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云舒兰

40、第四十章

　　原以为做大明星的助理是件清闲的活，自己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借着杨蓉的光环对别人颐指气使，过几天不做事拿高薪的好日子。顺便还可以趁此机会多给自己找点门路。虽说杨蓉答应会把她介绍给工作室的经纪人，可她也不能这么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吧？谁知杨蓉简直拿她当苦力使，每天让她东跑西跑地打杂，扛东西撑伞拎包这些小事就算了，买个奶茶竟然要穿过半个城市，非要指定的牌子不可。要不是一心想进娱乐圈，她早就不伺候了！

　　“嗳，那个谁，杨蓉的助理！”

　　刚刚坐下来歇息的何念阳不耐烦地站起来，懒洋洋地转过身去。

　　叫她的人是工作室的另一个当红艺人胡晓丽。

　　“你知道楼下有家甜粥店吧？我助理现在走不开，麻烦你帮我去买一碗绿豆粥咯。”

　　何念阳懒得理她，坐回去休息。

　　“嗳，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没时间，等着杨小姐给我吩咐呢。”她没好气地回道。自己都累得腿打颤了，她是没长眼睛吗？

　　“电梯上下几分钟的事，有这时间赖坐着跟我费口舌，绿豆粥都买回来了，新来的小助理而已，会不会做人的？”胡晓丽不悦地蹙眉，嘴角带了些讥讽。

　　何念阳蹭得火了：“你也知道我是杨蓉的助理啊？现在工作室谁最红？她都没叫我做事，你倒来指派我。我看不会做人的那个是你吧？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有什么资格叫我帮你做事？”

　　胡晓丽被她这几句话刺激得脸都红了，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她瞥一眼天花板一侧坏了许久的监控探头，抓起桌上的补水喷雾走到何念阳面前，松手，啪一声，瓶子碎了。

　　“你太过分了！”没等何念阳反应过来，胡晓丽高喝一声，周围忙碌的员工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目光集中过来。

　　何念阳张嘴想说话，被胡晓丽打断了：“我看你从外面跑了一圈，晒得脸都干了，好心好意帮你补水，你竟然故意把它打碎！你不愿意帮我跑腿就直说，何必甩脸给我看？也不知道是仗着谁的脸。有的人太忙，连身边的人都管不好。”

　　何念阳顿时明白，她这是借题发挥，找杨蓉的茬，心里倒不急了，望着她不说话，等着看戏。

　　杨蓉正在摄影棚，听说化妆室在闹，就走了过来，正听到胡晓丽这番话，微微一笑：“一瓶喷雾而已，我这就拿我的赔给你。念阳她是不小心，你就别怪她了。”

　　“我为什么要用你剩下的？一句不小心就算了？这样毛手毛脚的新人留着干什么？我看炒了她最好，工作室可没那么多闲钱养个不会做事的人。”胡晓丽不依不饶地说。

　　“你说的也对。”

　　听杨蓉这么说，何念阳急了，气冲冲地辩解道：“是她自己把喷雾摔碎的，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胡晓丽嘁地一笑，环视四周一圈：“你们谁看见了？”

　　工作人员哪敢得罪她，纷纷散开做自己的事。

　　“杨蓉，你看看她，小小年纪谎话连篇。这样的人你也敢用？”

　　何念阳气得捏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被杨蓉挡了一下。

　　“你说的都对。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她拉着何念阳往自己的独立休息室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里的监控今天上午修好了。”

　　胡晓丽猛地愣住，方才因胸有成竹而得意洋洋的神色立刻消了，脸涨得通红，小声问身边的助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上午我不是和您一起去通告现场的吗？”

　　杨蓉把休息室的门关好，让何念阳坐到沙发上，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何念阳自知理亏，乖乖认错：“我知道是我不对，对不起啦。刚才谢谢你。”

　　“你知道这几个月我为什么一直让你做这么多的杂事？”杨蓉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何念阳摇摇头，想起自己这段日子累得像狗一样，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

　　“你的性格这么张扬，年纪又小，不懂事。你的心思很多，如果不加引导和磨合，你所走的方向可能都是偏的。带着这样一身自以为是的尖刺进娱乐圈，得罪人是必然的。到时候，你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让你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磨你的性子，挫你的锐气。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忍得很辛苦，但你终究是忍住了。原本，我已经约了黄经纪谈和你签约的事，这个机会是你自己毁掉的。”杨蓉半是惋惜半是生气，微微叹息。

　　何念阳愣了愣，不禁懊悔。她以为杨蓉是故意耍着她玩，没想到却是处处为她考虑。

　　“我真的知道错了，蓉姐，你帮我和黄经纪说说好话吧！”

　　“他是胡晓丽的经纪人，你这么喜欢打听，难道不知道吗？”

　　何念阳又是一愣，心里更是后悔不迭。工作室的经纪人最近都忙得到处飞，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外面的娱乐公司，到处偷偷攀关系，却把离自己最近的阵地忽略了。

