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女没啥用》云舒兰

13、十二回

　　苏音音低头一看，顿时愣住，脱口道：“土地公，你是这一片儿的土地公？”她看了看对方额头上的标志，原来是个七品土地公，应该不是天庭派来抓她回去的。

　　这土地公身高不过一米三，穿着仙服，手里抓着仙杖，两道长长的白眉笔直地倒竖着，胡须也全都炸开了，目露凶光，龇牙咧嘴。

　　“你……你想干什么？”苏音音打了个寒战，往后直退，想借机离开，她很担心后允飞，这个土地公不管是来找仙友聊天还是找她麻烦，都太浪费时间了。

　　刚跑两步，土地公已然瞬间转移到她面前，挡住去路。

　　“小花仙，快把我的蟠桃核吐出来！都已经开始消化了！”土地公向她伸出手，怒气冲冲道。

　　“什、什么蟠桃核？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蟠桃核？土地公，身为神仙，应该忌怒忌嗔，你……你要走火入魔啦？”

　　“我方才正在炼化蟠桃核，你莫名其妙撞过来，还吞了我的蟠桃核，你知不知道，我法力低微，不能重新种出蟠桃树，只能每日做法炼化，九九八十一天，这蟠桃核吸取了足够的天地灵气，可以增加一百年的功力修为，我就能晋升为六品土地公，现在，全被你毁了！你快给我吐出来！”

　　原来是吞了蟠桃核，才让她增加了法力，得以与猫身分离。这么说，她现在已经有一百零六年的功力了？苏音音有些窃喜。这一晃神，更惹恼了土地公，不由分说，上前就朝她肚子打了一掌。

　　苏音音躲闪不及，被打飞，重重落在地上，呛出一连串咳嗽，但是蟠桃核并没有吐出来。

　　“土地公，我们同列仙班，你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苏音音踉跄着爬起来，喝道，“每次蟠桃大会后，吃剩的蟠桃核都要悉数上交天庭，重新种回蟠桃园，你这颗蟠桃核是怎么来的我不想知道，若你继续纠缠，大不了我自毁仙根惊动天兵天将，到时候，在王母娘娘殿前，我看你怎么解释。”

　　土地公顿时脸色一变，在夜幕中隐去，留下一句话，“你给我记好了！”

　　“记好就记好。”苏音音毫不惧怕，朝他隐去的方向哼一声，看四下无人，立刻飞向后允飞家所在的单元楼。

　　在后允飞家门口，苏音音看到了那只猫，不由得笑了，“你倒是跑得快。没想到没了我的灵魂，你还记得后允飞对你的照顾。”

　　叶琴给苏音音开的门，看到她有些惊讶。

　　“阿姨，允飞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苏音音很焦急，一边换鞋一边询问。

　　叶琴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小飞怎么了？他回房睡觉了，说是刚才出去接了个朋友。”

　　“哦……没事没事，阿姨您赶紧休息，我找允飞哥哥有点事。”苏音音说着，把叶琴往房间里推。

　　“嗳，不是……音音，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怎么这猫跟你一起回来了？你……”

　　“阿姨，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跟您说哈。”关上叶琴卧室的门，苏音音赶紧跑到后允飞房间外面。

　　她敲了敲门，轻声唤道：“允飞哥哥，是我，音音。我回来了。”

　　后允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音音，你回来，我很高兴。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快去睡觉吧。”

　　“允飞哥哥，你不想见我吗？这么多天不见，你不想我吗？我可想你了，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后允飞回答。苏音音听得出他在极力保持声音中情绪的平静。

　　苏音音不好勉强他，又怕自己装跌倒发出的叫声惊醒叶琴，在门外站着干着急。忽然，她想起自己白白得了一百年的功力，试着做法透视，果真有效，眼前的门瞬间透明，就像消失了一般。

　　后允飞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窗户开着，月光下他的背影，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颓废着，看不出一丝生机。他就这么坐着，很久，很久，一下也没有动过。只有风吹着他的头发，一上一下的颤动着。

　　苏音音很想知道，那张她看不见的脸，是不是又被无尽的泪痕布满了。

　　后允飞，女人失恋了才以泪洗面，你可是个大男人啊！

　　不对，他这样的工科男，万一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把自己憋出病了怎么办？还是哭吧，哭得累了，心可能就没那么痛了。

　　好想进去陪陪他，万一他忽然想找个人说话了呢？

　　苏音音忽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猫，施法进入猫的身体，溜到阳台上，从窗户跳进房间去，又跳到后允飞的膝盖上，冲他“喵”了一声。

　　看到猫，后允飞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你也回来了？”

　　苏音音这回看真切了，后允飞没有哭，眼睛里毫无神采，脸上几乎每一处肌肤都填满了疲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允飞总是觉得，这只猫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他将猫咪抱在怀里，心中略微感觉到一点宽慰。

　　“忘了给你取名字，就叫你小凡吧。”

