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云舒兰

41、第四十一章

　　黄经纪从香港飞回来，手里的工作消化了大半，清闲许多。杨蓉带着何念阳去见他。

　　“唔，资质倒是不错。可是我从香港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看中了一个女孩子，这让我有点为难啊。”

　　杨蓉还没说话，何念阳抢着说：“您可以先带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竞争。这样您也可以选出您最想要的那个！”

　　黄经纪哈哈笑道：“我喜欢你这份勇气。好吧，从明天起你就跟我这一组。”

　　黄经纪带回来的女孩子叫袁熙，清秀温柔，对人很有礼貌。何念阳和袁熙一起进入培训课程后，杨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剧组，和她就很少见面了。不过每次回到工作室，她总会询问她的情况，对她进行一些指导。

　　就像这一次，她从剧组回来，忙完一个通告后，就到形体室外面看何念阳上课。

　　培训课还没开始，何念阳一个人在教室里。杨蓉以为她勤奋，正欣慰，却见她走到一把小躺椅边上，用小起子把支撑架上的螺丝拧松，又把躺椅挪出休息区，然后赶紧把小起子扔到墙角，向后退得远远的，扶着横栏压腿。

　　那是形体老师休息用的椅子，她这是要干什么？恶作剧吗？杨蓉蹙眉暗想。

　　“杨蓉，你回来啦？什么时候来的？”形体老师从更衣室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袁熙。

　　教室里的何念阳听到杨蓉的名字，紧张得浑身都僵硬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看见……

　　却听杨蓉回答道：“我刚刚才到这，想看看念阳什么情况。”

　　“挺不错的，肢体语言特别好，协调能力各方面都很出色，反应迅速，学习能力很强。”老师对何念阳赞不绝口。

　　“那也是老师教得好。”

　　“以前我也这么想，不过……”老师看了一眼袁熙，眼里有失望的神色，“我怎么也教不好她，挺认真的孩子。”

　　袁熙闻言低下头去，默默走进教室。老师也跟进去，播放音乐，正式上课。

　　正如老师所说，何念阳对老师教授的动作学习得非常快，袁熙就慢得多，常常因为要纠正她的动作，使整个学习进度停滞不前。老师渐渐有了些火气，批评袁熙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大，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暂停授课，中场休息。

　　袁熙帮老师去搬躺椅，恭敬地说：“老师，您坐下休息。”

　　老师还在烦躁的情绪中，一屁股坐下，力道大了点，躺椅的支架散了一根，老师摔到了地上。

　　何念阳故作惊讶地大声说：“哇，袁熙，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老师批评你是对你负责，平时你都不吭声，原来都在心里憋着坏呐？你竟然故意把老师休息用的椅子弄坏！”

　　“我没有啊，不是我！”袁熙连忙否认。

　　“不是你是谁？我和老师都没碰这个椅子，刚才别的艺人上课，这椅子一直是好好的。”

　　“可是你比我先进教室。”

　　“你的意思是说我弄坏的了？老师这么喜欢我，对我又很好，我为什么要害老师？只有你，对老师怀恨在心，所以才会这么做！”

　　“好了，别吵了！”老师有些厌烦地摆摆手，开口叫的还是何念阳，“是我不小心，和你们没关系。念阳，扶我到休息室去擦点药，我腰扭伤了。”

　　何念阳赶紧扶着老师出去，迎上杨蓉冷冽的眼神，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去，避开和她对视。

　　袁熙在教室里抹了抹眼泪，喃喃地说：“不哭，袁熙，你没错。”

　　何念阳上完一天的培训课，出来没看见杨蓉，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打鼓。她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走出大厦，她正好看见杨蓉和老师、黄经纪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上了同一辆车，心一下子悬到喉咙口。杨蓉该不会跟他们说什么吧？她不知道他们去哪，惴惴不安地回了家，晚饭也没心思吃，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乎一夜，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提心吊胆地到工作室上班。

　　杨蓉和经纪人正要出发去片场，和她打了个照面。

　　看着她一夜未眠的憔悴模样，杨蓉别有深意地一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跟你说过，不要存心眼，别害了自己。”

　　何念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微微泛上一层寒意。杨蓉的警告在耳边一遍遍回响，震颤着她的心。她害怕却又不甘。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赢而已，这个圈子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善良而记住你，只有赢，只有打败别人独自站在众人眼里，你才会被记住，才会红！

　　接下来的一个月，杨蓉虽身在剧组，却经常让刘姐打听两位新人的状况。也许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这段时间，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风波，她们之间风平浪静。

　　一个月后，当她回到工作室，何念阳兴奋地告诉她，黄经纪为她们安排了演艺生涯的第一个通告，封面女孩的选美比赛，冠军将由投资方内定为工作室的新人，也就是何念阳和袁熙之中的一位。她们已经顺利通过初赛，决赛在三天后举行。

　　杨蓉也为她感到高兴，专门带她到顶级设计师工作室定做了参赛服装。

　　袁熙的服装是自己设计的，虽然不如何念阳的高贵精致，却很独特清新，很是抢眼。

　　决赛前一天，杨蓉正好没有要拍的场次，一直在工作室和经纪人一起挑剧本。看得累了，她起身到茶水间泡咖啡，在门口正撞上抓着两个杯子的何念阳，只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蓉姐。”何念阳和她打招呼后朝排练室去了。

