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云舒兰

4、第四章

　　陈晓的车从地下停车场入口进去，经过保卫室，正好看见穿着工作服的杨蓉和清洁大婶坐在一起。他刷了卡，把车停好，回头走进保卫室。

　　值班保安看见他，暂时中止和杨蓉她们的对话，起身询问：“陈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陈晓看着杨蓉，走到一边的木椅上坐下：“没事，我等人，借保卫室休息一下。”

　　杨蓉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来陈晓和姚谦默都是会所的常客。

　　见她连招呼都不打，陈晓有些郁闷。好歹他是她曾经的上司，又对她多番相助，怎么淡漠得跟陌生人似的？

　　“杨蓉，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眼光。小赵这个人老实可靠，烟酒不沾。”清洁大婶继续先前的话题，一个劲地拉着保安夸。

　　陈晓眉头一下子高高挑起。什么情况？相亲？

　　“阿姨，我只是下来扔垃圾，您看我在这呆了十几分钟了，我得赶紧上去，不然领班该骂我了。”杨蓉有些尴尬地往门外退。

　　清洁大婶拉住她的手说：“等等，再说几句。你到这工作也有两个多月了吧？我瞧着你就是个本分的好姑娘，正好小赵也是单身，我琢磨着，你俩挺合适的。”

　　“阿姨，我……”杨蓉刚开口，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

　　陈晓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阿、阿姨我先上去了啊！”杨蓉被他一路带着小跑，一边回头抱歉地跟清洁大婶打招呼，过了好几个拐角，陈晓才松开她，两人就在过道里定定地站着。

　　“陈总，您找我有事吗？”杨蓉淡淡地看着他。

　　“明明不情愿，为什么不直接拒绝？”陈晓神情严肃，悬在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竟把她笼罩了一半。

　　“阿姨也是好意。”杨蓉顿了一下，“这跟陈总好像没关系吧？”

　　“为什么又辞职？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遇到麻烦了吗？”陈晓看着她的眼睛，差点问出口的是：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工作了。”

　　“上次我帮你，你好像还没谢谢我吧？蓝山咖啡，你付钱。”陈晓绕过她径直上了出口外的斜坡，离会所侧门越来越近。

　　“你对我有兴趣是吗，陈总？”杨蓉带着肯定语气的问话让他停下脚步。

　　“谢谢您送的那些花，但是，到此为止吧。”

　　陈晓没有回头，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收到过花？所以你辞职搬家就是为了躲我？”

　　“是。”

　　“我很意外。”陈晓转过身，眉眼间写满疑问和怀疑，“原因？”

　　杨蓉唇边掠过一丝浅笑：“有钱人的世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陪你玩游戏。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所以我很尊敬你，我不希望这份尊敬变了味道。”

　　“尊敬？你把我说的那么老。”陈晓呵呵发笑，“如果我不放手，你就会继续辞职消失不见？”

　　“是。”杨蓉的眼神很坚定。

　　“做个朋友也不行？”话一问出口，就连陈晓自己都有些讶异。他什么时候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退让？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变质，尤其在你把我当成猎物的时候。”杨蓉语气渐渐转冷，说完便走进去，扔他一个人在门外站着。

　　陈晓呆立了几秒钟，拉开门，几步便追上她，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控制在自己身边。

　　“我最讨厌啰里啰嗦。我陈晓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高挺的鼻尖顶着她小巧的鼻尖，眼底全是霸道。

　　杨蓉挣扎无用，脸上却很镇定，眼里微微有厌恶的颜色：“你尽管试试。”

　　四目相对，仿佛击撞出充满硝烟味的火花。

　　出乎杨蓉的意料，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晓并没有什么举动。想想也对，像他那样高高在上从没受过挫折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被如此挑衅？恐怕现在想到她的名字，他就恨的牙痒痒，怎么可能还要跟她风花雪月呢？

　　姚谦默端着一碗鱼汤走进妹妹房间。她在楼上闷了一个晚上，晚饭都没吃。

　　“谦芊，怎么了，心情不好？”他在她身边坐下，她立刻攀上他的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他怀里。

