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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撞邪(上) ...

  •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话,沉迷我的帅气就好!
  •   白半仙儿几杯小酒下肚,晕晕乎乎有点上头,前儿晚上,他做了个怪梦,梦里他家大门口,有个穿一身深蓝色衣服的男人,披头散发的脸都被遮住了,手里拽着根铁链子,链子另一头拴着个大红喜服没有头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块大石头,浑身湿哒哒的,坐在红漆梨花木的棺材上,跟他摆手。

      白半仙儿一激灵就被吓醒了,那之后浑身没劲儿,精神萎靡的,总觉着这梦不吉利!

      桌角儿站着个孩子,长的白白净净,十三四岁的样子,在这孩子的身边,还并排摆着个半人高的坛子,腌大白菜的那种,坛口紧闭。

      白半仙儿眯眼揉按着太阳穴,打个酒嗝,虽然受到了惊吓身体不适,但是这帮猴崽子的管教一刻不能松懈,不然就得把房顶捅个窟窿上天,瞄着不时偷看他一眼的孩子,警告道:“下次再敢往回抓毒虫,我就直接打死你!听到没?”

      小孩点下头,腼腆一笑,算是回应,接受再教育的态度还挺端正。

      白半仙儿提高嗓门,道:“光听到不行,得记住!说多少次了,要心慈向善,毛还没长齐呢,别竟寻思着搞什么歪门邪道!”

      小孩低头开始对手指玩,显然,白半仙儿的话,听得他耳朵都出老茧了,表面上在听,心里却对付道,你心慈向善,怎么还一口都破了洞的二手棺材,还管人家人收了五百个鸡蛋,两口肥猪,三只羊,五十只鸡,外加一头驴?

      白半仙儿夹了一筷子萝卜片扔嘴里,整个人突然剧烈的抖了一下。小孩秒懂,一准儿是二师兄又把菜炒咸了!赶紧把茶壶放到他师父手边儿,白半仙儿整整喝了半壶茶水才缓过来,差点齁死,心里愤怒的烈焰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怀疑这个脑子天生就少了好几根弦儿的二白,做这盘萝卜片,是不是把库存的半袋子盐都放进去了。

      白半仙儿砸吧嘴,满嘴全是盐巴味儿,阴着脸,拿过椅子边儿的拐棍儿,朝那坛子盖儿敲了敲,小孩满是同情的看了那坛子一眼,白半仙儿见怎么敲里头都没个动静,站了起来,绕到坛子边上,踢了几脚,道:“醒醒……出来,再闷着你就长毛了。”

      嘎巴……嘎巴……

      坛子里传出骨关节活动时发出的的脆响声,呵……一声沉闷的叹息,就听坛子的盖子啪的一声被顶了起来,盖子下是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一个身体扭曲、关节严重错位的人,从狭小的坛子口钻了出来,这一幕堪称毛骨悚然,人的身体被拧成那副德行还能活吗?

      只听又是几声嘎巴的脆响,伸展动作之后,胳膊腿儿也变长了,关节归位,一身白衣素裳,竟是一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郎,皮肤没有半点血色,白的发青,因此气质阴郁完全没有少年人该有的阳光和生气。少年长舒口气,语气淡漠,道:“不好意思,昨晚盖子扣的太紧,有点不好打开。”

      说完,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将盖子重新扣到坛子上,整理完毕,站到白半仙儿的跟前,抬头挺胸,收腹提臀,站军姿一样,年少的脸却很老成,不苟言笑的。

      白半仙儿道:“张嘴。”

      少年顺从的张开嘴,人的犬齿已经退化了,但是他的犬齿足有半寸来长,兽牙一样,尖利的抵在唇上。

      白半仙儿盯着那牙,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道:“锯掉。”

      少年神色大变,惊道:“昨晚上刚锯的,怎么又来?”很痛苦的!

      “是啊!”白半仙儿看着他,挑眉道:“昨晚上刚锯掉,就又长出来了,怎么长的这么快?不是我说……你很可疑啊!”

