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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雏菊 ...

  •   前言:本传的主角是什刹。主要讲什刹失踪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是蒲牢怎么都问不出的、什刹失踪回梦里后性情大变的秘密。时间轴大概在阿絮出生前两百年左右,地点是四方秘境。全传是对《蒲牢》第三卷的辅助理解内容。

      ————【什刹外传·玄铁面】————

      “抓住它!”

      人声厉吼,风声呼啸。

      “别让它跑了!快!上套绳!”

      四蹄狂踏,万里扬尘。

      不可以,绝对不能落入那群怪物的魔爪。

      身后一路人马放肆地大笑,“哈哈,小蹄子,我看你往哪跑!”

      “套它!”

      精铁钢丝编制的套环被抛向空中,“猎人”牵着绳索的一头,另一头的铁环闪着深蓝的光电疾速飞行,圈住前方猎物的脖颈,“猎人”迅速收绳,将套环牢牢锁住它的脖子。

      猎物发出愤怒哀恸的嘶鸣,轰一声栽倒在地,跌进污浊的水坑,光亮的皮毛上沾满泥渍,狼狈不堪。

      它屈起一只腿,立起前蹄,抬起头颅,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狠厉地瞪着将它团团围住的“猎人”。

      一人笑着翻身跳下坐骑,拿来布满倒刺的叉戟,用力捅进它的小腹,猩红的血沿着冷光凛冽的尖刃汩汩而下,它腹部收缩,后腿抽搐,可高昂的头颅从未低下,眼中的仇恨与倔强更是丝毫没有减弱。

      “呵,真是头性子刚烈的小马儿。”猎人笑道,拔出叉戟,又狠狠捅了进去。

      有人说:“马?它头上可长着角呢,是四不像吧?”

      另一人嫌同伴没见识,说:“四不像是麋鹿,依我看......它还是像鹿一些。”

      “不错,鹿,就是头黑黢黢,脏兮兮的丑鹿!”

      听着“猎人”们的嘲笑,它冷冷哼了一声,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高傲地睨着这群丑恶的怪物。

      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们低头的。

      就是死,我的脑袋也是向前的。

      我决不屈服。

      忽然,吵杂的嬉闹声停住了,“猎人”们瞬间安静下来,齐齐让出一条路,它垂下眼,警惕地朝那头看去,一个眼下有条疤痕的男人在众人簇拥下缓缓走近。

      它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瞳孔迅速放大。

      伤疤男走到它的跟前,低头看着,什么也没说。

      片刻之后,伤疤男做了个手势,命令身边的人说:“没有用,角割下。”

      “是,族长大人!”

      方才的“猎人”中为首的那一个急忙跟上伤疤男,恭敬地说:“族长大人在城里歇着便好,怎么突然想起到四方秘境走动了?”

      葛天黎移动眼珠,看向他。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笑。

      葛天黎继续往前走,说:“我在找‘她’。”

      男人怔神片刻,葛天黎叫他,“记得,一个活的都不能留。”

      男人站直身子,颔首领命,“是!请族长放心!”

      葛天黎最后看了满地疮痍的山野之后,沉了沉眼,凭空撕开一道结界,离开了。

      等葛天黎走后,男人才吁了口气,擦干净额角的虚汗。

      下属提着两只硕大的兽角走了过来,担忧地问:“头儿,怎么了?”

      男人叹一口气,说:“族长刚才说,他来四方秘境找‘她’。”

      下属脸色也是一震,“难道说,族长还没有放弃寻找诏谕殿下的龙身?”

      男人沉着脸说:“看来是的。”

      下属问:“可是就算找到了,真的能让殿下复活吗?”

      男人打了他的肩膀一下,拉着他走到旁边的巨石后,四处望望,小声说:“听说不是复活,而是利用殿下的遗体刻印出另一个诏谕之契。”

      下属惊愕不已,“您是说......刻印术?”

      “不错,葛天王族耗时千万年呕心沥血钻研的术法,终于要成功了......”

      另一边,那被他们唤作丑鹿的猎物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早已失去知觉。它原本乌黑发光的皮毛已然污秽不堪,沾着淤泥和黑血,创口站牌肉绽,殷红的皮肉外翻,露出深处森然的白骨。

      高傲的头颅已经垂落,两只凌厉的眼眸紧紧闭合,再也不见往昔神采的光芒。

      男人踢了它一脚,笑,“死透了?”

