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休雅

43、番外：武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知如今的我，是否还有机会成佛？

　　这十几年来，日日辗转而眠，都不知一觉是否能歇。

　　一个错，便有了无数个缺，然后不断的补缺，又铸成个个错。

　　若我当年不那么崇武，也许今日，我不过是个均州乡绅，可以在我的斋子里，安度晚年。

　　是那个人在那天诱惑了我，让我染上了武祸。

　　他说，只要我进得南宫世家，便是这江湖魁首，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他说，只要我掌得南宫世家，便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富可敌国。

　　他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我杀了我的妻子，她临死的眼神，告诉我，她认出了是我。

　　于是我杀了我的儿子，痛心的安慰自己说，我以后还能子孙满堂的。

　　可是没想到那人是在骗我！我被改去了容貌，伪装成了他，却发现，均州的贾敬纯不复存在了。

　　他将我幽闭在南宫宗家，坐着世家主位，但所有的权利，都掌握在他正妻手中。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一个傻的杀妻弃子，埋没了自己，换来无所为的傀儡罢了。

　　我不甘心！我付出了代价，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收获！

　　在这个世家里面，人人都会武功，谁都能轻易杀死我。不是我狠心，为了自己的性命，我不能再这样沉默，要成为真正的南宫嘉业，独掌一切，才能存活！

　　我每次在族内的话，都是前一日拟好的，照本宣科罢了。我每次到账房提款，都会给报道姚氏那里，记录在案。我到底是个男人，几个妇孺，凭什么能控制我？姚氏死了以后，换上了个年轻的李氏，少年守寡，我知道她很寂寞……

　　当武功密集《华裳精要》弄到手的时候，我长出口气，终于能翻身做人了。

　　我要那个人付出代价，骗我这么多年的代价，哪怕他已经死了。我要拿回他曾经许诺我的东西，还要更多的，这都是我应得的！

　　他的两个儿子相继故去，李氏肚子里的种，可是我贾敬纯的！不！是我南宫嘉业的！

　　我将随身这么多年的玉佩，扔到了那人的尸体上，如今我便是真正的南宫嘉业，贾敬纯已经死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来了。他说大女儿南宫绝是命定的家主，叫我别轻举妄动，否则他便能轻易揭穿我。

　　一错至此，满盘皆乱！本以为我便能在这南宫世家传承延续，怎想到这南宫绝竟然不是他家的！那人武功很高，他给我看了个戒指，那是贾敬纯以前亡妻的！可我不是贾敬纯！我已经是南宫嘉业了！

　　我不知道他了解多少，但他一定去过均州，去过那个我已经快记不得的乡绅院落。

　　我惶恐非常，老天竟如此不待见我！

　　我能忍得一年，便能忍得十年！女孩尚小，要她掌家，还需很多时日呢！富贵人家、万事皆达，她很快便会成为一个骄奢跋扈的女子，然后愚蠢的任我摆布罢了！

　　辛酉年四月初八，十多年之后，我在柳州遇到了个名叫秦璃的小子，他貌若天人、风华绝代！南宫绝那傻丫头，断然不可能不动心的！

　　天从人愿，南宫绝很快便给秦璃迷的神魂颠倒，自请废功出户，我心中暗喜，这天我终于等到了！

　　可世事弄人，秦璃不曾带南宫绝远走他乡，反倒抛弃了她，让她安然回家了！那人又来到我处，警告我，逼我速速交出家主之位，我功亏一篑啊！

　　我痛心疾首！这老天太过凉薄！我南宫嘉业凭什么命苦如此！万事皆无法如愿呢！每年我烧高香拜佛、每年我纳贡捐赠！神佛却不保佑我！在佛堂内，我突然发现佛祖的脸，和当年那个拒绝我入山求道的玄玉真人一模一样！他耻笑我的话犹然在耳：“你目无定性、面无余积，乃心术不正之象，不得入真武之门！”我付出的那么多！为何要这么待我？

　　骄奢跋扈的南宫绝，突然成了精明果断的人，背着我处理了盐务，又恢复了武功，练得了真经！竟然有一天，她踏入我的房门。说她也知道所有的事情！

　　她说秦璃是我的儿子，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那个贾敬纯仿佛又活了，

　　若我当年不那么崇武，也许今日，我不过是个均州乡绅，可以儿孙满堂，将来也可以成佛。

　　可我已经成为了南宫嘉业，错到今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