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人生》异色寂瞳

3、CHAPTER THREE

　　“加急的话，友情价我就只多收你一倍的价钱好了，”麦吉尔大叔搓了搓手，“话说卓老弟，刚回来就这么急着走啊。”
　　喀什星港口的公立检修所内，几个技工正在围着卓驭的小舰艇忙上忙下。他看着防护层被迅速重新涂装，并没有立即回复身旁港口的管理员的话，而是过了半晌才肉疼不已的递过去一张储值卡，道：“您以为我不想多休息一段时间，AA级任务的雇主好惹的，要下这一天做行前准备我都小心翼翼的，要是再拖估计紧跟着投诉信就过来了。”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那位贵族小姐虽说迫切也从来没有逼迫的那么紧，只是由于所谓血契的缘故，卓驭不动身就感到愈发心慌，然而麦吉尔可没处知道其中关窍，他了然颔首，刷下数额后把储值卡还给了卓驭，又笑道：“难伺候就难伺候吧，AA级的任务，老弟你这回可是发达了，回头别忘了提携提携。不过话说怎么样，那小姐漂不漂亮？”
　　卓驭回想起依瑞斯整场见面中的言行举止，着实喜欢不起来，于是白了大叔一眼：“是贵族能差的到哪里去，但是我可肖想不起，不如麦吉尔大叔你自己试？这两天那小姐应该一直下榻在金盏花。”
　　“说笑了说笑了”麦吉尔讪讪，“诶老弟你去哪儿？”
　　卓驭打开舰艇驾驶舱，放检修工进去，顺便自己把自己给机甲用的空间纽拿了出来：“舰艇要修机甲也要修啊，趁这边忙活着我去趟老李的铺子。”然后顺手召出了自己看上去甚为破旧的机甲。
　　“我说卓老弟你这机甲也该换了吧，这回雇佣金不少，回头我帮你牵线个有名号的机甲制造师？”
　　“回来再说吧，一定一定。”

　　他的机甲要是真让别人碰了才完了。
　　卓驭驾驶机甲飞出港口后，略带不屑地撇了撇嘴。幸好他从小就在机甲铺子里做过些杂活，还瞒着店主偷偷觉醒了精神力，刚发现自己那台机甲的时候就看得出那绝对不是这种地方能够拥有的货色，果断花了大半积蓄，几乎能买到一台旧机甲的钱将它修整的平常一些，不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再后来，他干脆入手了些机甲维修的教材自己解决问题。左右这地方舍不得请机甲制造师的战士不少，好好活着的最基本准则之一又是不要多管闲事，于是一向惜财的他总是自己解决机甲的问题，旁人也一直没看出什么来。
　　卓驭驾驶着机甲开进他的家——一间租赁下来的仓库，他这种主要以帮忙收集材料为生的佣兵总是需要间仓库的，毕竟不是所有的材料都有必要占据储物容器珍贵的空间。因为这间仓库长期租着，孑然一身的他干脆在仓库角落自己辟了个小隔间，为数不多的不在宇宙中奔波的时间就在这里凑合也算不错。
　　停稳机甲后，卓驭开始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探测它的损耗情况。由于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卓驭的精神力其实相当贫乏，也只有在他自己的机甲上使用才莫名的如鱼得水——别处问题倒是不大，只有引擎由于上次任务过载了太久而稍微产生了些裂隙，他调匀了些溶胶用专门的刷子带着精神力开始融合裂隙，使用着精神力很容易忘了时间，等动力引擎完好如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有余。
　　卓驭暗道糟糕，脑海深处催促着他赶快奔赴目的地的力量惹得他一阵心悸，只得紧赶慢赶地回驶向港口。刚到，麦吉尔大叔就扔了件眼熟的东西过来，是他留在舰艇抽屉内的储物匣。
　　“怎么才回来？你那驾驶舱检修有点要折腾的地方，内里空间都要清空，你又半天没回来，我就做主把你收起来那些食物补给能量盒之类的都塞进你储物匣里让师傅们直接开工了，刚好将将塞得下……老弟你那是什么表情？”
　　卓驭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消化掉大叔刚才那句话，强行压下满心震悚：“你是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储物匣里了？”
　　带密码的储物匣比没有限制谁都能打开的贵上那么两成，思及自己平时都把它放在有权限才能打开的舰艇的抽屉里，没必要单独设密码，卓驭就直接买的最便宜的储物匣用。方才因为允许检修开放了一部分权限，没想到竟恰巧摊上了需要清空重启。麦吉尔不知道，卓驭自己可是清楚他放小件材料的包裹中还藏着个空间纽的，可是空间纽怎么可能放的进别的空间里面？！
　　“卓老弟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怎么这么不信任我，”麦吉尔瞪大了眼睛，以为卓驭是不放心他经手自己的东西，“我要你的材料也没用啊！这点小便宜我又没必要贪。”
　　“那可不一定，”卓驭看着麦吉尔夸张的表情，压下满心疑惑，直接顺着话头打开了储物匣检查了起来，“你自己觉得你这话可信么？”
　　“额……这个……”
　　瞧见卓驭居然真的径直检查了起来的麦吉尔笑容开始不自然了起来，果然，稍后卓驭挑起了眉：“说好的这点小便宜没必要贪呢，我能量盒少了。”
　　“你从那贵人那儿得了五组呢，我就顺了一……三盒。”麦吉尔看着卓驭眯起的眼睛迅速改口，“要不我回头帮你去和拜耳老贼磨嘴皮子要贡献金？这个级别的能量盒在喀什有钱也买不来的我这不是心痒么……”
　　“唉……”卓驭叹了口气，罢了，他刚刚确认自己的空间纽没被动过，当下也没有心思追究麦吉尔那双手，“又不是不能商量，再不问自取别怪我不客气了，行了师傅出来了，我得马上走了。”说完收起机甲腾跃进舰艇的驾驶舱，几秒后，舰艇打出浅蓝色的光火，腾空而起。
　　“谁不知道战士最在乎能量盒，你又出了名的抠门，哪儿来的商量的余地。”目送卓驭的舰艇逐渐在视野中缩小以后，麦吉尔喃喃道，随后开启通讯仪，拨给了某个佣兵公会在乌拉尔的小分会的会长。
　　“拜耳老头，做任务的我给你拉到了啊，提成呢？诶诶当初可没说任务完成了才给啊别和我耍赖……”