　　“罢了，吃个教训对你倒也不是坏事。这次可学乖了吧？凡是学会忍耐，不要存心眼。”杨蓉语重心长地劝告她。说实话，倘若不是她和谦默有着间接的关联，她是不会在她身上花这样多心思的。只是，也许天上的谦默是想让自己帮她完成心愿的吧？毕竟她的母亲给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令他在弥留之际不留遗憾。

　　自此以后，杨蓉不再把苦活脏活交给何念阳去办，只让她做一般助理性的工作。她把她带在身边，一有空就提点她几句。每次去片场，她都会将何念阳介绍给导演和制片认识，拍戏回看效果的时候，她会让她站在身后听取导演对表演的讲解。拍摄平面照间隙，她会请摄影师为何念阳也随意拍一组，指导她摆姿势体会镜头感。她还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教她穿衣打扮和正确的化妆技巧，慢慢扭转提升她的时尚度和品位。不到三个月，何念阳整个人都变得时尚洋气、举止得体，和从前那个毫无气质可言的小太妹判若两人。

　　对于杨蓉的尽心尽力，何念阳很是感激，再也不好意思对她的为人恶意揣测，蓉姐前蓉姐后，叫得分外真心。

　　有时陈晓到工作室或者片场接杨蓉吃饭，也会带她一起。他们二人对她都很照顾，倒让她越发觉得羞愧，再不敢对陈晓心存邪念。其实她本来也没有爱上陈晓，想得到他，不过是虚荣和嫉妒心在作祟。

　　“谦芊今天问我，为什么我们还没结婚。”陈晓坐在海滨娱乐会所的露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杨蓉。

　　夜风推动海浪冲刷着细白的沙滩，刷——刷——海浪退去，沙滩一片光洁平整，偶尔留下海的礼物，小小的美丽的贝壳或是海螺。海面上有一块连成片的阴影，大约是暂时抛锚停歇的旅游船。

　　“求婚都借别人的口，你好没诚意。”杨蓉别过头去不理他。

　　“不是别人，是天地，还有这片海。只有这最广袤的胸怀，才承载的住我对你的爱和承诺。”陈晓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把她的椅子连她的人一起朝海的方向转过去。他抬起手腕看表，20：30，刚刚好。

　　海面上的阴影瞬间亮起来，的确是旅游船，加班外的围栏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彩灯，上下两层连起来，绵延成绚烂的彩虹。有礼花从船上向夜空喷射，半边天空都绽放着瑰丽的华彩。蓦地，船上的彩灯全都灭了，一秒后，部分彩灯重新亮起来，拼成“Marry me”的字样。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会所二楼至五楼的阳台上忽然各站了一排人，朝下面挥洒玫瑰花瓣，两束追光灯从顶楼打下来，定格在两人身上。

　　杨蓉惊喜地捂着嘴，这样的场景在拍戏的时候时常遇见，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动到落泪。原来浪漫和感动和做什么事无关，只和做事的人有关。

　　陈晓绕道她面前，单膝下跪。不断绽放烟花的夜空和光彩夺目的海面是他的背景，那些绚丽的光芒仿佛也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将她的心牢牢吸引住了。

　　“嫁给我吧！”陈晓取出一枚钻戒，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杨蓉挂满泪水的脸上露出来自心底的幸福的笑容。她向他伸出手，看着他缓缓而坚定地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翘翘，以后，有爸爸了！”翘翘不知从哪里跑来，穿着漂亮的洋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翘翘？”杨蓉又是一阵惊喜，惊喜得甚至呆住了，傻傻地站着。

　　陈晓俯身抱起翘翘，又把她也揽入怀里，三个人一起望着天边的礼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慢慢的快乐和满足。

　　RG接了新项目，杨蓉也接了新戏。再加上陈父心里仍然没有接受杨蓉，迟迟不答应做他们的证婚人，所以虽然求婚成功，但陈晓和杨蓉的婚期却一直往后推。二人并不着急，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感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赶完一天的戏，杨蓉和何念阳在片场餐厅喝茶歇息，忽然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打招呼，邀请她给一个慈善活动做代言，给出的代言费非常高。但只说了几句，杨蓉便拒绝了，起身就走，中年男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蓉姐，蓉姐……”何念阳追了几步，见她态度坚决，又回过头安抚那个中年男人，“王总你别急，我帮你好好劝劝蓉姐。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有消息了我就通知你。”

　　记下联系方式，何念阳匆匆追上杨蓉。

　　“蓉姐，王总出价那么高，而且这是个慈善活动，你怎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杨蓉蹙眉道：“这个王总办了好多慈善活动，每次都请不同的明星代言。可是募集到的善款百分之四十以上都被他中饱私囊。他专门找极偏远的地方投建小学或是医疗室，勾结分散在各地的机构虚报费用。被他抽走的善款中有不少的一部分作为明星代言费以外的红包。那些明星得了他的好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我帮他代言，不就是帮他骗钱？”

　　何念阳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关系？他毕竟是用这些钱做了实事的，又不是全都私吞了。既然没有人举报，也没有人调查，而且那么多明星都心甘情愿为他代言，这不就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嘛？做明星的有新闻炒，有版面上，有活动找，有钱赚，不就行了吗？”

　　杨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