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云舒兰

5、第五章

　　天空下着雨，喧嚣的城市在细密的雨声中安静下来。陈晓摇下车窗，让雨丝夹着风吹到脸上，丝丝凉意让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些。

　　RG被人阴了一招，一个大项目到了手边又悬到空中。那个人是姚谦默的老对手，很是厉害。他给姚谦默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打他办公室的电话，秘书说他正在开会，他懒得再等，干脆驱车前往SF，想跟他好好打探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对手。

　　姚谦默从会议室里出来，秘书告知她杨蓉在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区等他。

　　“姚总，你的手机。”一看见他，杨蓉就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昨晚响了两次，然后就没电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侵犯你的隐私。”

　　姚谦默扬起嘴角：“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杨蓉边说边往回走，脚下打滑，有点站不稳。

　　姚谦默上前扶住她，一边问：“没事吧？”

　　杨蓉正要回答，忽然愣住。姚谦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陈晓在正对面看着他们。

　　说什么有钱人的世界和她不一样，怎么对着谦默就笑得花枝乱颤？

　　“没事，谢谢。”杨蓉匆匆跑开，和陈晓擦肩而过。

　　陈晓的目光追随着她，脚下却没有动静。

　　“不追吗？”姚谦默玩味地看着他。

　　“男人的头脑不是为女人转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我分得清。”陈晓收回视线，和姚谦默一起走进办公室，“跟我详细说说你的老对手，最近我可算被他缠得透不过气了。”

　　姚谦默默默看他一眼，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展露着天生的霸气。这就是陈晓，永远不会被感情羁绊，所以他一直是商场上的强者。父亲总是拿他和陈晓比较，嫌他手腕太软，总是妇人之仁。

　　谦芊也爱陈晓的霸道凌厉，甘愿收起自己的棱角，躲在他背后做个小女人。只是她和他明明就是同一种人，好胜好斗，越是遇到挑战就越兴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任凭她再怎样掩藏，总有爆发的一天。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倘若不能互相妥协磨合，便只有两败俱伤。以谦芊的性格，她能迁就多久呢？

　　“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陈晓的问话姚谦默回过神来，顺口说：“落在杨蓉那了，刚才她就是给我送手机来的。”

　　“你们？”陈晓蹙眉，迟疑片刻，探究地望着他。

　　“绝对是巧合。你看看这些资料，都是当年我和他交手时留下的记录。”姚谦默没法向他解释自己买醉的原因，又不好说谎，只能匆匆转移话题。

　　好在陈晓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资料上。

　　一连半个多月，陈晓几乎整天泡在公司，研究各种对付对手的方案。

　　和上夜班的同事交接好，杨蓉从清音会所正门走出来，刚走几步便停在台阶上。

　　迎面就是陈晓的车子，陈晓站在打开的车门边，一手支在引擎盖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上车。

　　这大概是很多女人期待的一幕，高大帅气的陈晓，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抢眼的风景，何况还有一部豪车做背景。

　　杨蓉装作看不见他，绕到车尾去。他跨过来几步，毫不费力地捉住她，又伸手在她耳后打个响指，变出一朵红玫瑰来。

　　“陈总，我不是小女孩了。”杨蓉不接受他的花。

　　陈晓并不听她说话，将她的手举过头顶，再画个圈，让她原地一个旋转，很自然地就转进车里去了。不等她反应过来，陈晓已经把车子开了出去。

　　“抱歉，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所以现在才来找你。”他扭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把安全带系上。”

　　“你要带我去哪？”杨蓉无奈地妥协。

　　陈晓笑而不言。车子过了市区，一路往山顶开。

　　夕阳正好，半边天都是橘红色，天地被安静晕染，是夜的前奏。

　　陈晓带她来到山顶天文台，一下车，她立刻被虞美人的海洋包围。纤细的花茎像少女纤瘦的腰肢随风摇曳，轻盈的花瓣像少女飞舞的裙摆。

　　她没有说话，陈晓却已经从她明亮的眸子里读出了愉悦。她喜欢这里。

　　“知道虞美人的传说吗？当年项王四面楚歌之时，虞姬挥剑自刎，她死后，身下长出一株丽草，开出的花就像虞姬一样美艳无双。”

　　“凄美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唏嘘。”杨蓉被他说得有些伤感。

　　“所以男人还是不要做英雄的好。”陈晓似乎并不为虞姬的故事感动，接着说，“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甚至是小人，宁负天下，也不让我的女人变成虞姬。”

