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婴（清穿）》归涯居

1、噩梦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湿漉漉的，然而却是镇定的，淡漠的。

　　他是谁？是他救了我？

　　来不及深究，黑暗就再次扑了过来……恍惚中只听到他说,好好活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
　　身体软绵绵的，脑袋也有些晕乎。我勉强睁开眼睛，先检查了一下。还好，老天保佑，四肢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不过我记得当时那面墙确实是倒下来了。

　　“她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应该是护士小姐。
　　“麻烦你把灯打开。房间里太暗了。”我说。
　　也许是医院停电了。她只点了蜡烛。不过屋里亮了许多。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缓缓的环顾四下。古色古香，不是医院的风格。倒和我刚才呆的那个房间有点像，或许就是那个房间。但我明明记得那面墙倒塌了。

　　小纪他们跑哪去了？这家伙向来不讲意气，一定是把我丢下自己先回家了。
　　我问：“请问你们汪经理在哪，我有话要和他说。”

　　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突然笑了出来，“你被水呛傻了？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莫名其妙。
　　“我当然知道，我叫左同心。”我说。

　　“左同心？你说你叫左同心？”她笑得更厉害了。

　　我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我怎么会和两个精神病患者住一个病房？

　　“你们两个都出去。”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看样子有点像这里的领导。

　　“你不要去理她们。”她走进来帮我穿上衣服。我注意到她也穿着蓝色盘扣旗袍，古旧的样式。

　　“谢谢你，不过我要回去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她把我按在床上，说：“别急别急。快躺下别动，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几天。这几天就别去洗衣服了，你的事姨娘自会安排的。”

　　我现在是彻底晕了。难道这里的人都不正常。我老妈是家中独女，连堂伯兄弟姐妹都没几个，现在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女的硬说是我姨娘来了。
　　“你可别乱认亲戚，我老妈可没姊妹。”我立刻说。

　　“你当然不认识我，”女人从袖笼里掏出两半铜钱放到我手里，“其中半枚是我的，另一半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把它们合拢看看。”她说。
　　“你想明说什么？”
　　两枚铜钱放在一起，竟然无缺，完完整整的一个“康熙重宝”。我有些傻眼，难道又是一出泣血认亲戏？

　　女人叹息，说：“小时侯因为家里穷，我爹，也就是你外公把我送到慈孝堂寄养，临走的时候，留下半块铜钱，说是日后相识的凭证。现在你可信我？”

　　“你随便编个故事我就要相信啊？”我立刻说。
　　慈孝堂？我突然想起红楼梦里的秦可卿小的时候就是被那个孤儿院收养的。这女人也太能吹了吧。
　　“你这孩子，倔起来还更你娘一样。”她眼睛红红的，问：“你娘可好？”
　　表情和真实，不像是在演戏。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动摇。也许老妈真有这么个亲妹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那你能说点什么和我老妈有关的事吗？”我老妈最喜欢给我讲她年轻时候怎样怎样，只要比对比对，就能一试真假。
　　她笑笑，说了几件鸡毛蒜皮的事，“你娘最爱吃酸，对不对？”
　　还真被她说着了，老妈确实无醋不欢，顿顿都要来佐饭，吃得我和我爸是苦不堪言。
　　“现在信了？”
　　我摇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对了，是她们的衣服。没是学什么古人装束，不棱不类。

　　“姑姑，药好了。”一个小丫头端了碗黑糊糊的东西进来。
　　“阿婴，吃药了。”她将药送到我嘴边，“来，姨娘喂你。”
　　打小就忒讨厌中药那股味儿，我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将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才猛然想起，她给我喝的会不会是蒙汗药？！
　　果然，我开始瞌睡起来。恍惚中，只听到她温柔的说：“阿婴听话，好好休息。”
　　好疲惫，我终于沉沉睡去……

　　还好再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完整的，没有被绑去宰了做叉烧。我爬起来在床边坐下，把屋子四下打量了一遍，这样破旧的家具，连电灯都舍不得用，只点蜡烛照明，看来姨娘的境况不太乐观。

　　我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在屋里转悠了半天，连半根电话线的影子也没找着。
　　“你在找什么？”
　　是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女人。
　　“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她疑惑的望着我，“手机？手机是什么？”
　　我算是服了她们了。这年头还有不知道手机是什么的？不是糊弄我吧？
　　“姐姐，请问现在是公元几年？”
　　她好象也糊涂了，“什么公元？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

　　大清，康熙？我盯着她翠绿色的衣服，好象意识了到什么，但是这是现实吗？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一定还没有睡醒，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我跳回床上，扯过棉被将头埋起来。小时侯做噩梦，总喜欢用被子梦着头，就算气闷也不愿揭开，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慰，战胜恐怖。现在应该也同样管用。

　　“阿婴，你到底怎么了？”她把被子揭开了。

　　我看着她虚弱的笑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说清楚点……”
　　“康熙四十二年啊？”她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我撑起来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康熙什么……”

　　“当当……”清脆的梆子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额外的诡异。

　　我猛然回过神来，不顾她的阻拦，跳下床向外跑去。没想脚还未迈出门槛，眼前一黑，我就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