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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木兰听到这消息,只颦紧了眉头。
      齐云飞小心翼翼问:“花帅,这该如何是好?”
      木兰沉吟道:“暂时不要让少将军知道,我怕他关心则乱。”
      齐云飞吞吞吐吐半晌:“少将军已经知道了……”
      木兰一惊:“什么?!!”
      齐云飞只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花帅饶命,花帅饶命!少将军一直执掌军中事务,这么大事,末将瞒不住啊……”
      木兰沉声道:“起来!现在跪有何用?!你去,把少将军拦下,无我手令,绝不许他出营!”
      齐云天忙点头应承,慌忙出了门。
      木兰来回踱步,眉头紧蹙。
      片刻,门外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花帅,许斐求见。”
      木兰一怔,苦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木兰沉吟片刻,吩咐道:“让他进来。”
      许斐快步进门,脸色沉郁。
      木兰看看他:“有事?”
      许斐沉声道:“我要救我爹。”
      木兰讥诮道:“如何救?少将军,你是不是打算单枪匹马去京城劫法场?”
      许斐抬起头,双眼通红:“那样能救出我爹?”
      木兰淡淡一笑:“除非少将军真如赵子龙般神勇,不然,只怕闯不过百万禁军。”
      许斐看了一眼木兰,又垂下头:“你不必拿我打趣,我以前是鲁莽,可花帅,你该知道一句古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木兰一怔,他没料到许斐竟然没有大吵大闹,以许斐的性子和往日行径,当真是让木兰小小吃了一惊。木兰不由得莞尔,“那依少将军的意思呢?可是有什么办法救大帅?”
      许斐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木兰饶有兴致的洗耳恭听,指指帐里的椅子:“坐。”
      许斐坐下了,低低叹口气:“花弧,昨日,我和岑义闹翻了。”
      “岑义?”木兰莞尔一笑,那个年轻人,她还记得,这么多日子,木兰故意冷落着他,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而且,木兰重用毫无功劳的许斐,这自然让他觉得不平,果然,他按捺不住了。
      许斐道:“他说,我爹是发国难财,要不是因为边关战事,哪里轮得到我爹掌权。”
      木兰怔了,半晌,只能劝道:“少将军不必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许斐却摇摇头:“他说的没错,若不是边关战事,朝廷不会把这么大的兵权交给父亲。”
      木兰不解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许斐却没有回答,只上下打量木兰:“花帅,我问你,你是真心要救父亲吗?”
      木兰浅浅一笑:“这是自然,大帅对我有知遇之恩,花弧自然是要救他。”
      许斐哼了一声:“花帅,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木兰沉吟的看着他,脸色渐渐冷了下去:“少将军,你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许斐缓缓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木兰很陌生的东西:“我派了人,去刺杀塔吉儿。”
      木兰脸色顿变:“你疯了?!塔吉儿是我们的盟友,这是大帅还在九门城时定下的盟约,他是大汗,也是草原下一任的霸主,更是我大隋边境永世太平不起战乱的一个希望,你为何要杀他?!”
      许斐缓缓抬头,他的双眼深黑,沉不见底,正对着木兰眸子:“我没想杀他。只不过,我派人刺杀他,他无论死或不死,都会大兵举入以兴师问罪。岑义说的对,要不是因为边关战事,哪里轮得到我爹掌权。换句话说,只有边关战事再起,把朝廷逼到山穷水尽,才能换的我爹生机。”
      木兰顿时脸色发白,半晌,才失控大喊:“你这是祸国叛军的大罪!许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轻重缓急?!”
      许斐笑了,那笑容冷冽冰寒:“花弧,忧国忧民的大事,我许斐管不来,我只知道,天下间最重要的就是救我爹性命!”
      木兰气得胸口发闷,伸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许斐脸上:“混帐东西!”
      许斐静静的挨了他一巴掌,既不说话,也不反抗,一双眸子寒的如水,深深的盯着木兰:“这一掌,我受着,花弧,算我欠你的。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你不救我爹!”
      木兰第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真的很重很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许斐看她一眼,转身要离开,木兰却叫住了他:“许斐!”
