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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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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昌林坐立不安,终究是忍不住摸出手机给燕良生发微信。[良生啊,]他试图在文字里表达出无限关怀与真切的友谊,[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你懂伐,可不要犯错啊。]
燕良生:[滚!!!!!!!!——]
杨昌林撇撇嘴,正要收起手机,察觉到一道视线,扭头一看,正对上唐翼的眼,顺着就看到了自己手机,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啊!”然后立刻下了一个华容道下了一个数独,巴巴地递过去,“游戏玩不玩?我教你我教你,来嘛这个很好玩的。电影什么的以后再看,我带你去影院。你没看过五军之战吧?你肯定没看过。”
声音过于殷切了,前排同样补作业的人听得寒碜,忍不住扭回头,万没料到看见的是杨昌林,一秒呆在那里,如同生吞了一只鹌鹑。
杨昌林也抬头,笑容如沐春风。“有事?”
那人回过神,立刻扭头否定并“咔”一声把脖子梗回来,颤抖着在自己的□□群里打出一排的咆哮字符。
[东都之狼!东都之狼回新区干什么!!!]
群里有人发了个打脸的表情。[蠢,当然是回来补高数考试的,而且这儿有比赛,他回来一准是要当评委。本来大一就要结的一门课全校只有杨昌林敢拖到最后一学期再补,早上也有人看见他了,群里已经炸过一遍,你反射弧未免太长。半数以上的课新老校区都能上,他人在这儿的话,跟你出现在一个阶梯教室里有什么意外。]
顿了顿,又道:[叶销和燕良生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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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销的那辆卡宴送去保修,吸取教训换了个灰色的高尔夫,在图书馆后面一停,终于不那么扎眼。昨天他家里有事耽搁了下,便没有和朋友一路,比燕良生他们足足晚了半天,但要赶上晚上的比赛仍是绰绰有余。上午的时候他回广播站晒了会太阳,开锁推门,踱步而入,看着角落那一排已经开始蒙尘的旧仪器伤感了一会,颇有英雄迟暮的嗟叹。
[到了?]
叶销翻开手机看了看,笑了笑,回信息道:[是啊。]
燕良生便直接电话过来,声音仍是淡淡的,“中午一块吃饭。Charlie要带个人,你找个清静地方。”
“学校旁边能有什么清静地方。”叶销失笑,“这不明摆着让我当司机带你们去市区。个衰人。”
“知道就好。”燕良生也不客气,“衰人点明要吃川菜。”
叶销一愣。“上次口腔溃疡喝了一周的清粥咆哮着说要与全世界的辣椒为敌的是谁啊?”
“对啊,是谁呢。”燕良生幽幽道,“所以你打算先去校医院拿包菊花茶给他备着吗。”
“不,能看他出丑我高兴得很,为什么要帮忙?不帮。”叶销道,“不过校医院我还是去趟比较好。”
“李珂早就不在那儿了。”
“你已经去见过她了,给个地址呗。”
“你什么时候也对这些感兴趣了?”
叶销笑了一声。“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而且我又不用回来补考,了无牵挂一身轻松,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了无牵挂?”手机另一端的人哼笑一声,“告诉我你现在不在广播站里。”
“稍微有点念想总是可以的。”叶销苦笑,“毕竟是我一手争取过来的部门,也投了心血在里面,过来坐坐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当然行。”燕良生讽道,“也只有你一个能自己花钱租了整个校区风景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下面的人当工作室,财大气粗,当然很好。”
“广播信号这种东西总不会自己贴着地皮跑,设备娇贵,我不占高处谁占?”叶销失笑,“不说这个。Charlie是要带谁过来?漂亮姑娘吗?”
燕良生:“是啊。”他幽幽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怎么听起来很有阴谋似的。”
“不信?”
