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爱你》云舒兰

19、林嘉童突如其来的表白

　　初二下学期，正逢校庆30周年，杨明明因为出众的写作能力，被安排写串词。林嘉童和冯源因为小学丰富的主持经验，被挑中做主持人。

　　杨明明也想做主持人，负责彩排的音乐老师斜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毫不客气地说：“你太胖了，影响学校形象！”

　　这一句话把杨明明打击得体无完肤，不再存有非分之想，老老实实写串词。不想校庆联欢当天下午，冯源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不能上场。音乐老师想起杨明明来，让她试了一下台词。

　　杨明明对串词本就相当熟悉，又有很好的朗诵底子，和林嘉童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一遍串词过下来，几个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都很满意，音乐老师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让她上场。

　　杨明明在化妆间试穿了好几件礼服，都嫌小。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勉强套一件能拉上拉链的长裙上台主持。

　　她走出化妆间的时候，林嘉童就有点忍不住想笑了。那裙子紧绷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像一只饱满得就要炸开的粽子。虽然音乐老师挑了一件有亮片的背心让她穿在外面遮一遮，但是她看上去还是有些滑稽。

　　杨明明一走到体育馆中央搭建的舞台上，观众席上就发出了哄笑声。坐在最前面的同学指着她哈哈大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

　　“这个主持人好丑啊！”

　　“咱们学校没人了吗，怎么找了这么个胖子？”

　　杨明明握紧了话筒，没意识到林嘉童已经讲完他的开场白了。

　　林嘉童扯了扯她的背心，她才回过神来，声情并茂地说出串词。她和林嘉童主持得很不错，现场很快安静下来，校庆大会总算顺利拉开了帷幕。

　　节目表演间隙，林嘉童被候场的女孩子们团团围住，极其热情地打听着他的星座、血型和喜好，还有更大胆的，直接问他要家里的电话号码。

　　杨明明想上前和他再对对词，直接被七手八脚地推了出去。

　　林嘉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厌烦，但还是绅士而耐心地回答了很多问题，然后拨开她们的包围圈，走到杨明明身边，要跟她对词。

　　杨明明被刚才的状况弄得没什么兴致了，对词的时候懒懒的，很不情愿的样子。

　　那群女生又叽叽喳喳开了，虽然声音很低，但是杨明明还是听得很清楚。

　　“那个胖子在得意什么？”

　　“林嘉童主动找她对词，她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吗？”

　　“唉，林嘉童也真可怜，本来明明可以和冯源那样的大美女一起主持的，谁知道换了一头猪。”

　　林嘉童担忧地看着被她蹂躏成纸团的串词，担心她会不顾后果地爆发。但是她只是不断用力揉搓着串词纸，黑沉着脸，居然还能和他对词，一字不错。

　　校庆大会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校领导、嘉宾和所有参与演出的同学一起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谢幕。

　　只听“刺啦”一声，杨明明立刻直起身子，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排在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发出窃笑。一分钟的谢幕对于杨明明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嘉童往后侧退了一步，用半个身体挡住她裙子开裂的地方。

　　音乐老师过来收演出服的时候，惊讶地说了声：“把演出服撑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化妆间的人都哈哈笑了，杨明明低着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校庆大会过去很久，杨明明好像也没从这件事情的阴影里走出来，每天异常地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林嘉童下课也不出去透气了，就陪她坐着，时不时找点话题逗她说话。但是杨明明只跟他说一句话：“小屁孩儿你让我静一静。”

　　林嘉童只好沉默地看着她，只觉得她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写满了伤心。以前她不是没有过这种伤心难过的时候，但因为“肇事者”是他自己，他对她的难过总带着一种轻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他将她的脆弱看得无比清晰，甚至也会为她暗淡的眼眸感到难受。

　　原来以前的每一次，她的伤心都是真的。

　　四月份的一个花香馥郁、阳光灿烂的日子，杨明明收到了来自镇中学的一封信。信是班里的同学给她带过来的。学校里不许寄发信件，鬼灵精的学生们就把校门附近一家文具店当做信件中转站。文具店老板为了招揽生意，也乐得为同学们保密服务。

　　给她写信的人是镇中学初二（3）班的陈文伟，她并不认识。陈文伟在信中说，他从同班同学那借了市一中的校刊阅读，被杨明明优美的文笔深深吸引了，希望和她做笔友。

　　杨明明当即就给陈文伟回了一封信，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本人并不像她的文字那样如花般绚丽，她是个没人喜欢的胖子，跟他幻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陈文伟不会再写信过来了，谁知两天后他的回信就到了，一再强调他欣赏的是她的才气，只是单纯想和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子交朋友。他说话热情而真诚，字也写得特别漂亮。杨明明终于接受了他的请求，两个人在持续的通信中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杨明明的生活再次明亮了起来，林嘉童看着她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再次回到脸上，心中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