      许斐回头:“花帅,你还要兴师问罪吗?我受着。”
      木兰沉声道:“现在就算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既然已经大错铸成,现在只有想办法追回那些刺客,许斐,你最好求佛保佑塔吉尔不要有事,不然,你万死不足辞其咎!”
      许斐冷笑:“你想回头?来不及了,实话告诉你,这个消息前日就到了,花帅不要忘了,我负责营中事务,这个消息,我是第一个知晓的,也是我瞒了下了,直到今日才报于你知晓。所以,那些刺客前天就派出去了,花帅,你没想到吧?现在就算你派出你的龙马追电,也来不及了。”
      木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浑身发凉,一种冰寒彻骨的冷意。

      木兰的性子一向沉静,甚至可以说,心如止水。可这一回,木兰算是尝到心如火焚是什么滋味。一连数日,木兰甚至没能睡一个囫囵觉,第三日早晨的时候,小柱子突然惊叫:“花帅花帅!你有白头发了!!”
      木兰苦笑,只低声问:“去草原的信使回来了吗?”
      小柱子摇摇头,却掰了手指头笑道:“应该快了,来回不过这几天。”
      话才落音,就听见岑义惶急的声音:“花帅!花帅,信使回来了!”
      木兰忙起身掀帘出去,“让他们速来见我!”
      岑义面有难色,“他们怕来不了了。”说着,岑义避开了身子,他身后的一匹马上,裹着一具尸体,一剑穿心,剑上,还刺着一封信函。岑义脸色很暗淡:“十个信使,只回来了他一个。其他的,都死在异乡。”
      木兰心顿时一沉,仿佛坠了千斤重,她颤抖的拿下那信函,只有血红的一行字:“来九门城,燕儿等着你。”
      木兰看到那熟悉的字,才松了口气,最起码,她晓得,塔吉儿还安然无恙。木兰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匆匆赶来的许斐,许斐显然也被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怒喝:“鞑虏蛮子!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都是野人吗?!”
      木兰冷冷看他一眼:“少将军,我若是你,就扪心自问,这一切,追根溯源,要怪的是谁?!”
      许斐语塞,只垂了头不再言语。
      木兰回头看看诸将,一张张生疏的面孔,当年大帅在的时候,最忌讳结党营私,木兰身边就没有什么亲近之人,如今木兰甫接重任,更是来不及培养一个可用的亲信,她犹豫再三,才低声唤了一声:“岑义。”
      岑义出列,抱拳叫了一声花帅。
      木兰打量着他犹自年轻的面庞,心下叹息,本还不到重用他的时候,岑义年轻气盛,尚需磨练,可形势所迫,没办法,只能把还未羽翼成型的雏鹰推到风头浪尖:“岑义,本帅要离开几日,营中一切事务,由你全权负责,从旁辅佑少将军,不得有误!”说罢,木兰回头看向许斐:“少将军,本帅不在,也请你担起大任。”
      许斐和岑义都是一怔,许斐铸成如此大错,已经做好了被软禁囚罚的准备,却没想到,花弧居然不罚他,不但不罚他,还代为隐瞒,对他做的事情只字不提;岑义被冷落良久,本没料到花弧会重用于他,此时委以重任,真是让他且惊且喜、欣喜若狂。
      许斐咬咬嘴唇,欲言又止的看着木兰:“花帅……我……要不我陪你……”
      木兰不理会他,只吩咐小柱子:“牵我龙马来。”
      小柱子应了,忙牵了龙马过来。木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除了辕门。
      到九门城的时候,九门城里,铺天盖地的白。塔吉儿的王府门外,挂满了苍白的招魂幡。
      木兰心头一沉,忙快步进屋,厅里,塔吉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纤弱的人影。
      木兰缓缓过去,颤声叫了一声:“王子?”
      塔吉儿扭过头,双眼布满了血丝,胡茬满布,看上去十分憔悴,像一只受伤的狼。
      木兰心头泛起一种酸楚的痛意,她缓缓蹲下,抚上塔吉儿肩头,“王子……”
      塔吉儿一把打开她的手:“你还知道来?!”