　　“陈晓明明答应今天陪我的，人没来就算了，我打电话问他，他竟然说他忘记了！”

　　“不可能吧？他怎么可能这么说？”姚谦默想也不想就反驳。他很清楚陈晓的个性，这种直接伤感情的话他绝不可能说出口，怎么也会顺势想个借口再说。

　　姚谦芊哼一声：“你们兄弟情深，就知道帮他说话。他是没这么说，可是一瞬间的错愕是本能反应吧？我是谁，我训练了那么多演员，难道还不明白他心里的潜台词吗？”

　　“所以……”姚谦默揽住她肩膀的手微微摩挲，“这次打算原谅他吗？也许……你们并不合适，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看上去也不是很在乎你。”

　　姚谦芊坐正身体审视地看着他：“哥，你说他坏话哦？”

　　姚谦默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哪有，我是心疼你，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他这么对你，哥说他几句还不行吗？”

　　“好啦，知道你疼我。不过他也是为了公司的事。做人家老婆是要学会替老公着想，忍受点委屈的。”姚谦芊一脸甜蜜，方才的不愉快被丢至脑后。她总是吞下所有委屈，轻易原谅陈晓对她的不在乎。

　　“还没嫁过去就自称人家老婆了？看来我这个哥哥在你心里是完全没有地位了。”姚谦默故作夸张地摇头叹息。

　　从姚谦芊房间里出来，姚谦默一个人到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凉风习习，却吹不散心中的闷堵，他抽了两支烟，到车库取了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最后在街边找了张长椅坐下来，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灌两口啤酒。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随醉意而生，慢慢昏睡过去。

　　哄睡了翘翘，杨蓉到楼下来买洗衣粉。出了小区，没走几步，就看见街边长椅上仰坐着一个醉汉。她怕他发酒疯，刻意绕开一点距离。从他正面经过的时候，他却忽然惊醒，打了一个喷嚏。杨蓉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下，停在原地，刚好看清他的脸，才发现是姚谦默。

　　“姚总，您怎么会在这？”

　　姚谦默醉意朦胧地看她一眼，忽然抓住她的手，喃喃地说：“我忘不了你……我爱你……他有什么好……”

　　“姚总，你醒醒，醒醒！”杨蓉抽回手，到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了洗衣粉和一瓶冻结实了的矿泉水。她把矿泉水瓶放到姚谦默怀里，姚谦默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看到她，又看看自己，不觉有些尴尬。

　　“杨蓉，我好像是喝醉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喝醉了，把自己的秘密都说出来了。”杨蓉戏谑地说。

　　姚谦默骤然紧张起来，连忙问：“我说什么了？”

　　杨蓉见他这么大反应，不由得愣了一下，说：“没有没有，开玩笑的。我只知道，你受了情伤，对不对？”

　　姚谦默微微一笑，竟有些微的凄凉。

　　“你一定很爱她。”杨蓉感慨道。

　　“对，我很爱她，爱了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姚谦默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可惜在她心里，我永远比不上另一个人。”

　　“那个人能给她幸福吗？”

　　“我不确定。”

　　“那自然是放不下了。”杨蓉安慰地看着他，“如果你确信他能给她幸福，你就不会介意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你，也就不会这样痛苦。如果你确信他不能给她幸福，你就不会畏畏缩缩躲在一边买醉，你会勇敢把她夺回来，让她幸福。可问题就是，你不确定。”

　　“是吗？如果我确定那个人不能给她幸福，我就会把她夺回来吗？我敢吗？”姚谦默喃喃自语，眼睛一会亮一会暗，脸上神情忽喜忽悲，很是迷惘。

　　杨蓉默默看着他，心里涌上几分唏嘘。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滋味，让人神魂颠倒，失去理智。若非如此，翘翘又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我该回去了，再见。”姚谦默的车子就停在边上，他上了车，正要走，又摇下车窗，抓着矿泉水向杨蓉摇了摇，“谢谢你的冰水！”

　　杨蓉目送他离去，往回走了几步，发现他的手机落在长椅上。车子已经消失在路口，她把手机收好，打算明天送到SF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