      同伴应道:“族长刚才吩咐了,一个活口不能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烧了。”

      男人勾下嘴角,“好。”抬手唤出蓝色的火焰。

      “请等一下。”

      众人愣住,回头去看。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提着裙摆急忙忙跑了过来,雪白的披风随着她的跑动上下翩舞,身后跟来两头巨大的白虎。

      男人们齐齐跪下,颔首道:“三公主。”

      葛天寅戴着一顶白菊花环,走到它的面前,略微低头,静静看着千疮百孔的它。

      它的头顶,有两个血窟窿,那是被连根砍掉兽角落下的伤痕。

      葛天寅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

      男人摇头,“属下不知,但不是秘境的灵兽。”

      “为何?”

      “回公主,它的灵力十分微弱,应当只是普通的野兽。”

      葛天寅点点头,转身看向他,甜甜地笑,“请问,可以把它让给我吗?我看它生的奇怪,想剥了它的兽皮做帽子。”

      男人欠身,“这是自然,公主请。”

      葛天寅蹲下身,手快要碰到它的时候突然停下,侧过脸,问:“刚才......哥哥来过了吧?”

      “回公主,族长刚才来巡查过,已经离开了。”

      “嗯。”葛天寅轻轻抱起它的脖子,让它靠在怀中,抚摸它鲜血淋漓的软腹,“那就好,正巧我要为天寰试炼选址,会离开些时日,有哥哥回城做主,我心里安心些。”

      “是!公主辛苦!”

      葛天寅抱着它坐在帝白虎的背上,与男人们道别,“我还有事在身不便多陪,先行一步。”

      “公主走好。”

      -----------------

      葛天寅带着一头来历不明的野兽来到东方秘境边缘的一个破落村庄。她收拾了一间小屋,爬到房顶拔掉泥缝里的草,补了补缺漏的瓦片,用白糊粉刷灰黄的墙面,生了火驱除房中潮气。

      每一天,她都从村边的河里挑水,烧好以后倒入木桶,混合草药浸泡,然后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丑鹿”放入药汤,为她清理化脓结痂的伤口。

      葛天寅坐在热气弥漫的木桶旁,用镊子小心地清除它小腹中残留的铁钩倒刺,然后轻轻抹上帮助愈合的药膏。处理完这片伤口,她靠在木桶上微微叹气,目光转向它头顶的血窟窿。哎,其他伤都好说,可这兽角裂根,实在是难办。

      但是,这种小事是不能难倒她葛天寅的。

      “哎,虽然你不能说话......”葛天寅蹭起身,扒在木桶边缘,看着药汤里沉睡的“丑鹿”,微微勾起唇,两只水眸波光盈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野兽。可是,你的灵力真的好微弱啊,所以,你是从现世偷偷闯进四方秘境的神仙小鹿对不对?”

      “丑鹿”静静泡在水中,神色沉寂。

      葛天寅垂着眼,神情无比温柔,轻轻抚摸它的额头,“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呀,是在鹭海都让人闻风丧胆的葛天城的公主。其实呢,以我的灵力,很轻松就可以治好你的,但是我不想那样。我带你来这个安静的地方,一点点慢慢给你疗伤,这样等你醒来就会明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对你没有任何伤害。”她为它捡去粘在身上的药草,“这样,你就会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四方秘境里,还有简单平凡的人愿意照顾你,愿意对你好。”

      她眨一眨眼睛,露出一分寂寞,下巴枕在手臂上,“其实啊,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做公主,更加更加不想生在葛天家族。”

      葛天寅像是说给一个半死的野兽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个姐姐,她的名字叫‘聿’。她很漂亮,也很聪明,在葛天城里,她最宠我,是对我最温柔,最好的一个人了。可是后来......”说着,葛天寅慢慢低下头,眼色渐渐变的忧伤。

      “后来,二王姐死了。”她笑,带着道不明的情绪,“是被哥哥逼死的。”

      葛天寅笑着耸耸肩,抹一抹眼睛,抬手在腰间比一比,接着说:“姐姐有一个像她一样漂亮、聪明的小女儿,那是我的外甥女,叫‘卿儿’。她很厉害,也很了不起,可是......”

