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冥飞鱼

7、7

　　事情的结果比大家想象的都严重的多。张棋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得罪了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谁都没有料到这样一个骄横跋扈的人居然是司法局局长宋天的儿子宋云帆，他本人完全不值得一提，但懂投胎，摊上了个了不起的爹，从小威风八面、颐指气使不仅没人敢说个不字，还各种阿谀奉承，养成现在这样目中无人的熊样。
　　宋云帆这次被王浩揍，是其人生中除了他爸外第一次有人敢对他动手，自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张棋的默认虽然没被宋云帆当做是同伙，但他的道歉和赔罪已经入不了宋云帆的眼了，最后在力哥的带领下所有会所的工作人员站成一排听这个小人的呵斥，才多少消解了他心头的怒气。宋云帆显是很习惯这样当面斥责着别人，各种尖酸刻薄的话如数家珍一般通过他那张丑的可怕的嘴源源不绝的涌现出来。
　　王浩自是他首当其冲责难的对象，每次走到王浩面前时，宋云帆总不免手脚并用揍他几拳，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这位大少爷总算在力哥的劝说下，愿意带着满身的伤离开了。看着他的离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虽然同情王浩，但又觉得他这样不知轻重的动手连累了大家，除了孙晴外也没人上前安慰他。
　　“王浩，别放在心上，这种恶心巴拉的小人说的话你就当放屁，他招呼在你身上的拳头你就当蚊子叮了啊。”
　　王浩知道孙晴大概是觉得他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想不开，但其实他根本完全不在乎，来这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能碰上的破事都想了一遍，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次的冲动不知会不会影响后面的行动。然而老天大概也觉得他揍了一顿坏人很解气，揍人事件不但完全没有影响他在这边的工作，还让他第一次见到了叶影。
　　叶影会来这会所自然是拜宋云帆所赐，这人上次这样一顿威风八面的呵斥虽然解气了，但终归没有忘记自己还没有到手的阿彬。
　　当宋云帆再次踏入“万翔夜总会”的时候，所有会所上上下下的人自是全都认得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主，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这样一个难伺候的爷。张棋并没有因为要避嫌特意把王浩调开，该怎样还是怎样。于是王浩还是端着好几瓶贵的令人咋舌的好酒推门走入包厢，同上次一般，才刚推开门，就又听到这个混事小魔王尖酸刻薄的声音“快点把阿彬叫来，不然我掀了你们这间会所你们信不信！”
　　王浩皱着眉头走入包厢，紧记着张棋的交代，真正做到目不斜视，走进去把酒放好后就直直的退了出来。然而他还没退到门口的时候，就被宋云帆一把揪住，这人看到他后发出一声冷笑，接下来完全没有预兆的一阵拳头就过来了。王浩也想到这个小人大概会有这招，只是这次他怎么也不能还手了，只是死死把自己身上的要害都护住，任他拳打脚踢，看起来虽然被揍的很惨，但好在只是受了一些轻伤。
　　他这样一阵被莫名其妙的乱揍，刚才被他一阵吼的伙计趁着混乱偷偷跑出去叫人了。当每个人都恨的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还击的时候，叶群出现了，王浩能明显感觉到大家看到他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叶群毕恭毕敬的把宋云帆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忽悠，二人出来的时候居然勾肩搭背起来，那口气亲近的只差称兄道弟了。
　　“宋公子，以后经常来玩。万翔永远欢迎你，哈哈哈。”
　　就连王浩都能听出叶群这话说的完全言不由衷，宋云帆却特别吃他这套，直嚷着以后经常来，经常来，才依依不舍的坐上司机的车走了。待宋云帆的车一不见踪影，叶群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不见，如同换了张脸一般冷冷的扫视着他们。众人被他这样的眼光一看，全都吓出了冷汗。叶群最后的视线落在了王浩身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一言不发，最后踏着他那响亮的皮鞋踏踏的离开了。
　　这是王浩第一次看到叶群，虽然档案中的资料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实际见到本人时，跟他想象中的样子还是有些出入。档案里的叶群今年刚好三十岁，是左羽的左膀右臂，二人如双生子般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左羽这些年做下的这些“丰功伟绩”有一半是靠着叶群的全力相助。王浩本以为这样凶狠的人就算长的斯文，性格也一定是霸气十足。但刚才这样一看，叶群长的的确如照片里一样斯斯文文的，但在他身上体现的不是霸气，而是一股狠劲。王浩毫不怀疑若有让叶群看不顺眼的人，他就算将那人大卸八块也丝毫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在王浩以为事情有了进一步进展的时候，叶群接近两个月都没在出现过。期间宋云帆倒是来了两次，不过这两次倒是安分守己，没再大吵大闹，因为他后面两次来的都不是王浩负责的包厢，王浩倒没有再正面接触过这人，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这两个月王浩也不是在瞎耗时间，他基本摸清了万翔的底细，其中最大的贡献者当然是孙晴无疑。自从王浩把宋云帆给揍了后，孙晴更是对王浩掏心掏肺，是真把王浩当兄弟了，只要王浩问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少，不能向王浩吐露更多。