　　进入宇宙后，前往炎岩陨石带的大方向航行并不需要卓驭亲手操作，此时宇宙空间浩渺而安静，十分适合进行一些思考和探究，比如某颗空间纽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驭单手把玩着那颗黑色的核桃大小的物件，黑色无光的矿石数不胜数，卓驭从来不知道这枚从小就跟着他的空间纽究竟是由什么制成的，虽说自从第一次打开它，得到了机甲后知道它会间歇性发疯一般地发热发红就推测过这不是什么等闲事物，但是作为空间容器能被收纳进另外一种空间容器中，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一路上，卓驭反复试过他仅有的储物匣和自己现在用来放机甲的两个空间容器，只能承认自己原来视为麻烦的那颗空间纽确实就像任何一般的物件一样能够被自然地收纳进空间容器里面，即便这违反了科学法则。从两个世纪以前上科院研制空间容器取得阶段性成果以来，对于空间的利用的研究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知道多少位院士试图攻关过空间套空间的想法，然而最后全部铩羽而归。无他，极不稳定的复层空间即使能够被构造出来，对于外层材料的能量阐值要求也会成几何倍数增长，形象点解释就是想要做出容纳的进一颗绿豆大小的储物空间的空间，所需材料做成一般的空间容器起码能装得下一个星球。综上所述，空间容器不可能放的进空间容器里简直是任何稍微懂点科学的人眼里不能再基础的常识。
　　卓驭面色深沉，再次把空间纽放进储物匣又召出来，还是顺利的像是它本身就是块纯粹的矿石一样，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它是个货真价实的空间纽，他的储物匣也确确实实是最廉价最基础的储物匣。
　　等等，他的空间纽。
　　突然思及某件事的卓驭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刚刚见证了超科学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没有让他如此恐慌。现在是那枚黑色的空间纽最后一次发作之后的第三天，按照规律，它应该早就叫嚣起来了才是，怎么可能任他在空间容器中折腾来折腾去。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甚至惧于去证实，但是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指取出了储物匣中被放进去的那些能量盒。
　　空的。
　　空的。
　　空的。
　　他不死心地又放出存放在机甲的空间纽里的那些能量盒，这些能量盒应该只在他做实验的时候和他那颗黑洞接触了几秒钟不到，然而结果亦然，所有的能量盒的余额显示通通归了零。
　　五级的能量盒，依瑞斯给他了六组。他之前划了一组放进放机甲的空间纽，剩下的都放进了舰艇里，于是现在除去麦吉尔顺走的那仨，总共五十七个五万千度的标准五级能量盒，奢侈到直接用舰艇战斗他一年也用不完半数的能量，现在全部被那个无底洞吸了去。
　　或许人在打击过大的时候会变得尤其冷静吧，卓驭攥紧了那颗败家的黑色空间纽，竟然笑了。
　　若是有人能在此时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一下少年的面容，一定会发现他此时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灿烂，而他那恰到好处的五官也因为这难得的真挚笑容而显得尤其耀眼。
　　“计算一下舰艇剩余的能量。”他对操作系统降下指示。
　　驾驶舱的附屏闪了闪，稍后调出了算上卓驭原本剩下的那些低级能量盒以后的能源剩余量，纯航行大约能坚持一个星期，然而算上平均值的战斗，只能坚持三天。
　　“看不出来你还挺挑，倒是谢谢好歹给我留下些边角料。”卓驭语气不善，按捏空间纽的力度愈发重了起来，如果不是后者构造平滑，割破手指划出了血也说不定。
　　舰艇的系统自然感受不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依旧按照设定向炎岩陨石带航行。卓驭静坐了一会儿，打开任务资料，开始搜索起他要寻找的对象的信号——活动人像里他的搜索目标依旧面容俊秀，举止优雅，只不过在卓驭的眼里近乎只剩下了敲诈对象这一个身份。
　　养家糊口如此艰难，那就休怪他所行非君子了。
　　不过话说世界上还有比出着最难搞的任务中突然发现补给的能量只够一周的航行三天的战斗还惨烈的状况了么。
　　当然有。
　　八个小时以后，卓驭顺着探测降落进炎岩陨石带周边一个标记为“安全”的行星，看着舰艇雷达上显示的异乎寻常的密集并且正朝着自己快速移动的野兽。
　　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