      说着,葛天寅仰起脸,吸一下鼻子,说:“她也死了。”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手握成拳头,“也是被哥哥逼死的。”

      “小鹿,”她站起身,不顾药水浸湿衣衫,把它抱进怀里,蹭着它的脖子,低声说,“我好怕,有一天,我也要为哥哥去死。”

      葛天寅说:“虽然葛天族号称长生不老,即使肉身毁灭,魂魄也可回归鹭海再次重生,但是,一旦灵魂破碎、元神消散,我们一样会死,一样会消逝。”她用力抱紧它,“所以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每一次只要我露出一点退却的神情,哥哥就会打我,骂我,责备我没出息,可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想守着我喜欢的小花小草小兔子,种一大片白雏菊,看看书,采采药,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她停了一会,放低声音,小声说:“小鹿,你知道吗,小时候,父王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能够救活天下苍生,保他们衣食无忧,欢乐开心,可是......可是后来,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杀了很多人,所以我注定不能快乐,这是我的恶果,我一生都只能困在自己给自己种下的罪业里。我痛苦,但我绝不埋怨,因为我活该,这都是我必须受的。”

      “所以,有时候我会偷偷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葛天寅笑了笑,翻身走出木桶,取来桌上娇嫩的雏菊花环,戴在它的头顶。葛天寅用药水清洗它的面颊,说:“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然后看着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复原,再送你回家去。”

      如此,葛天寅便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为她不知名的神仙小鹿疗伤,照顾它,抚慰它,跟它聊聊天,说说话。

      她在房外的空地里种了许多花,漫山遍野的雏菊,还有粉红的蔷薇。

      她总是坐在榻边,开着窗,让风儿携着花香飘进来。

      有时她会忙葛天黎交代她的事,便使法术让木偶代她照料她的小鹿,然后等她回家。

      风和日丽的天气,葛天寅会到城镇的集市里,买一些丝绸布匹和小玩意回去,借着日光、烛光缝制衣裙,制作首饰,偶尔发呆,笑一笑。她想,或许有一天,小鹿能够用到。葛天寅想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突然。

      这天日头正好,葛天寅挎着竹篮进了城镇,新买了白绢和兔儿爷回来,才到门外,就听见屋中一阵乒乓的响声,急忙推门赶了进去。

      葛天寅怔在原地,看见一个墨色长发的女子,浑身布满伤痕,虚弱地倒在桌脚边。

      “小鹿......”

      葛天寅忙不迭跑过去,蹲下身扶她,却被推开,装在一旁的竹椅上,还好那女子将将苏醒,气力不足,并没伤着葛天寅。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只想你好。”葛天寅又去扶她,被她拨开手,女子抬起头颅,神情冰冷,满眼孤傲,同时充满戒备。

      葛天寅看见她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疤,心疼不已,不禁伸出手,想要摸摸她。

      女子迅速探手,卡住她的脖子。

      葛天寅顿住动作,怔怔看着她。

      女子目光阴狠,手上不断加力,想要掐断葛天寅的脖子。

      葛天寅笑了笑,从袖中抖出新摘的草叶,喘着气说:“药,是草药。”

      女子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草叶,鼻中窜入熟悉的气息。她抬起头,重新看向葛天寅,眼中露出半丝迷惑。

      葛天寅早已敛去全身灵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野村姑。她举起双手,说:“我只想......你能好起来,你现在还不能动,今天的药......必须,给你......换上。”

      女子犹疑许久,皱起眉,慢慢松开卡着葛天寅脖子的手。

      葛天寅满脸通红,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扶着桌子站起来,脱下外衣抖一抖,轻轻为女子披上,低声说:“赶快回榻上躺好,你连衣服也没穿,会着凉的。”

      经葛天寅这样一说,女子才露出羞恼的表情,裹紧外衣,戒备地盯着她。

      葛天寅解下自己的腰带,盖在眼睛上,搀着她走,说:“你别害怕,你不想我看,我就把眼睛遮上。”

      女子这才稍微缓和些眼神,靠在她身上,随她进了里屋。其实她已经很乏了,全身灵力散尽,又是伤痕累累,只是直立走动便损耗了她大量元气,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她的极限。

      现在,她只想合上眼好好休息。

      葛天寅服侍女子躺下,坐在榻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微笑着说:“安心休息吧,我现在给你熬药,等你醒了就能喝了,我再给你换身上的药。”

      女子听着她的声音,眼睛越来越沉,渐渐睡去。

      窗外的雏菊开的正好,雪白的花瓣沾着晶莹的露水。

      日光渐隐,太阳落下山。

      霞光满天的时候,榻上沉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动动手指,隐约觉得身上附着什么东西,薄薄软软的,十分舒服。她撑起身,掀开丝被来看,不禁垂下眼,目光闪烁,急忙牵起丝被裹好身子,低下头出了神。

      原来她全身□□,只被人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蚕丝肚兜。那肚兜轻柔丝滑,做工精细,靠近左心口的位置绣了一朵娇小柔嫩的白色小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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