“为何不信?”叶销道,“情侣见到我之后分手率还是很高的,我乐见其成。”
他挂断电话后闷笑了一会。阳光此刻已经刺眼得很,半片地面照得雪白,叶销瞥了一眼窗外,俯视之下,那片湖水也是如金辉洒落般熠熠夺目。
他走到那些旧设备靠着的墙边,轻轻跃起扣住了头顶的一块天花板,用了巧劲,那板发出轻响,便斜斜转过几寸,显出上方的一块空洞。叶销跃起再踏云,便已经握住了放在上面的长匣,抽出立在手边。
他解开了将里面的重剑握在手边,剑刃仍是如千百年前锋利,此刻在日光下静静的,仿佛白驹过隙,忽如一瞬。
叶销将重剑握住了提起了一点,看着阳光如水流在上面淌过,倒也真如千百年前削下杨昌林臂膀时候一般,温温润润的。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手指在阳光照耀的剑锋上暗了暗,于是手指上也被阳光照得温润,仿佛无形的身躯被割开了,正有新血流淌下来。
所谓旧日之神兵,在如今这时候没得施展余地,也不过是英雄迟暮而已。轻重二剑若是真有灵魄,如今被自己这么收于匣中,这么偶尔才能得见一面日光,说不定也会因不甘而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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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昌林第二节课便已经上不下去,找到话剧社要了一些东西过来,带唐翼回自己住处。
唐翼看着杨昌林变戏法一样从自己包里翻出假发,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中午跟我们一块吃个饭。”杨昌林指指自己脑洞,意思是他那棒球帽总不能一直戴着,“会长请客。他这人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腐败作风,阶级敌人,但是人很不错,我也受过照顾,有段时间没见了,聚一下也好。”
唐翼皱眉看着那些假发,不是很情愿。
“你们那时候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人早就不在意这个,没人再留着长发,所以你就算待着帽子出去也很奇怪。”杨昌林抬手比了个位置,“我昨晚上看见你头发束着也几乎到腰,这总不能就这么扎着过去?”
他循循善诱道:“易容也得跟上时代才行。你要是真的想低调,我等会再给你找个平光镜。”
唐翼皱眉半响,总算勉强点头。杨昌林松了口气,“先用这些应付着,我迟些去买点质量更好的。”他低头给燕良生发短信,短信上你来我往几句过后,抬头道,“中午吃川菜,你有没有什么忌……”
唐翼已经把帽子摘掉研究发网,单手笼着头发,听见对面突然消音,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杨昌林猛地一震,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站直起来走到衣橱旁边,打开半面橱门闷声道,“你果然还是需要个眼镜挡一挡。”
“挡什么?”
……我哪知道。杨昌林面红过耳,内心里一个小人左右扇自己耳廓。——人这好歹也是易容过的脸!你心跳个屁啊!!这太没道理了!!!
然而唐翼那只手抓着长发的露出了侧面脖颈的画面在脑海里越发鲜明,杨昌林把脸埋进一堆衣服里,感觉整个人的内心在爆炸,就好像一个三寸的迈克尔贝正在里面四处指挥,泼油点火,桀桀怪笑。……妈的我以后还是不要叫东都之狼了,怎么这么怂,整个一东都之哈士奇。
不,东都之京巴。
杨昌林内心里把自己抽巴掌抽得大概只剩残血之后,扭头回来颤巍巍坐会唐翼旁边。刺客已经戴好了假发,看向杨昌林。
杨昌林拿了一个平光镜在手里,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犯罪了,你会报警吗。”
“……?”
杨昌林深深地吸了口气,“呆在那别动。”他掰开镜腿小心翼翼架在对方鼻梁上,手指都发抖,感觉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唐翼透过平光镜看向他。“你是不是上火了?”
杨昌林放下手,看向窗外,哽咽道:“不。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京巴太怂刺痛我的心。”
京巴是什么。唐翼百思不得其解,出于礼貌还是看着杨昌林悲怆的侧脸,扶了扶眼镜,认真点点头。“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