　　小凡？不就是柳非凡？她才不要叫这个名字！苏音音喵喵叫着抗议。唉，后允飞的情伤估计很难治好了。

　　“不喜欢？”后允飞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充满苦涩，“你看你，多幸福。跑掉了，还回得来，还有人要给你起名字。她跑掉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我都不知道，她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想着要从我身边跑走了。”

　　你看，你还是想找人说话的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到这个时候了，还是顾忌叶阿姨和我，不想让我们担心。苏音音想抱抱他，但是只能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一些，希望这样能带给他一些安慰。

　　“我妈总是说，她不适合我，和她在一起，我最终不会得到幸福，只会一辈子辛苦。我从来不信，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能……是因为她早已经不爱我了吧。”

　　没事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还会遇到更好的。苏音音用脑袋蹭蹭他。

　　后允飞没有再说话，抱着猫，整整坐了一夜，到上午七点十分，才支撑不住，倒在床上睡过去。

　　苏音音从猫的身体出来，躺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直到感觉他的身体不再像寒风中的树叶，本能地颤抖。

　　没多久，叶琴过来敲门，“小飞，怎么还没起床？七点四十啦，你不是八点钟就要上班的吗？快起来，早饭已经做好了。”

　　片刻，苏音音又听到她叫自己的声音，“音音，起床吃早饭了。”她赶紧回到猫的身体，从阳台经过客厅跑到洗手间，再从猫的身体分离，刷牙洗脸，然后走出来。

　　“叶阿姨，我已经起来啦。”

　　苏音音和叶琴几乎快把早饭吃完了，后允飞还没出来。叶琴有些着急，又喊了几声。

　　“咔哒——”门开了，后允飞走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顺势低着头，径直走进卫生间。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后，后允飞走出来，直接到门口换鞋，声音低沉，“妈，我来不及了，就不吃早饭了。”

　　不等叶琴回答，他已经下楼去了。

　　叶琴看到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气笑道：“这孩子，匆匆忙忙地，包都忘了拿。”

　　苏音音连忙吞下口中的包子，想给后允飞送包，没想到一急之下呛到了，拼命咳嗽。

　　“哟，你这丫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来，喝粥，我把包拿给小飞。”叶琴端起苏音音面前的汤粥递给她，自己拿着包下楼去了，一下楼就看到了后允飞的车子，车子里没有人。

　　叶琴狐疑地四下张望，看到后允飞已经快走出小区门口了，连忙一边喊一边追。

　　后允飞失魂落魄地走着，根本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也听不到来往汽车的鸣笛声，就这么一直往马路中间走。

　　苏音音刚刚平复下咳嗽，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刹车声，不几秒，楼下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她眉头一跳，心莫名往下坠，立刻冲到窗户边往下看，看到小区外的马路上围了很多人。出车祸了。

　　不会是……不会吧？

　　苏音音立刻隐身，从窗口直接飞出去，落在人群最里层。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

　　叶琴倒在血泊中，后允飞抱着她，嘶声力竭地喊着妈妈。

　　上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救护车行程受阻。后允飞想抱起叶琴自己开车去医院，却被周围群众阻止了。

　　“小伙子，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不能随便搬动她，我闺女是医生，她说过，像这种情况，二次搬动很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要不再打120问一下医生，看看怎么急救。”

　　苏音音看着不知所措，近乎疯狂的后允飞，急得心全纠在一起。她再次施法救治叶琴，不曾想，叶琴的身体无法承受仙气的流转，反而吐出一口血来，苏音音赶紧停下来。她的法力无法改变交通状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棉布！报纸！有没有棉布，有没有报纸！”后允飞和医生通话，忽然向人群求助，但是他的咆哮把围观的人吓到了，一时间都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后允飞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按医生的指示绕在叶琴脖子上，但是衣服太软，不起作用，他再次大声向周围的人们叫喊道：“报纸！有没有报纸！！”

　　所幸救护车赶到，叶琴被迅速送往医院抢救。苏音音一直跟到医院，在无人的走廊拐角取消隐身，跑到后允飞身边。

　　“允飞哥哥，我一听说就马上过来了。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后允飞掩面坐着，看到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像个疯子一样，不住地说：“我怎么能没听到我妈叫我？我怎么能没听到！”

　　他的十指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苏音音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脸上还是尽力忍耐着，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增加后允飞的负担。

　　他双眼布满血丝，额头的青筋根根毕现，比起失去柳非凡，此刻的他几乎面目狰狞。他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呼吸完全没有节奏，有几次迟迟没有吸吐的过程，仿佛窒息。

　　苏音音握住他的手，悄悄向他体内输入一些仙气，帮助他平复情绪。

　　后允飞慢慢平静一些，松开苏音音，踉跄着退了几步，靠着墙，低垂着头，不再说话，只是抽泣。

　　苏音音心里像有无数双带刺的手揉来揉去，她看着后允飞，良久，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她用手抹了一把，发现居然是眼泪！

　　她居然哭了！

　　苏音音心中大为震动，仿佛觉得自己和后允飞已经命运相连，下意识走到他身边，用双手握住他垂下的一只手，给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