　　初二快结束的时候，陈文伟提出了见面。杨明明本能地拒绝了，他们约好永远不见面的。陈伟文也没强求，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期中考试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有人在班级门口朝她喊了一声：“杨明明，校门口有人找你，穿格子衬衫戴鸭舌帽的男生！”

　　杨明明收拾好书包，和林嘉童一起到车棚推了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鸭舌帽男生。

　　她走到他面前问：“是你找杨明明吗？”

　　男生笑了笑，嘴边有好看的酒窝：“对呀，她出来了吗？”

　　“我就是杨明明，你是谁？”杨明明又问。

　　男生明显吃了一惊，愣了好久，忽然很匆忙地道歉：“对不起，我随便说说的，我不找人。”

　　这时杨明明看到了他的胸卡，上面写着“镇实验中学初二（3）班陈文伟”。

　　陈文伟察觉到她正在看她的胸卡，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尴尬地红了脸。

　　杨明明清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陈文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杨明明追问。

　　陈文伟脸红了，垂下眼不敢看她。

　　“你也嫌我胖，长得不好看是不是？”杨明明问得更清楚了。

　　陈文伟嗫嚅着嘴唇，说不是的。

　　“可是我一直跟你说，我是个没人喜欢的胖子啊。”杨明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的视线逃跑。

　　陈文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终于说：“我以为你是在考验我，故意骗我的。”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我的样子，喜欢的是我的文字和思想吗？”杨明明冷笑了一下。

　　陈文伟结巴着说：“还是……有、有一点在乎的吧。”

　　林嘉童拉了杨明明的车龙头一把，蹙眉说道：“走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杨明明最后深深看了陈文伟一眼，和林嘉童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林嘉童都紧张地注意着杨明明，害怕她忽然失控，闯红灯横穿马路什么的。然而她只是默默地、缓缓地蹬着车，平静地望着前方。

　　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绿灯的时候，杨明明忽然来了一句：“林嘉童，你说的对，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林嘉童心里一咯噔，他还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绝望无力的语气，死一般的平静。

　　他哈哈干笑了几声，想调节一下气氛：“不是还有周欢子吗，他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杨明明动了动嘴角，似乎是笑了：“喜欢我的，凭什么就是差生呢？喜欢你的，凭什么就是那么好的人呢？”

　　林嘉童一时语塞。绿灯亮了，杨明明一转车头，飞快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杨明明开始变得一蹶不振，陷入深深的自卑。在学校的时候，她很少和别人交谈，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不敢问同学和老师。回到家，就埋头做作业，做完就睡觉。柳静只以为她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并不知道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反而心中窃喜，为了奖励女儿的懂事，她在杨明明的饮食营养上更花心思了。

　　林嘉童终于看不下去，周末把杨明明约出来，忽然一把抱住她，用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明，我是喜欢你的。我，全年级排名第一的王子林嘉童，喜欢杨明明！”

　　但是他这一剂强心剂没有给杨明明带来任何好转，她只是用暗淡无光的眸子无力地看着他：“说完了？那我走了。”

　　林嘉童犹豫而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天知道方才要他亲口说出那些女生对他的封号是一件多么肉麻而艰难的事。

　　一个星期后，林嘉童为了杨明明打了两场架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市一中。先是和张弋阳，然后是和镇中学的陈文伟。林嘉童为此背了留校察看的严重处分。一时间所有人都说，林嘉童对杨明明情深意重。林季冬和秦美震惊之余更是纳闷，他们以为林嘉童一直喜欢的是洪诗诗啊，怎么忽然变成了杨明明呢？

　　杨勐海和柳静给杨明明来了一次批斗大会，严厉地要求她坦白早恋的问题。杨明明无辜而倔强地一遍遍重复说：“我不知道他喜欢我，我没有早恋！”

　　林季冬要给林嘉童转学，林嘉童誓死不从。林季冬暴跳如雷，罚他在客厅跪了一夜，但是他仍然坚持要和杨明明一起念完初中。

　　柳静也打算给杨明明转学，杨勐海却极力护着女儿，说道：“又不是明明的错，转什么学？再说了市一中可是最好的初中了，转到别的学校去，万一考不上高级中学，以后怎么考大学？”

　　两对父母约在小饭馆见面，商量了半天无果，都是一脸愁容，气不打一处来。沉默了一会儿，秦美忽然说：“嗳，我怎么觉得我被感动了呢？”

　　柳静想了想，说：“我好像也有这个感觉。”

　　林季冬朗声道：“那可不，我读书的时候为你打了多少次架啊，有一次还和我爸对打。”

　　杨勐海也说：“我为了柳静，也没少背处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轰动一时的早恋事件就这样平息了。他们和两个孩子约定好，在考上大学之前，只能做很好很好的朋友，不能越线。除了上学，不能单独在一起。

　　杨明明瞄了林嘉童一眼，悄悄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林嘉童淡淡一笑：“你相信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