　　泡好咖啡从茶水间出来，杨蓉抱着杯子在工作室随意走动，舒缓疲累的身体。不经意间走到排练室外，正听袁熙对何念阳说道：“麻烦你了，下次我自己倒水喝就可以了。”

　　“不麻烦，顺便嘛。”何念阳笑颜如花，亲切地说道。

　　杨蓉狐疑地看着这两个忽然间亲密无间的女孩，想起方才何念阳慌乱的眼神，心里蓦地明白了什么。多年前她还是个新人的时候，似乎已经领教过这招，一点也不新鲜。

　　封面女孩选美大赛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参赛者之一的袁熙还没有出现，手机也打不通。黄经纪又急又气，一边继续给她打电话，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关键时候掉链子，做艺人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

　　何念阳连忙劝慰：“可能是堵车。”她脸上也是焦急万分，嘴角有些颤抖，压抑着心里的兴奋。看来袁熙真的拉肚子拉到腿软，来不了了。

　　初赛正式拉开帷幕，主持人一一介绍各位参赛选手，到袁熙的时候，并未宣布由下一位编号的选手顶替她的编号。何念阳略微察觉到有所不对，但没有细想。

　　何念阳排在第四号，袁熙排在倒数第二位，第九号。

　　袁熙不能参加，意味着内定冠军就是何念阳。何念阳极其自信地出场，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内定冠军的事实让她抑制不住地兴奋，飞扬的笑容显得有些嚣张，肢体语言也有些过度张扬，看上去有些轻浮。

　　自己的展示环节结束后，何念阳再也没心思看其他选手的表演，迫不及待地等待颁奖仪式的到来。

　　“让我们欢迎九号佳丽袁熙！”

　　当主持人报出袁熙的名字，何念阳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袁熙风采翩翩地走上台来，舞台的光芒都被她压了下去。

　　她的演出服做了修改，布料也和之前看到的不同，既保留了原先的清新别致，又增添了高贵的质感。她的肢体展示也换了一套动作，似乎经过高人指点，就连表情也变得极其生动。

　　结局毫无悬念，袁熙当选封面女孩，并获得了出演主办方投资的偶像剧女主角的机会。

　　“你的干预成功了。”陈晓怀里抱着杨蓉，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直播。

　　杨蓉先是欣慰，接着又有些难过。

　　“怎么了，不开心？你昨天特地把袁熙秘密接走，先带她到医院处理了肚子里的泻药，然后找设计师帮她改服装，又请了专业的模特指导帮她练习，忙了一个晚上，现在结果正是你想要的，怎么不开心呢？”陈晓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我是在想，为什么何念阳的妈妈那么善良，她却有这么多坏心思，她才二十岁啊。”

　　陈晓不置可否地挑眉：“想要赢，总要付出代价。”

　　“可是以牺牲别人的代价来换取成功，不是太自私了吗？”

　　“每一个为自己争取将来的人，都在付出代价。袁熙因为念阳受到伤害是一种代价，念阳为了赢放弃自己善良的一面也是一种代价。在竞争关系中，没有自私和公平，成王败寇，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当你站在最高峰，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善良，他们只会在乎你的风光，摇尾乞怜、阿谀奉承地围在你身边。”陈晓缓缓说着，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摸爬滚打，想起自己在竞争中所遭受过的遍体鳞伤和曾经的失败，声音渐渐变得冷酷，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深邃难懂，露出凌厉的光芒。

　　杨蓉心头微微一颤，竟有些害怕此刻的他，仿佛有些陌生。

　　这一日，杨蓉正赶去片场，途径荣欣，发现那里正在拆迁。因为拆迁杂物乱堆乱放，堵车了。

　　现场督察的正是陈晓的助理，他看见杨蓉摇下车窗往外看，连忙跑过去向未来的总经理夫人打招呼。

　　“RG不是接管荣欣了吗？怎么还要拆迁？”杨蓉问道。

　　“哦，这块地皮正好和政府规划的经济区相邻，非常有潜力。陈总早就看中了这里，要在这里投资数码商业街。”

　　杨蓉心里一动，又问道：“那荣欣要搬去哪里？”

　　“荣欣以技术投资入股RG，RG为他们专门提供设施最先进的化妆品研发室，再把研制出来的新配方半成品授权给别的化妆品公司进行成品生产，对外出售时必须在包装上著名荣欣研制出品的字样。”

　　杨蓉不由得蹙眉：“那荣欣公司不就浓缩成了荣欣研发室？而且也不管生产了，那么多员工怎么办？”

　　“愿意留下来的都调到RG数码工厂的车间了。”

　　“这和瓦解荣欣有什么不同？”杨蓉很是气愤，声音高扬起来。

　　陈晓的助理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匆匆打个招呼跑走了。

　　杨蓉气得摇了摇头，喃喃道：“原来……原来他一早就谋算好的。什么保护国产老品牌，保护良心企业……不过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