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巫》念唐唐

7、城堡的秘密

　　李天仁以完全不符自己年龄的速度飞奔出城堡，月亮慢慢踱到窗边，宽敞明亮的视野里，一只遥远的小黑点已经蹿进飞机里。

　　“跑那么快，还说什么血液所剩无几的鬼话。”凯茵轻快地跳上窗沿，嘴里切一声，转念想到什么，耳朵自发地弹了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等他回去后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周，月亮，你觉得这个讨厌的吸血鬼会不会被吓死？”

　　月亮叹了口气，这个鬼机灵已经渐渐不受控了，“凯茵你才刚接触时间巫术，不能乱用。”

　　“谁让他说着话还鬼鬼祟祟地想偷袭你，不过那个小破冰棍还真怪吓人的。”凯茵晃晃脑袋。

　　“小破冰棍，”月亮哭笑不得，“也就他能力低微，若给约蒙·利斯仁家族的长老用出来，你现在已经去见你肚子里的小鱼虾了。”

　　“月亮你会保护我的嘛。”
　　“我再快也来不及。”

　　凯茵不吭气了，垂头摆弄起爪子，待了一会，它突然叫一声“糟糕！”扬起毛茸茸的小脸看着月亮，万分可惜道：“应该迫他说出城堡的秘密来着。”

　　月亮胸有成竹地微笑，举手面向它，细白的五根手指俏皮地张了张，“凯茵，你忘记我的能力了？”

　　“可是月亮你没有碰过他啊。”
　　“很荣幸，那根小破冰棍自己戳了过来。”

　　“......”
　　“凯茵，那里面有他的血液。”

　　“月亮你真的知道了城堡的秘密！是什么是什么？！”凯茵急得扒着窗沿上蹿下跳，一团绒毛松鼠似的。

　　“就是啊。”
　　月亮勾了勾手指，猫咪两眼冒着绿光冲过来，她却忽而长笑不止，笑得弯下腰去。

　　凯茵竖着耳朵，最后只听到月亮持续不停的笑声，虽然很好听没错，但它也开始担心起来。
　　“就是这座城堡本身。”

　　她的话像根针将凯茵满涨的情绪戳破一个洞，滋溜滋溜向外泄气。

　　月亮接着道：“这座城堡里封印着一个强大的巫师，找到他就解开了城堡的秘密。”

　　“强大的巫师？在哪里？”

　　“凯茵我从来没和你说过百年前那场吸血鬼与巫师的大战对吗？因为太过惨烈，到处是残肢断骸，那场战争死了很多很多的人，血雾被不断的抛向高空。老祖宗留下的书信里详细描写了那一段。”

　　月亮的声音轻缓平和，她将那段话完整地背诵了下来，不带丝毫感情包袱。

　　“两人相对而站，甚至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我仿佛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挥出手中的利刃，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们变得更加残忍和狂暴，土地在血液的浇灌下变得黏稠而令人作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催生出我们这些行尸走肉般不要命的人，战争结束后的每遍回想都使我更加悲哀，然而更令我悲哀的是，我的这种想法被其他巫师家族批判为纤细而多愁善感的女性消极情绪。”

　　凯茵好几次似乎想伸爪子捂住耳朵，又轻轻地放下。

　　月亮揉揉它的脑袋，“最初的胜者不是巫师一方，以残暴著名的约蒙·利斯仁家族争得了最大的利益，而败者，我们穆恩·凯德茵家族首当其冲，男巫几乎死伤殆尽，但相互间无休止地厮杀远远未完，直到后来查斯·伽士德家族也不得不卷入了战争......”

　　“查斯·伽士德家族？”凯茵精神一震，“巫界第一家族，我们最后一定反败为胜了对吗？”
　　“如果我们胜了，区区六代吸血鬼怎敢孤身一人前来凯德茵家族的城堡试探？呵，他一开始甚至将我当成了吸血鬼家族的雇佣兵。”

　　“唔，”凯茵若有所思地咬着尾巴，“约蒙·利斯仁家族很厉害吗？”
　　“不厉害，他们只是用了诡计。”

　　月亮微微撇唇，示意凯茵跟着她下楼，边道：“查斯·伽士德家族的族长很重视这场战争，他派出自己骁勇善战的儿子，但那个年轻的男人甚至没有到达战场。约蒙·利斯仁家族假冒我们家族的族长名义邀请他战前一叙，就在这座城堡，他被围困了三年之久，直到战争结束，查斯·伽士德家族的族长火急火燎地亲自赶过来，他打开城堡大门，尚余温热的血液漫过他的战靴，显然约蒙·利斯仁家族的那些疯子在最后一刻才放弃......你猜他接着看到了什么。”

　　凯茵听得既心惊又入迷，吊人胃口的停顿立刻引起它的不满，“月亮，快说嘛。”

　　它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现在何处，直到头顶突然降下铺天盖地的深红色，混杂着年代久远的岁月气息。

　　月亮抡圆了胳膊用力拉下深红色的帷幕，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画上男人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光线里熠熠生辉，灿金色的画框像一条金色的河流，首尾相衔。
　　“这幅画？”

　　“对，他第一眼看到了这幅画。”
　　“啊？那个年轻的男人在哪？”

　　月亮凝神摸索着画框底部，心不在焉道：“查斯·伽士德家族的族长找遍了整座炼狱般的城堡，吸血鬼临死之前的惨呼透过敞开的大门传出很远，他终于逼问出来真相，他的儿子还活着，但却神奇地消失在了这栋城堡里......”