      木兰幽幽叹口气:“王子,是花弧疏忽了,花弧很抱歉……”
      塔吉儿回头瞪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抱歉?!抱歉能换回燕儿的性命?!”
      “燕儿?”木兰一惊,这才看分明,塔吉儿怀里,那个早已失去活力的纤弱女孩儿。木兰顿时呆若木鸡。
      塔吉儿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模样仿佛一只恶狼:“花弧,算我看错了你!本以为你是个英雄,是条汉子,我对你推心置腹,不避嫌你是异族,还把胞妹许配给了你,你但凡有良心,怎至于做出这种事?!!”
      木兰急了:“王子!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塔吉儿怒喝:“闭嘴!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瞒得了谁?!你们大帅被定罪了是不是?他一死,你的荣华富贵也就泡汤了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花弧,当初你跟我说,走狗不烹,只有狡兔不死,所以,你就想到刺杀我,再挑起边疆动乱是不是?!花弧,人都是有底线的!我欣赏你,拿你当朋友,就是看中你的民族大义,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自己的荣华私利,居然做得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
      木兰哑口无言,的确,此事怨她,怨她监督不力,怨她太过念及旧恩,放手给了许斐太多权利,许斐是个没碰过壁的公子哥,逢此大难,自然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木兰早该意料,偏偏疏忽了,事情到这个地步,木兰责无旁贷。木兰想到这里,眼圈发红,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了,颤声道:“王子,是花弧对不起你,今日你就是取了花弧性命,花弧也不敢有怨言。”
      塔吉儿怒极反笑,一把抽出了剑,横在木兰脖子上:“没错!你是该一死谢罪!”说话间,木兰脖子上被拉出一道浅浅血痕,眼看再递一分力,木兰就要被割破了喉咙,偏偏,剑势停住了。
      塔吉儿哭了。
      木兰诧异的抬头看他:“王子……”
      塔吉儿从木兰脖子上放下了剑尖,“我该杀了你,花弧,为什么我下不了手?”
      木兰听得这话,顿时鼻子发酸,眼圈顿时红了,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怀的委屈和苦楚,顿时,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窗口,一发而不可收拾。
      塔吉儿泣不成声:“花弧啊花弧,燕儿是真的爱你啊!你知道你的刺客来的时候,燕儿在做什么?!燕儿在给你做皮裘,她自己打得狐狸皮,燕儿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做过女红?为了你,扎了满手的针眼,还乐滋滋的,那天,她拿了做好的衣裳给我瞧,问我:‘你说驸马会不会喜欢?’那件衣裳做的真的很难看,我就打趣他:‘娶了你,他不喜欢也该喜欢了。’燕儿就问我为什么,我说:‘你那么凶,他要是不喜欢,还不被你活活捶死?’她又娇又嗔的要来打我,然后,你的刺客就来了,燕儿为我挡了一剑,死的时候,她手里还捏着给你做的皮裘……”
      木兰肩膀发抖,颤抖的伸手去拉燕儿已经起了尸斑的纤手,却被塔吉儿一把挥开,塔吉儿咬牙切齿的看着木兰,双眼红的充血:“你不配碰她!滚!”
      木兰祈求的看着他:“王子……”
      塔吉儿一剑刺过去,狠狠刺在木兰肩膀上。
      木兰从未想过,他真的会出剑,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塔吉儿扭了头:“你滚,这一剑,算是我塔吉儿报了仇,你我再无拖欠!花弧,下次见面,只怕就要在战场上,生死相博了。”说罢,塔吉儿扭头抱了燕儿,走进了内帐。
      木兰呆呆跪在那里,直到伤口的鲜血濡湿了衣裳,眼前一阵发黑。木兰这才惊觉,忙强撑着站起来,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木兰扶着桌子站起来,顿时头晕眼花,缓了许久,才一步步蹒跚出营,跨上自己的龙马,老马识途,信马由缰的向隋营慢慢走去。
      凌冽的风沙里,木兰的背影格外的萧瑟,也格外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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