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冥飞鱼

2、2

　　王浩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方圆十里地内只有一所学校。王爸本无意让他去学校，是他死皮白赖的求着王爸、王妈才换来了上学的机会。他从小每天一早徒步翻山越岭接近两个小时来到学校，像吸水的海绵一般疯狂渴求着知识。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只是想走出这座山，到外面多赚点钱让自己和爸妈过的好一点。但他知道对于他们山里的孩子来说，就算只是这微小的愿望也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而学习是他年幼的年纪知道的最快的一条路，所以不论怎么样辛苦，他都从未放弃过每天艰难来回的这四个小时。
　　王浩初中毕业后，王爸怎么样也不肯让他再读书了。说他一个青壮年怎么可以不去放牛、放羊，每天老想着读书是咋回事。这回任凭王浩再怎么说破嘴都无济于事，只好把远在十里地外住着的老师请过来说服王爸。
　　王爸一辈子除了他儿子外没见过其他的读书人。只听过有个样貌朴实的青年自愿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教书，且一教就是五六年，连回大城市的机会都舍弃了，附近的村民都很敬重他，王爸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到吴老师要来的时候整整紧张了一天。看到儿子带着这个传说中的老师来到自己破败的屋子时，窘迫的脸都红了，颤颤巍巍的把老师请进了屋子，拿出了平时过年都不怎么舍得喝的隔壁老李送的据说是城里带来的茶叶，泡好后，恭恭敬敬的坐在吴老师的身边。
　　王浩从未看过王爸紧张成这样，其实他跟王爸一样紧张。但他紧张的是不知道吴老师能不能说服王爸。可他没想到的是吴老师仅用一句话就完胜了自己将近两个月在王爸身边不断的唠唠叨叨。
　　吴老师说的是“王浩悟性高，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如果现在辍学太可惜了，还是希望他能上高中。”王浩紧张的看着王爸，他在来之前给吴老师普及了王爸是多么冥顽不宁，让吴老师一定要耐心的劝说王爸，可他没想到，王爸听完吴老师这句话后也只说了一句“吴老师说的是，说的是，是应该上高中，是应该上高中。”
　　吴老师和王浩听完王爸这句话后面面相觑，本做好了长期抗战的他们，没想到在短短五秒内解决了战斗，这可把王浩乐坏了，直到把吴老师送走后，嘴角的笑意还怎么都藏不住。王浩深怕王爸后悔，待吴老师走远后赶忙进去跟王爸确认了一遍，看着王爸阴晴不定的脸色，王浩心里直打鼓，心想不会吴老师前脚才刚走，王爸这后脚就后悔了吧。
　　“浩子，过来。”
　　“爸，你不会就后悔了吧，你刚刚才答应了吴老师。”王浩想唯有搬出吴老师才是上上之策。
　　“谁说我后悔了，我答应吴老师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做到，你这臭小子就是这么看你爸的啊。”王爸气呼呼的看着王浩。王浩看着王爸这样说，心里那块石头算是放了下来。
　　“来，这个，拿着。”王浩从王爸手里接过了他从最里层内衣里拿出来了一个手帕，拆出来一看，竟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一百元大钞。
　　“这是我们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你拿着，交完学费后如果还有多就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服。如果不够，你就自己想办法，我们家也没有多余的钱了。”王爸第一次这样语重心长的同王浩说话，他有个会认字的娃心里当然也是骄傲的，只是家里实在太穷，而且在他的思想里，能认字能写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读还能读出什么来，还是放牛、放羊实在。但是今天听吴老师说他家浩子是个好苗子，不能耽误了，他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听吴老师的话，搞不好真跟刚才吴老师说的一样，这娃没准能考上大学呢。
　　“爸，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以后去城里好好工作，赚了钱回来孝敬你。”王浩拿着这还有着王爸体温的手帕，听着他关切又无奈的话语，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他扑通一下跪在了王爸面前，他知道王爸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不容易。
　　“好了，好了，快起来，一个男的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以后再也不准哭了。还有我告诉你，我把钱给你的事情千万别告诉你妈和你弟，不然我都活不过明天了。”
　　王浩听这王爸难得幽默了一回的话，终于破涕为笑，他永远都会记得王爸亲手交给他手帕的这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