      “师父,要不你给惜哥哥也买个磨牙棒吧!你看咱家旺财都有!”一旁的小男孩捧着脸,笑嘻嘻的搭话道。

      “磨牙棒?”白半仙儿道:“他就不用买了,咱们家现成的,有的是。”指着院子里木柴堆,道:“那都是,以后他牙痒了就去啃两口。”这个月已经被他锯坏五把锯子了,君惜的牙长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是个问题,再这样下去,他得开个锯子铺。

      哎……君爱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道:“真是世风日下,人活的不如狗啊!”

      “君爱,你小小年纪……”君惜抿了抿薄唇,道:“就变坏了!”

      白半仙儿坐回椅子上,抿一小口茶,清了清嗓子,派头官老爷要讲话似的,刚打算开讲,对俩小伙子进行思想熏陶,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鸡叫声,接着羊叫、连驴也跟着叫唤,那几口肥猪跟被抹脖子了似的,叫的简直撕心裂肺,炸锅了!

      给白半仙儿吓了一大跳,随即抄起他的拐棍儿撒腿就冲了出去,一边冲锋一边骂:“畜生,把你剁了做汤喝,让你有来无回!”山里常有野兽出没,给村民们带来了不少的损失,前几日,村口赵老汉家就来了野兽,一口四百来斤的大肥猪,一夜之间被啃的就剩下四个蹄子。

      君爱眨着大眼睛,看着白半仙儿的背影,抬头问君惜,道“师父不是说要仁慈向善么,为什么还要把畜生剁了做汤喝?”

      君惜淡淡道:“他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当真。”语毕,拉住小男孩的手,也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一片死寂,窝棚里的鸡都缩成了球挤到角落,门口的旺财(白半仙儿捉来护院的狼)挣断绳子不晓得跑到哪去了。

      白半仙儿俩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只见白半仙儿的对面,站着个一脸憨厚的壮汉子,嘿嘿傻笑着挠头,粗布短打补满了补丁,连补丁都洗的发白了。这就是白半仙儿最缺心眼儿的徒弟----二白,一穷二白的二白!

      二白的后背上,背着个人,胳膊从二白的肩膀上垂了下来。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露出来的皮肤上,已经显现出黑紫色的尸斑,死相挺瘆人,舌头耷拉出来足有二寸。二白一挠头那尸体的脑袋跟着一歪,整个面部就露了出来,已经青紫发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半仙儿总觉得那尸体已经浑浊的眼珠子在盯着他。

      白半仙儿脸色很不好看,压住火儿,问道:“这尸体是怎么回事?捡回来玩呀?咱们这和邻村儿那义庄可不一样,停尸那是要掏钱的!”

      “啊?”二白有点尴尬的伸手去摸衣兜,他好像----没有钱。

      “啊什么啊,我问你,你背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什么来路?”他可不想让人怀疑他是尸体贩子,白半仙儿看了一眼手里的拐棍儿,寻思着要不把这二傻的脑瓜子敲碎?反正他肩膀上扛的这脑瓜壳也是多余的!

      二白憨着嗓子,老实的答道:“师父,俺赶集回来,看着草窝里躺个人,他说想回家,我就给带回来了,寻思师父给想个办法。”

      青天白日,二白这瞎话说的是一本正经!白半仙儿没吱声,心道,连死人都能开口说话了,看看他还能编排出什么花花来。

      君惜吸了吸鼻子,俊脸缺少些人情味儿,道:“二师兄怕是着了道了!”

      白半仙儿扶了下左眼上的黑眼罩,眼罩都被二白这蠢货给气歪了,道:“人死如灯灭!活着一个个的都没见有什么本事,死了还能起什么幺蛾子?”说罢,朝身后的君爱摆手,道:“去厢房把那张旧席子拿……”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就见二白直接把那“人”扔地上了!

      白半仙儿觉得自己右边的肺子在隐隐作痛,可能是要被气炸了,看着白半仙儿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君惜悄无声息的往旁边退了几步,曾经他可是见识过,他的师父大人拿着菜刀追着三师兄狗剩砍的场景,离远点,万一有状况省的溅他一身血。

      白半仙儿瞪着二白,那是一种恨不得用眼神就杀死一个人的怨念,冷声道:“死一边去!”