　　通过孙晴的讲述和其他同事偶尔闲聊时透露的消息，王浩知道了来万翔消费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主。左羽开这样一个会所的首要原因自然不会是赚钱，他最主要的目的是通过这些金主获取各类情报。而他这些年势力扩张的如此之快，为人猖狂至极，却一点把柄都没有被抓到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掌握了所有对他不利的情报。所以要抓获左羽最有力也最快的方法大概就是切断他这个情报网，只是这里早已犹如枝繁叶茂的大树，各种利益网盘根错节的牵扯其中，想要切断谈何容易。
　　王浩把自己所了解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向潘队一一禀报，潘队听完后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让他继续跟进，并没有交代他下面该如何进行。潘队当时会选中王浩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比同龄人稳重成熟很多，且心细、沉的住气，果然他听完潘队的话说，只说了句明白，之后也没再多问什么。潘队听了他的回答很满意，他希望王浩不会让他失望。
　　王浩知道潘队的意思是让自己继续盯梢，但多少有些着急。就在这样一筹莫展、不知转机要何时出现的时候，机会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天王浩同平常一样到会所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孙晴来告诉他力哥找他。王浩本以为力哥是交代他会所的一些事情，却没料到力哥告诉他第二天白天跟他出去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王浩就来到了会所，白天的会所完全是一座空城，同晚上熙攘热闹的场景完全不同，甚至会让人有来到的是两个不同地方的错觉。力哥晚上睡在会所里，王浩到的时候他才刚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见到王浩还完全想不起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间见到他，想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是自己让他来的，就让他在大厅等一会，随便洗漱一下后就带着王浩出去了。
　　王浩后来才知道他是被力哥挑上做司机了，他按照力哥的命令来到一座大厦下接了几个人后，载着他们往B城一个破旧不堪的地界驶去。王浩把他们带到后，被吩咐等在车上，一群人来着各色武器吵吵嚷嚷的下了车。王浩也大概明白他载这些人是干嘛的，八成是去讨高利贷的。
　　王浩待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后，锁上车门下了车，偷偷跟在这些人身后。这里是B城的贫民窟，鱼龙混杂的住着各种贫穷人。王浩以前只听说过这个地方，从未来这个地方看过，现如今一看，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混乱肮脏。
　　力哥带着的那群人威风八面的走在前面，咋咋呼呼的在一间店铺面前停了下来，先是听到一阵使劲敲门的声音，店铺里面的人自是吓的不敢开门。力哥大概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一个手势后，所有人对着那个铁门一阵猛扎，还没一会，铁门竟生生被扎出了一个大洞。力哥率着一群人鱼贯而入，还没一会就听到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期间夹杂着“力哥饶命、救命啊”之类的叫声，但这里的人大概早就听惯这样的惨叫，没有一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哪怕连眉头皱一下都没有，大家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神色如常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王浩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力哥一行人已经出来了，王浩依稀可以望见几个人棍子上的血迹。王浩深怕他们发现了他，赶忙跑回车上，才刚坐下来，就看到力哥他们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接下来王浩在力哥的吩咐下，去了不下十个地方，过程如第一次基本无异。这样折腾一圈下来，也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了，开车的途中经过一个大排档，力哥让王浩停下车，带着他们去大排档吃晚饭。王浩知道他们是忌惮他这个陌生人，同去讨债时完全不一样，不论是白天在车上还是现在一起吃饭，他们都安静的不可思议，而力哥也没有想要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在这吵吵嚷嚷的地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先把那群人送回去，再载着力哥回到会所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会所上班的时间，力哥连句辛苦了也没同王浩说，只直接让他接着去上班。王浩也没多问，换上制服后到地下室清点酒的数量时，孙晴屁颠屁颠的进来了，问他怎么会同力哥一起来会所。王浩知道力哥会挑他做司机，八成是看他沉默寡言，藏的住话，所以他什么也没同孙晴说。孙晴虽然有些气王浩不像他对王浩这般知无不言，但也知道王浩闷闷的性子，看他不愿说，也就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接下来力哥每周都会让王浩载着他们去收高利贷两到三次，但要到钱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空手而回。不过这样一来二去，王浩倒是同这几个打手有了一些交情，大家见到王浩时也不像第一次那样防他防的紧，偶尔还会同他插科打诨一下。王浩渐渐也了解到左羽开了一家巨大的地下钱庄，因为借钱极其容易且利息比同行低在同类地下钱庄里也算是业界翘楚。王浩自幼出生贫苦，自然知道被贫困所扰的人生是有多么悲凉，每当他听着屋子里发出的惨叫，他的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王浩知道力哥他们虽然下手凶残、棒打的不知轻重，但终究没有要赶尽杀绝，毕竟拿钱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可那些在他们棒棍下苟延残喘的人，看着他们发狠的眼神，都误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棒棍下，总会有一些拼死想要取得一线生机的人。
