼承晔去的。

　　说起来这事还和恒峥有些关系。

　　恒峥那天去找林歆说程务挺的事，其实没把话说全，更没说的太直接，起码，他只说上官婉儿找他了，却没说已经连找了他几次，他却什么都没做的事实。

　　说白了，恒峥真会去问林歆，也是被形势和本性逼到了一个绝境。

　　上官婉儿第一次交给他名单的时候，就曾经暗示过他，这名单上面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但当时恒峥心里还抱了点幻想，他觉得自己身后站了个风雨令，要是能在武后和她要害的人中间周旋的话，起码还是救些人的。

　　结果，事实和那天林歆说的一模一样。

　　武后不过是不明原因的在利用他而已，并没把他当成什么心腹，所以，他就必须要在自己的命和良心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可问题是，恒峥的觉醒有点晚，武后等不急了，所以又挖空心思的开始想主意，想怎么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听她的话，而武后想来想去的主意，就是告密。

　　在她看来，收拢人心，不如收人把柄。

　　人与人之间一向都是利益挂着利益，秘密缠着秘密的，只要把别人的秘密握在手里，那么，就等于把人握在了手里，所以，她又琢磨出了一个新的玩法：告密。

　　只不过方法想出来了，她却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做，于是，鱼保家便在这时主动送上了门来，试图用他的头脑和技术，向太后示好。

　　苗秀听完空语的话有些急：“那就是说，现在鱼保家在宫中？我根本见不到？”

　　“这倒也不一定。”空语这会儿还不知道天子李旦被囚的事：“我们可以从圣人那儿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