      白半仙儿在那具尸体前蹲了下来,九月的山里,天气凉爽,白半仙儿用拐棍儿挑开了那“人”的衣服,身上起了很严重的尸斑,用棍子一捅尸体的肚子,噗嗤的冒出一股浓稠的液体,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君爱凑了过来,他盯着尸体看了一会,说道:“师父,你不觉得这尸体很不对劲儿么?腐烂到这种程度臭气熏天早就该把咱们熏吐了,但这尸体却有一股香味。”顿了顿,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而且,关节跟活人一样柔软,死而不僵。”

      君惜道:“尸身上的香味,只是一种名贵的防腐香料。”

      君爱眨眨眼,长睫毛跟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道:“你怎么知道?”

      君惜看了一眼那肉嘟嘟的脸蛋,忍住一把把他捏哭的冲动,道:“我用过!”

      “哦!烂的都冒浓水了,看来这名贵的防腐香料不太好用啊!”君爱十分欠揍的去掀君惜的衣服,道:“惜哥哥的肚子可能也烂的冒水了。”

      “你肚子才冒水,全是坏水”君惜躲闪着,道:“……你走,你离我远点……爪子别摸我……”

      白半仙儿打量着尸体,道:“找个地儿先埋了,用破席子卷住,别让人看到,让人发现咱们偷摸埋尸,不好解释。”

      君惜道:“不用知会村长一声吗?”

      白半仙儿习惯性的摸胡茬,道:“最近不太平,邻村那个陈家坑儿,听说半个月死了十来个壮丁,人心惶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君惜道:“是瘟疫?”他至今仍记得那场人瘟,也是他对过去唯一的记忆,噩梦般的场景,几天,一座城的百姓都死了,驻守的城池成了一座可怕的坟墓。

      白半仙儿摇头道:“村管事儿的不让传这些,怕大伙恐慌出乱子,所以不清楚。”

      君爱从厢房里拿出了破席子,开始清理现场,白半仙儿叮嘱别用手直接接触尸身,君惜有洁癖,垫着块儿抹布拽着尸体拖到了席子上,尸体的衣服里掉出了个精致的描金信封。

      死人的东西不能拿,这是老头子说的,白半仙儿也觉得阴物拿了都晦气,正想着把信封塞回去,二白伸手把信捡起来刺啦撕开一半,递给白半仙儿,嗓音憨厚,傻里傻气的道:“师父,你的信。”

      白半仙儿觉得,现在两肺子都在痛!跳起来拿着棍子朝二白就捅,也不管脑袋还是屁股了,就是戳、捅,气的说话声儿都劈叉了,大叫道:“谁让你手欠?”又亮出疾风骤雨般的碎拳对二白进行殴打,二白满脸惊恐,一个身高过一米九、满身肌肉块的大汉,被打的一愣一愣的,俩腿都在打颤。

      白半仙儿打累了,才停下,喘着粗气,没个好脸色,道:“非得逼我出手!”白了一眼鼻子都被打冒血的二白,道:“给我的信?你认字吗你?再顺嘴胡咧咧,把你眼睛抠出来。”

      白半仙儿自创的十大酷刑之一----扣眼睛!

      君惜瞄了一眼那信封,待看清“白碧城亲启”那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吃惊,总觉得今天的事很奇怪,他感觉很不好,本能的对这尸首和这封诡异的信件抵触,道:“有什么可看的,都沾上尸水了不恶心吗?和这尸体一块处理了吧。”

      白半仙儿冷笑,道:“不行,就让他念!念错一个字,他这个月不准吃饭!”

      君爱睁圆了眼睛,吃惊道:“天哪,这刚月初,到月末还得二十来天呢,二师兄,这回你完了。”

      二白脸色煞白,抖成筛子了,白半仙儿冷声道:“念!”

      “无无、无字天、天书……”二白的舌头已经开启打结模式。

      白半仙儿瞥了一眼那信,不由一愣,皮质的信件上空无一字!只有信封上写着几个繁复晦涩的古文,刚好白半仙儿认识,那几个字是白碧城亲启,这信……还真是给他的!