　　那天王浩的车就停在路边，看着力哥他们从路旁的屋子里走出来时，同往常一样准备发动汽车，却在下一瞬看到刚才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的人从屋子奔了出来，手上提着两把菜刀，无声无息的靠近他们身后。
　　王浩的“小心后面”才刚说出口，就看到那人不要命的冲了上来，拼着命也不要的架势要和他们来个同归于尽。力哥他们虽然的凶神恶煞的主，但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的，且这人手上还拿着两把菜刀，头上头破血流的，看起来同地狱里来索命的厉鬼一样，就算在大白天看也让人毛骨悚然，一群人一转头看见此景，完全没想着反抗，本能的往前跑。那人看到这些人吓得直跑，更是发狠的冲了上来，如切菜一般准备把这些人砍的个七零八落。
　　王浩不论是在大学时还是后来出来工作后，身上的功夫都不曾有过丝毫懈怠。后来当了卧底后，很清楚的知道能保护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在练功上更是不敢有半点含糊。所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没太慌，赤手空拳的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人手上的菜刀给劈了下来。那人想必是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即使没了菜刀还是整个人扑上来同王浩拼命。众人看到菜刀落地，心里一阵踏实，怒火顿起，拿起手上的棍子不管不顾的把那人往死里打。
　　那人本来就已经被打了个半死不活，后来全凭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现在又被乱棍招呼，一下就没了气力，没一会功夫整个人就像个活死人一般摊在王浩的身上。王浩看他们个个打的眼睛通红，一副不把他打死绝不罢休的样子，深怕此人真的一命呜呼了，忙一把将那人护在身后，替他挨了好几棍子。
　　“好了，停手，没看到你们揍的是谁吗。”随着力哥的一声大喝，众人这才清醒过来，忙停了下来，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拖离王浩的身边，最后还不忘狠命的踢上几脚。
　　“王浩，你没事吧。”力哥走在最前面，没有被菜刀划伤，是他们这几个人里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他看着王浩身上的伤势，竟比另外几个被划伤的还严重，语气十分不善。
　　“力哥，我皮糙肉粗，没事。”王浩被打了好几棍，说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毕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被摔，对于疼痛的感应力低了许多，此刻虽然疼，还是忍的住的。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没轻没重！”力哥想着刚才被一个人用菜刀追着跑已经够丢脸了，后来又打错了来救他们的王浩，心里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对着后面几个人就是一顿大吼。
　　被吼的几个人也知道自己刚才红了眼完全没在管打谁，看着王浩身上红彤彤的一片，心里也是十分过意不去，都耷拉着脑袋没敢出声。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把人送到王医生那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王浩带上车送去诊所。王浩坚持带着那个不知是被揍昏还是被吓昏的始作俑者，众人想到今天怎么都是他出现才解决了麻烦，虽然很不赞同，但也都依着他，没有再提反对意见。
　　诊所里的医生一见到是力哥他们，马上迎了上来，看来是老熟人了。医生年纪没有很大，看到王浩身上明显的棍伤，什么也没说，熟门熟路的处理好伤口后还给王浩打了个石膏。王浩原本怎么都不同意，他觉得自己只是受了一些小伤，打着石膏也太夸张了。后来在力哥的强烈要求下才不得不妥协，石膏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拆，力哥让他这个星期都不用去会所上班了，直接跟在他身边就好了。
　　王浩听到力哥的这个安排，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会所呆了这么久，该摸的底细早已摸清楚，正愁不知该怎么进一步接近这些人时，恰巧给了他这个机会。
　　孙晴还道王浩是以后都跟在力哥身边，羡慕极了，他也完全藏不住心事，连说的话都带着酸味。王浩也没多解释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这来了，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一直留在力哥身边才行。于是手伤还没完全好的时候，王浩主动去向力哥申请跟着他们一起去讨债。力哥像第一次见到王浩时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好久，在王浩以为没戏的时候，力哥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