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云舒兰

43、第四十三章

　　今天是陈父的生日，杨蓉特地从剧组请假提早飞回来，到RG和陈晓会合。陈晓正在办公室处理事情，秘书请她到休息室等待。

　　坐了一会儿，杨蓉想去趟卫生间，出门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陈晓办公室里传出争吵的声音，接着，她看到两个保安从电梯里出来，直奔办公室，敲门进去后，很快驾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中年男人满脸是泪，眼中先是充满愤怒的火焰，呀的一声吼，挣开保安，看到随后跟出来的陈晓，忽然有转变成满眼的哀求，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乞求道：“陈总，求求你不要解雇我，我会更努力的工作！”

　　陈晓看到杨蓉，愣了一下，很快又对着中年男人说：“我说过，调你去车间，你不愿意，不是我非要解雇你，是你不想继续做下去。”

　　“操作工工资太低啦！我老母亲病重住院，一个月的医药费就要好几千。我儿子还在念重点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了，学校学费又贵，还给他们学生安排了好多补课，补课费一个星期交一次。我要是去做操作工，我母亲的病怎么办？我儿子的前途怎么办？陈总，求求你网开一面吧！”

　　杨蓉看他可怜的样子，不禁想帮他说几句好话，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无从说起。

　　陈晓哼一声，冷冷道：“王工，你原先是我们RG技术部的优秀工程师，可是这几年来你江郎才尽，在研发新产品新技术上止步不前。不仅如此，你因为嫉妒，想赶走你某些威胁你技术部部长位子的人，竟然把RG新产品的研发成果泄露给竞争对手。公司没有告你，还愿意留你在车间工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中年男人闻言委顿下去，低垂着头掉眼泪。过了一会儿，自己站起身走了。

　　杨蓉微微叹息。他犯的错太严重，就算是同情，她也没什么立场为他求情。

　　陈晓向杨蓉走过来，脸上冷峻的表情已然不见了，眉眼间柔情款款，嘴角写满欢愉。

　　“你不是说六点才到吗，怎么提前了一个小时？以后别赶这么急，不就是老人家的生日嘛，每年都有机会。”他揽着她的肩膀，宠溺地说。

　　“晚辈给长辈祝寿，一定要有诚意的。对了，你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帮你也准备了，限量版定制烟斗，我爸喜欢这个。”

　　杨蓉朝他笑笑，感谢他的贴心：“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不急，我有个合同要最后确认一下，六点在会议室和方广集团签约，签约结束我们再走。”说完，陈晓坐回到办公桌后查阅合同，杨蓉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浏览杂志。

　　秘书倒了两杯咖啡进来，端给陈晓的那一杯不小心翻了，陈晓眼疾手快把合同往旁边一扫，有几页纸飘落在杨蓉脚边。她捡起来，不可避免地看到几行合同内容。

　　她把合同还给陈晓，笑道：“这下我也知道你的商业机密了。”

　　“那太好了，如果你敢泄露，我就让法官罚你在我身边坐一辈子牢。”陈晓压低声音说情话，正在收拾桌面和地毯的秘书对这私人的情话感到尴尬，抱着托盘匆匆跑出门去。

　　“你在工作场合也这么不正经。”杨蓉嗔道，拎着包站起来，“我去洗手间，顺便好好补个妆。”

　　陈晓把合同看完，杨蓉还没回来。他用内线呼秘书，秘书却不在，大概还在茶水间。于是他打电话把助理叫过来，让他把做了少许改动的合同拿过去整理一份新的传给方广做最后的确认。

　　助理拿着合同刚出门，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脸色大变，连忙又回头向他报告，说方广董事长的助理刚刚打来电话，方广集团已经在几分钟前和RG的竞争对手新视野正式签了约。

　　陈晓又是震惊又是疑惑不解，都到了提笔签字的时候了，还有什么能让方广反悔？新视野竟然能咬得这么紧，把RG到嘴边的肉又抢了回去！

　　他给方广集团的董事长打去电话，对方也不隐瞒，告诉他就在最后一刻，新视野查获了RG合同利润分成的核心数据，以超过他们两成的利润分成抢走了这单生意。

　　这怎么可能？他修改核心数据只不过是十几分钟前的事，新视野怎么可能知道？除非……

　　陈晓一拳头狠狠砸在办公桌上。难道小石事件又要重演？

　　他眼神像刀片一样向助理飞过去，助理吓出了一头的冷汗，看着他不敢出声。

　　不对，助理拿到最终修改版之后就立刻接到方广的电话。在此之前，他没有看到过修改后的合同。

　　他又想起方才秘书不小心打翻咖啡，难道她是故意借此机会偷瞄合同？

　　他冲出办公室去，秘书正从茶水间洗完杯子，坐在座位上拿纸巾擦手，被他周身慑人的气势惊到，惴惴不安地站起来，怯怯地看着他。

　　“你刚才怎么不接内线？”陈晓声音冷得像毫无温度的金属，重重砸在她身上。

　　“我……我在茶水间啊……张副总也在，我们聊了会天，所以……”