　　杨蓉哼笑道：“你是说你愿意为了我放弃陈大少爷的身份，做一个和我一样的穷人？”

　　陈晓唇边笑意加深：“当然不是。我必须有资本让我身边的人过得好。我是一个商人，赚钱是我的本能，也是我最擅长的本领。”

　　“好了，花我也看过了，麻烦陈总送我下山吧。”

　　“我不是带你来看花的。再过几个小时有流星雨。”不等杨蓉开口，他又说，“你最好不要拒绝我。今天我心情很差，大概撑不住再对你笑了。”

　　杨蓉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浓密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睛一点神采也没有。

　　可是她答应了翘翘回去陪她画画。

　　“陈总……”

　　“这次的大项目还是被RG拿下了，但是我觉得我输了。小石，哦，我的助理，他竟然背叛了我。他是我的学弟，我一手提拔他，我们一起走过十年，十年的感情却在一夜之间消散了。生意场上六亲不认都是常有的事，我以为我不会难过，可是……呵呵，我记得他第一次帮我拿下一个项目的时候，我们就在这山顶，对着流星发誓不离不弃，今天我倒要来看一看，流星是不是也变了模样。”陈晓自顾自地说着，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被风吹散在花丛中。虞美人低垂着头，仿佛在为他感伤。

　　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眼里却又闪亮的东西。是眼泪。杨蓉从未见过他脆弱的一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静静站在一边。

　　“你饿吗，我们先去天象馆餐厅吃饭怎么样？”站了好一会儿，陈晓情绪似乎好了许多。

　　“对不起陈总，麻烦您送我下山，我今晚真的有事。”

　　“我们去吃饭。”陈晓根本不理她，拉着她就往天象馆走。

　　“陈总，心情不好要学会自己消化，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围着你转的！”杨蓉用力甩开他的手，走到山间公路边，希望能打到车或是搭上顺风车。

　　“这个时间点不会有车的。”陈晓过来拉她，“只有我能带你走。”

　　杨蓉看一眼手表，急得把他往后猛推一把：“我自己走下山！”

　　她往山下跑，陈晓追上来把她往回拉，几番来去，他干脆把她扛在肩上，任由她捶打他的背，大步大步往天象馆走。

　　“陈晓，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进到大厅，杨蓉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向周围的工作人员和零散的游客求救，然而几个工作人员却凑到一起捂着嘴笑开了。

　　“陈总这回碰到个辣的了。”

　　“嘘，下次姚小姐来你可别多嘴，否则姚小姐和陈总都会给你好看！”

　　“真的不会有事吗？我看那位小姐真的很不情愿。”

　　“陈总有分寸的。天象馆是王董名下的产业，王董是RG最重要的投资商，他怎么可能给王董惹事呢？”

　　陈晓一直将她扛到房间，扔在床上。

　　“陈晓，你……”杨蓉刚吐出三个字，便被他狠狠攫住了唇。这个吻有点粗鲁，撞得她牙齿都疼了。脑袋里短暂缺氧，耳边轰隆作响。她又气又羞，狠狠在陈晓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咸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陈晓低呼一声直起身子来，伸手捂住嘴巴。

　　“无耻！”杨蓉迅速跳下床，打开门冲出去。

　　陈晓摸着嘴唇呆愣了半晌。老天，他这是在做什么？被小石气得失去理智了吗？他只是希望有个人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但是她一直在吵，所以……等他回过神到窗边一看，杨蓉已经沿着山间公路走出老远了。他赶紧开车追上去。

　　“上车！”

　　杨蓉自然是不理会他。他下车想来硬的，被她一个含泪的眼神瞪回来，竟然令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用最慢的车速跟在她身边，一直到她走得腿抽筋，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才找到机会把她抱上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刚才脑子里都是浆糊。”他真诚地向她道歉，这辈子他还没向谁这么低声下气过。

　　杨蓉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一言不发。

　　把杨蓉送回家后，陈晓把车停在市中心的广场边上，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忽地一声嗤笑。真是活该，偏要去招惹她。可他是谁，他是陈晓，陈晓从来就没有打不赢的仗。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人生里有完不成的挑战。

　　姚谦芊发来短信：“晓，我都听说了。你怎么不接电话？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哥也很担心你。”

　　他抽完一支烟才回复：“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