　　“是画框下面啊，怎么可能不在呢？”她突然喃喃自语。
　　“什么啊？”凯茵跳到画框底下的桌子上，双目灼灼。

　　“他第一眼看到的这幅画......”月亮突然回身向外去，她跑到外面将城堡大门合上，凯茵慢了一步缀在后面，眼前陡然一暗，仿佛黑暗压了下来，它惊惶地叫了几声。

　　月亮的脸出现在重又打开的两扇大门之间，门缝间漏进一缕阳光，渐渐地越来越多，最后光明一涌而入。

　　凯茵注意到月亮先低头看了看脚下，才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视前方，接着她笑了。
　　“凯茵，我找到了，城堡真正的秘密。”

　　猫咪颠着小步跑过来，自从知道城堡里还有那样血腥的过往后，它完全不敢一只猫待在里面了，尤其还是黑暗的场景里。

　　“查斯·伽士德家族的那个年轻男人就被封印在这面墙后。”

　　月亮忙着拆大厅的墙壁，她先叩指敲遍平行己身位置的每一块砖，凯茵帮不上忙，在旁厅的画与大厅的她之间绕来绕去，看起来完全坐不住的样子。

　　“凯茵你别再绕圈圈了，晃得我头晕。”

　　姜黄色的猫咪懒散地趴到地上，“月亮，”碧绿色眼睛在暗处莹莹发亮，“我们找到了城堡的秘密，就可以去真正的人类世界了对吗？”
　　“对啊。”

　　“可是月亮，这么显眼的地方，查斯·伽士德家族的族长怎么会忽略掉呢？”

　　“他并没有忽略掉，他甚至将挂在大厅的画挪到旁厅，然后......”

　　月亮细细分辨着每一次敲击中声音的细微差别，从墙缝里小心地拔出第一根银针，细如毫毛却重越千斤，沉沉掉到地上，她及时向后跳去，大理石的地砖瞬间裂出纵横交错的蛛网纹。

　　“......和我一样拆墙，但是仅仅这样就大错特错了。”

　　月亮招招手，挂在旁厅的画框脱离墙壁摇晃着飞过来，她咬破手指蘸着血在大厅的墙上划出同等大小的长形边框，接着她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细心调整画框与墙壁相对的位置和角度。

　　“约蒙·利斯仁家族到最后依然杀不死那个男人，他们不惜献祭了剩下的吸血鬼的生命，足有上千道邪恶黑暗的灵魂同时坠入地狱，作为回报，地狱愿意赠予这个家族一件礼物，他们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双生门......”

　　“双生门是什么？”凯茵是个好奇宝宝，蓦地从画框后探出小脑袋。

　　“不是具象的东西，就比如这个画框里封印着那个男人的灵魂，那面墙后就封印着他的□□，又或者反过来，一般的双生门只需暴力打破其中一扇，就能解救里面的人。但约蒙·利斯仁家族留下的双生门极其特殊，几乎是处处与查斯·伽士德家族作对，首先它必须以未成年女巫的血为引，其次它有时间限制，就像密码锁，输错一次就自动锁定，再次尝试需要等待的时间。”

　　凯茵咂咂嘴，它平素就喜欢捣鼓稀奇古怪的东西，抱着尾巴听得兴致盎然。

　　画框上渐渐显现出微弱的金光，与雪白色的大理石墙砖缝里透出的光泽遥相呼应。

　　“查斯·伽士德家族的族长不可能长时间呆在穆恩·凯德茵家族的城堡里，因此他透过墙壁感应到儿子的安全后，和老祖宗达成巫师同盟间的约定，也就放心地启程回去了。”

　　凯茵碧绿的猫瞳在金光里如晨阳下淙淙流淌的河流，有种生机勃勃的神气。
　　“月亮，这些都是那个六代吸血鬼的记忆？”

　　月亮不置可否，将画框向左移了不易察觉的一点，金光瞬间大盛，凯茵吓得从那边一跃跳过来，月亮笑着接住它，将被忽起的一阵狂风吹乱的头发顺到后面去。

　　“老祖宗的回忆录，吸血鬼的记忆，再加上一些大胆的猜想，不过，”她歪着脑袋眨眨眼，“结果总归是正确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