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贤良之微臣冤枉》一只袜子

3、第三章

　　第三章

　　踏出含元殿的大门，苏瑾顿了脚步，清了清嗓子：“不知将军此番何来？”

　　本以为此面瘫脸会傲娇的头也不回，绝尘而去，沈无期却在擦肩而过时停了脚步，第一次除打量外正视她的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粮饷。”

　　这下轮到苏瑾皱眉了，“沈大将军可是在说笑，三千石粮草，五十万两雪花纹银，半个月之前已遣官兵送往西北大营……”

　　“苏大人，”他打断她的话，“沈无期不会拿西北大营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皇上知道么？”

　　“未及。”

　　“来不及？还是不想说？”苏瑾挑眉扫他。

　　沈无期抿唇不语，面色平静，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波澜。

　　“沈大将军想怎么处理此事？”

　　静了许久，沈无期才缓缓开口：“无期一介莽夫，实无良策，”顿了顿又说出一句让苏瑾想要割了他舌头的话，“无期以为太傅身系国家，定有妙计。
　　”

　　苏瑾有些生气，烫手山芋也不带这么扔的。

　　闲事莫上身,本就不在她职责范围之内，还是绕着点好。

　　苏瑾刚想好托词，正要抬头委婉推拒一番，却发现沈面瘫那厮已经大步走远，不留余地。

　　当下恨的牙痒痒，一脚踹向路边的青石，后果自然是苏瑾疼得抱住脚。

　　苏瑾天真的以为，粮饷之事不过是沈大将军的一句戏言。

　　然而第二日朝堂之上，沈无期的执着再一次让她凌乱了.

　　“陛下明鉴，粮饷走失一事事关重大，末将万不敢草率办理，恳请陛下另择贤臣……”

　　沈无期自直直站在那儿开始，并未看过苏瑾一眼，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很明白的告诉她：本将军是从不开玩笑滴。

　　“末将私以为，此事最合适人选莫过于太傅大人。”

　　接下来一句话更像是一把铁杵，凿开了黄河之堤，群臣百官纷纷为了自保，不致惹祸上身，轮番附和，往日口中浪荡无理的太傅大人摇身一变，成了国家之根本，社稷之栋梁。

　　“是啊是啊，太傅大人一向公正严明，定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太傅大人乃帝师，匡君辅国，有社稷之重责，自是上上之选。”

　　苏瑾一副打蔫的样子，手握拳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两声：“微臣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恐无能胜任，望陛下体谅。”

　　小皇帝一听，关切的眼神立刻飘过来，然而中途被沈相截住，沈或颇有深意地唤了声陛下，小皇帝即将出口的问候之语瞬间消失在唇边。

　　这个老匹夫，苏瑾心中暗骂。

　　坊间皆传太傅大人集圣上宠爱于一身，专摄朝政，只手遮天。事实上苏瑾并未掌握任何实权，反倒是当朝沈相，单凭众多门生，便在朝堂上笼聚多方势力以达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目的。

　　如今的朝堂，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改姓沈了。

　　“太傅大人对自己的身体未免也太不上心了，”沈或已是不惑之年，头发星白，体态微胖，一双鹰眼却囧囧有神，此时直直的望着苏瑾，气势凌人，“不如传御医一视，以示陛下关候之心？”

　　“不妨事，不妨事，”苏瑾一个脑袋两个大，“下官患此旧疾多年，不劳沈相费心，只是这粮饷一事，应属户部管理，自然交由户部尚书查办较为妥当，下官才疏学浅，实难担此大任，望陛下三思。”

　　龙椅上的小皇帝一片茫然，毫无主见，似乎觉得应该帮帮苏瑾，张了张口，但又有点畏惧位高权重的沈相，最终还是闭了嘴。

　　心里叹息着，苏瑾莫名感到一丝愧疚，若是那人还在，知晓自己儿子竟变为他人掌控下的傀儡，不知又该作何想。

　　群臣之中，目光躲闪的户部尚书李崇光一时避之不及，被苏瑾扔过来的烫手山芋硬生生砸在脑门上。

　　此人胆子极小，虽未做穷凶极恶之事，曲意逢迎，巴结上司的事却干过不少，想来苏瑾也算是在此件事上与他交恶。

　　其实这着实怪不得苏瑾，须知量多不如质好，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太傅苏瑾实乃断袖，不怜美人一心爱慕御史台顾卿言顾大人，他所送之人，相貌品行接在顾大人之下，苏瑾自是兴致乏乏。

　　苏瑾此时即使不会劳什子读心之类的邪术，也隐隐能听见李大人心中对她苏家十八代列祖列宗的亲切问候之语。

　　李崇光巍巍颤颤地迈脚走出人群，咬咬牙，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回扔给苏瑾。

　　“大人莫不是在说笑？这举朝上下，三岁吟诗，七岁作赋，十五岁便高中状元的，可就只有太傅大人你一人，才疏学浅从何说起，粮饷走失一案，李大人也不免牵涉其中，全权负责终是不妥，太傅大人既是沈将军指明之人，便莫再作推辞了。”一道雌雄莫辩的嗓音抢在李崇光开口之前，高高响起在大殿之内。

　　苏瑾拧起的眉头绝对能夹死一只苍蝇。

　　大理寺少卿程宴书此人实是讨厌，除却一副好皮囊，全身上下都是怪毛病，但凡能与本官作对的地方，哪儿都有他。姓程的乃沈或得意门生，数次与苏瑾交恶，此番站出来反驳我，苏瑾丝毫不感到意外。

　　“程大人这话说出口，真是折煞本官了，天下人才比比皆是，本官不过有幸承蒙圣眷，程大人方才的意思莫不是真有意将这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居于本官之下吧？”苏瑾看向程宴书，一脸微笑，面不改色。

　　群臣之间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看向程宴书的目光似有不善。

　　程宴书逐渐敛了笑，表情变得有点黑，分明是从苏瑾无比贤良的微笑中看出了幸灾乐祸。

　　苏瑾心想，跟我逞口舌之能，你怕是要回娘胎重造个时候了。不过令她意外的反倒是始作俑者沈大将军此时却仅是默默地听我们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丝毫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

　　沈无期算是个很有血性的男人，边关数十年，为大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年纪轻轻便已成三军统帅。传闻他呆板至极，因出身贫寒，大字也不识几个，早年在西北大营当伙头兵的时候，承蒙先皇赏识，自此鞍前马后，忠心报主。

　　“苏大人。”蓦地一声唤，不带丝毫感情，却震的人心一跳，苏瑾不免一愣，回头正好对上沈无期意味不明的目光。

　　“沈某不爱求人，也从不求人，”他眼神坚毅，竟果真带了些许哀求，却是一闪而过，不着痕迹，“但沈某可以等，边关的将士等不了。”北方的蛮夷也不会等。

　　整个朝堂因沈无期的一句话变得沉寂。这回幸灾乐祸的表情出现在了程宴书脸上。沈或依旧气势凌人的盯着苏瑾，目光阴鹫，脸色越来越臭。

　　如今这局面，若是翻脸，怕是一时不好收拾。

　　苏瑾悻悻的刚要作答，一名小太监却在此时匆匆跑到殿中。

　　“陛下，御史大人求见。”

　　与此同时，殿外一个清冽温润的声音高高响起。

　　“御史台顾卿言求见陛下。”

　　苏瑾三分惊吓，七分欢喜，心儿砰砰地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