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木兰到校场的时候,只见一片混乱,却是一群人围了一个幼小的身影拳脚相加,那些闲人不仅不劝,还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打,使劲打!”
“小心着,别打脸,不然这小子靠什么吃饭啊?”
“呵呵,这小子还真是细皮嫩肉的……”
……
木兰定睛一看,那孩子不正是小柱子?!木兰怒喝:“做什么?!军里没有王法了不是?!”
那群兵士顿时如鸟兽散。
小柱子气急败坏的跳起来,一身的青紫伤痕,嘴角都裂了,指着那群人的背影喝骂:“滚回来!都滚回来!今天你柱子爷爷不撕烂你们那张臭嘴你柱子爷爷跟你们姓!”
木兰怒急:“柱子!”
小柱子见是木兰,才收敛了些,呐呐低头不说话。
木兰冷哼一声:“回去!马上!”
柱子拉着她袖子告状:“花大人,您不知道他们,他们骂您说……”
木兰压抑着声音,低低吼道:“够了!回去!还嫌不够闯祸是不是?!”
柱子被她一吼,顿时呆了呆,不甘的看向那群兵痞,抽抽噎噎的向回走去。
木兰深深吸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突然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接着就是一声大笑:“呦,这不是花大人?”
木兰扭头,却是熟人,此人名周大,是个百夫长,当初木兰被晋升,是他第一个来道贺,唯恐落了人后,木兰对他无甚好感。
那周大挤眉弄眼:“花大人好本事啊?”
木兰听他这话里有话,却也不好发作,只能装糊涂以话堵话:“周大哥过奖。”
周大哈哈大笑,突而,又听的旁边又一个声音,阴阳怪气,“不过奖,花大人的确有过人之处啊,才几天,就和大帅同寝同食了。”
木兰脸色一变,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凛然道:“诸位过誉,大帅为军中大事宵衣旰食,身为人臣,自然该为之分忧,而不是说三道四搬弄是非做小人之径,诸位觉得呢?”
周围一瞬间尴尬的沉默。
木兰甩手要走,突然,一个熟悉戏谑的声音:“仔细看来,花大人细皮嫩肉,倒是个美人啊。”
木兰定睛一看,竟是吴当?!
木兰又急又羞,喝道:“吴当!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当凉凉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我什么都还没说,花大人急什么?再说,长的好看也是优势不是?不然如何能入得了大帅法眼?”
木兰就算再镇定,也是个姑娘家,听得这话,只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吴当,手指发抖,良久,只气的不怒反笑,“好个吴当!我道是谁在这里搬弄是非,原来是你!有种就把这话捅到大帅那里,让大帅评评在军里造谣生事扰乱军心是个什么罪过!今天索性在这里把话说开,花弧升做副尉,你心里不服是不是?那花某告诉你!花弧自问技不输人,这个副尉当的问心无愧,在座的若谁还不服气,花弧手里三尺红缨枪候着!”
吴当脸涨得通红,旁边看热闹的见两人当真闹僵了,自讨个没趣,又忙赔笑安慰,木兰看着他们伪善里带着不甘嫉妒的嘴脸,连敷衍都懒得了,径自拂袖回营。
营帐里,小柱子犹自抽抽噎噎,像个受伤的小动物,费力擦拭自己的伤口。
木兰拿过药,替他轻轻上了药。
小柱子撇了嘴啜泣着不说话。
木兰良久才叹息一声:“下回莫理会他们,一群闲人,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若是他们再欺负你,回来告诉我。”说罢,木兰又幽幽叹口气,“再说了,和他们较真又有个什么意思?”
小柱子擦擦眼泪,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他们欺负我就算了,小柱子本来就命贱,随他们怎么编排去,可他们居然诽谤大人您,说……说您……”
木兰苦笑一声:“说我以色伺人是不是?”
小柱子张大嘴巴看着木兰,忙抓了木兰的袖子哭道:“大人,您别理他们,他们嘴里吐得都是大粪!”
木兰安慰似的摇摇头,摸摸小柱子的发旋:“人正不怕影子歪,花弧自问无愧于天地,还怕他们那些小人造谣碎言不成?”说着,狡黠的眨眨眼睛,“既然小柱子都知道他们是满嘴大粪,你我还要和大粪计较?”
小柱子看看木兰,眼里犹自带着泪痕,就破涕为笑,一个猛子扎进木兰怀里,笑得拧麻花似的咯咯不停。
两人正闹着,却听见门口一个声音:“花弟在吗?”
木兰一怔,忙整了衣衫出门来:“林大哥。”
林弼微微一笑,径自进了营帐里。
木兰端了茶上来,二人静坐品茶,却无人言语。木兰想起早晨林弼在大帅帐前的低语:“花弟且万事小心,切记明哲保身,莫要生了事端。”经了这些事,木兰越发觉得林弼这话里有话,却也不好问。今日大帅居然巴巴的唤她大清早的去用早膳,包括前几日大帅故意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器重于她的模样,莫非都是有意为之?以大帅精明,岂能不知人心险恶,这么做不仅仅不会给木兰立威,反而会给木兰招祸,让木兰招人嫉恨?大帅葫芦里卖的究竟又是什么药?