　　陈晓微微一愣。张副总和她在一起，那她就不可能有机会向外传输信息。剩下的有机会看到合同的人就只有他自己和杨蓉，他们当然都不可能这么做，那么RG的新内奸到底会是谁？会不会……是秘书和张副总联合起来……不会，张叔叔和爸爸是多年的老友，为公司尽心尽力，怎么可能会是内鬼？

　　陈晓心里的迷雾越团越大，有点急火攻心，从一侧楼梯爬上顶楼天台，希望顶楼的空气能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到了天台，他想起来忘了交代秘书别让任何人到这里来打扰他。她倒是敢拦别人，因为公司上下都知道，当他登上天台，那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不敢有人硬着头皮自找麻烦。但是今天杨蓉也在，出于对他的担心，她一定会上来看个究竟。

　　他拿出手机给杨蓉打电话，想告诉她在楼下等他一会儿。号码拨出去，铃声却响在耳边不远处某个地方，闷闷的，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微弱，但一直在响。

　　他有些疑惑地循着声音找过去，在天台的大垃圾桶里看到了她的手机。

　　杨蓉的手机怎么会在这？

　　他拿起她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他的来电提示。他摁断，手机界面自动跳回，竟然停留在一条刚刚发送出去的信息界面上，那是一条彩信，照片正是杨蓉捡起的那几页中放在最上面的一页，也就是记载着核心数据的页面！

　　陈晓顿觉五雷轰顶，踉跄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不会的，怎么可能！杨蓉和新视野毫无关系，而且她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可是手机屏幕明明白白地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抓着手机的手颤抖着捏紧，几乎要把两只手机都捏碎了。他闭上眼睛，这几年和杨蓉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没有方才的惊慌失措和迷茫。

　　一定是有人为了脱罪，故意陷害。可会是谁呢？

　　他给接收短信的号码打过去，语音提示已关机。

　　杨蓉在办公室等了很久，陈晓才带着被风吹得通红的眼睛走进来。

　　“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秘书不让我上去打扰你，我很担心你。这次是不是很严重啊？”她立刻跑到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陈晓只是摇了摇头，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秘书一告诉我方广的事，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却找不到手机。我在卫生间和走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你的手机不是放在包里的吗？谁动过你的包？”陈晓有些期待地问。

　　“没有啊。卫生间就我一个人。本来我可以赶在你上天台之前出来的，也好第一时间安慰你。不过我补妆的时候不小心把隐形眼镜弄掉了，趴在地上找了好久。你也知道，我是深度近视，离开眼镜可不行。”

　　“那个时候你的包就放在洗脸台上？”

　　“对，怎么了？”

　　“那段时间有人进去过吗？”

　　“好像没有吧，我是看不清，又不是听不见。卫生间就我一个人。”杨蓉笃定地说。

　　陈晓捏着拳头狠狠叹息。公司监控探头很多，偏偏厕所走廊里没有装。

　　“到底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杨蓉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看你的手机。”

　　杨蓉这才注意看自己的手机，只觉得屏幕上的照片有些眼熟，看了又看，身子忽然猛地一抖，望着他，半晌才说出话来：“有人陷害我？”

　　“不错。其实彻查不难，可是张副总牵扯在内，虽然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与他无关，但一旦着手调查，有他在，就不可能做到不动声色，瞒不住我爸。我爸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对你成见会更深。”陈晓有些为难地揉了揉眉心。

　　“那怎么办？”杨蓉也慌了，握着手机，想把短信删了，但是删掉短信不正好被人说做贼心虚吗？

　　陈晓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狠下心，冷冷地说：“那就不查，直接把泄密的人交出去处理。”

　　“你是说随便找个替罪羊？”

　　“不，我心里有数，知道是谁。我绝对不会错怪她。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认罪。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坐牢或是赔偿。”

　　他的胸有成竹杨蓉此刻并不理解，只觉得他淡漠无情，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怎么可以这样？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无权不经过调查就处理别人。万一判断错了呢？这对一个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陈晓正在气头上，心里又急，听她这么说，更是急躁，声音拔高：“我是在为你考虑，为我们的将来考虑！我不是不想查，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调查，就会惊动我爸。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我不想再有任何风波把我们分开了！”

　　“那个人就没有爱人没有家人？陈晓，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我是清白的，我不怕调查。不管叔叔会怎么想，只要最后能证明不是我做的不就行了吗？”

　　“你说我自私？”陈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一心一意为了她，她居然说他自私？

　　“难道不是吗？你斥巨资收购荣欣，其实是为了那块能给你带来无限商机的地皮；你为了抢生意，不惜拿念阳被毁掉的清白做工具；刚才那个王工程师，你明明可以不当众羞辱他；现在，你为了自己的感情，不惜冒着冤枉别人的风险快速结果泄密事件。这些话我不想说的，我知道，做生意不能妇人之仁，可是你一次一次挑战我心里的底线，我有时候看着你都会觉得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为了你心里的某个目的，你会把我也牺牲掉？”杨蓉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一次性全倒出来，心中压着的巨石卸下来，终于感觉到一丝轻松，旋即又难过起来。这一番话，怕是在她和陈晓之间划上了深深的一刀。

　　陈晓耐心听她说完，愣了一会儿，竟嗤地笑了，又立刻收了笑容，目光冷冽到让人心颤：“好，既然你执意要公开调查，那就公开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