      这事儿……怪了啊……

      白半仙儿纳闷,让君惜把院子里的尸首处理了,自己回到屋子,斜仰在椅子上,啜了一小口茶,食指不停的敲击着桌边儿,抬头就瞅见,二白歪着头在咬手指,俩眼翻白,咧着大嘴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脸,发出咯咯的笑声,还是很稚嫩的童音,满脸胡茬的糟汉子笑的调调跟孩童一样,他怎么变成这副死样子了?

      白半仙儿眼角一抽,悄无声息的把椅子往旁边挪挪,道:“二白……你没事吧?”

      二白浑身抽搐了一下,眼珠恢复了黑白分明,一脸茫然道:“啊?怎么啦?”

      眼花了?白半仙儿打量着二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突然二白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涨成了不祥的紫红色,眼瞅着这口气就要上不来。

      情急之下,白半仙儿冲上去企图掰开二白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掌,手背上青筋凸起,这是下了死力气,白半仙儿个头才到二白的胳肢窝,干着急使不出力。二白突然低头,用已经翻白的眼珠看向白半仙儿,白半仙儿头皮一麻,只觉腹部挨了一下狠的,还没感觉到疼,衣领子一紧,人被提了起来。

      白半仙儿听到嗖儿的破风声,天旋地转,他从窗户飞了出去,被打飞了!

      “啊!”身子底下传出一声惊呼。

      “……”一瞅,身下原来有个肉垫,怪不得没摔疼。

      “您老打算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君惜脸色怪怪的,手里还抓着一只鸡,道:“我可还没长成呢,您先放过我一码?”

      白半仙儿低头一看,好巧不巧的正坐在君惜的重要部位上,白半仙儿干咳了两声,刚要起身,就见二白手脚并用,从屋子爬了出来,眼珠只剩眼白,咧嘴怪笑。他这怪异的举动,看的白半仙儿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君惜推开白半仙儿,起身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手刀砍到二白的后脖颈,二白“嗝”的一下,抽搐几下不动了。

      白半仙儿伸手探了探二白的鼻息,还有气儿,君惜出手的时候吓得他的心都跟着一哆嗦,没轻没重的生怕把二白打死,这可是人命啊。

      “惜哥哥……”君爱抱着个泥瓦罐从驴棚子后头探出个脑瓜,道:“这么快?”

      君惜一愣,道:“什么这么快?”

      君爱朝院中央努嘴,道:“尸首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说着敲敲泥瓦罐,感叹道:“咱的宝贝儿也没派上用场啊。”

      “我还没去埋呢!”君惜甩甩提在手里的大公鸡,道:“破土鸡刚抓来。”回身一看,院子空空如也,尸体……竟然不见了!

      白半仙儿一下毛了,身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全竖起来了,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诈尸了?”

      君惜摇头,他也不知道,白半仙儿急慌慌的冲进了厢房。

      君惜吸了吸鼻子,道:“就在附近!追!”

      君爱看着院儿大门的方向,像是遇到了很好玩的事,两眼放光,舔了下嘴唇,道:“我去!”

      君惜道:“别胡闹。”

      君爱一笑俩眼弯成了月牙,露出一排小白牙,道:“惜哥哥的鼻子比狗的还灵,我丢不了!”说着话,人已经跑出了院门口。

      君惜抿了抿唇,这话是夸人的吗?

      这时,白半仙儿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攥着把杀猪刀,咽了口唾沫,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君惜啊,你和君爱在家盯紧二傻子!”

      君惜道:“你要干吗去?”

      “我去找那尸体,全村好几百号人,万一真是诈尸了,就完了!得提早将罪恶的萌芽扼杀于摇篮中!”说着白半仙儿就要往外冲。

      君惜站起身拦住白半仙儿,道:“君爱已经去找了。”瞥了一眼白半仙儿手里的刀,又不紧不慢的补刀了一句:“还拿杀猪刀,到时他捅你还是你捅他,这都说不准的事!”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但一想,这事不对,白半仙儿抬手就拍了一下君惜的脑门,喊道:“你让那孩子一个人去的?你多大的心啊?”说着朝君惜的脑门又啪的来了一下。

      估计是被白半仙儿摧残习惯了,君惜还是跟一条咸鱼似的,都麻木了,道:“他……也是有些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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