倒是林弼,喝罢一盏茶,才幽幽一笑:“好茶。”
木兰笑着替他又续上水,“林大哥可是有话和花弧讲?”
林弼拱手大笑:“差些忘了,林谋是来恭贺花弟的。”
“恭贺?”木兰苦笑,“恭贺我这里还不够混乱?”
林弼神秘的摇摇羽扇,故弄玄虚,“非也非也,恭喜花弟就要平步青云一鸣天下。”
木兰一怔,沉了脸色,“林大哥也要来取笑花弧不成?”
林弼笑着摇摇头,“花弟误会了,花弟是个聪明人,何必钻了这个牛角尖?”
木兰不解的看向他,“还望林大哥指教。”
林弼压低声音,伸手指扣着桌案,“花弟,林大哥且问你一句,你说上位者最忌讳权臣的是什么?”
木兰沉吟片刻,若说起上位者,最忌讳的莫过于威胁上贤地位的事情发生,所以对于手下权臣,太老实不会办事的不行,太能干不受驾御的也不成;所以若是权臣小贪小利以权谋私,不伤大雅,则上位者也不会计较,要谈及最忌讳的,莫过于结党营私架空了上位者,那才是症结。所以上位者用人之道,左右离不了相互牵制。木兰将信将疑的看向林弼,低声道:“结党营私?”
林弼微笑的点点头,“那花弟不觉得一个被孤立了的能臣勇将是上上之选吗?”
木兰顿时惊了,仿佛被投了一颗石子的池塘,泛起层层涟漪,许久,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一句:“大帅是怕我和众人私交过密,以至于以后结党营私,所以才这般害我?!”
林弼微笑的摇摇头,“花弟此言差矣,大帅是看中花弟的能干聪明,要重用于你,岂是害你?祸兮福所伏,花弟好自为之,愚兄先道喜了。”说罢,林弼哈哈笑着转身告辞而去。
林弼一番话,让木兰一整夜不得安枕。
一连数日,木兰越发的慎言慎行。有时候,连木兰自己都在诧异,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追名逐利绝非木兰本心,木兰只想为父尽孝为国尽忠,能得家国两昌,木兰别无所求,竟是何时,走上这一条不归之路?木兰苦笑叹息,如今她怕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如履薄冰。
一场晚夏的凉雨,带了了初秋的凉意。
前不久,吴当烧了胡人粮草,但那时候是夏天,尽管烧尽存粮,但正是夏黍熟时,胡人强抢百姓粮草,虽然闹得怨声载道,但终究没有断粮。从那个时候起,大帅便一直派人偷袭骚扰,虽然都不算是大规模的战事,但足够让胡人如同惊弓之鸟。而时至今日,夏黍已尽,秋麦未熟,正是青黄不接,加之胡人不得民心,人心惶惶,时机已然成熟,大帅已经开始筹划起一仗大战,打算一鼓作气把胡人逐出燕山流域。
当大帅点齐人马,开始调兵遣将之时,吴当脸上掩饰不住的雀跃,第一个出列单膝跪下:“大帅,吴当愿为先锋将!”
大帅看着吴当,许久,才嗯了一声,扔下令箭,“吴当听令,令你率三百轻骑,突袭胡营,不必久战,乱其阵脚便收兵速归。”
吴当领命下去整顿兵马,一张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得色。
大帅又接着点了几支人马,不过都是从左翼右翼和后方扰乱军心,却还差最后一支正面冲锋坐镇的大军,平日里常常是大帅亲征,毕竟这个位置要统筹全局,不可出一点差错,不然真的要坏了整个大局。
大帅却迟迟未有动静,只拿了那令箭在手里把玩:“至于这中军统将,本帅点……”
诸人皆屏息凝神,诧异中带了三分期待。谁不知这个位置举足轻重?不啻于一条鲤鱼跃龙门的终南捷径。
大帅玩味的看着众人,突然叫了一声:“花弧。”
木兰心头咯噔一惊,抬起头,正看见大帅似笑非笑的模样和林弼高深莫测的了然表情。
木兰只有出列,单膝跪下:“末将在。”
大帅扔下令箭,“花弧听令,令你坐镇中军统帅,统筹大局,万勿一鼓作气,赢的此仗!”
木兰只惊了一头冷汗,顿时觉得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良久才艰难的低低应了一声:“花弧遵命,花弧尽力而为。”
大帅含笑的声音带着威严:“花弧,不是尽力,而是你必须为之。去吧。”
木兰怔了许久,只能鞠躬领命而去。木兰暗叹一声,果真是骑虎难下呵,事到如今,万事都不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只不知这等惊险日子里,木兰还熬的过几时?可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阿爹阿娘?
拔旗出兵的一霎那,大帅突然亲自牵来一匹神骏白马,送到木兰面前,亲自扶了木兰上马。
木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道:“大帅……”
大帅呵呵一笑,“此乃陛下所赐天马,陛下亲咏曰:‘太一贡兮天马下,骋容与兮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可见此马不凡,如今本帅将此马转赠花副尉,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还望花副尉能驾此马保家卫国,也不枉陛下与本帅一片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木兰岂敢推辞?忙三拜九叩的谢恩罢了,伸手抚抚马鬃,翻身上马,一声金鼓凛然,军旗猎猎,大军拔旗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