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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升华了 ...


  •   已经习惯进门就看见小女子宛如只炸毛的小猴子一样跳着脚抱怨吐槽,工程师小哥实在对今天垂头丧气甚至隐隐有些看破红尘的作者小妞感到不适应。写字桌上的台式电脑开着,3D投影眼罩丢在案头,显示屏的画面似在滚动闪烁,工程师凑过去细看,仍旧是那篇小说文档在自动文字转化,进度很流畅。
      他大致读了下内容,旋即恍然:“女主又给配角加戏啦?她还挺能水的。”
      小妞摊在沙发里,声音自兜帽下阴恻恻地流淌出来:“槽点错了!”
      “……”
      “你看过初始大纲和人设,小十七是反派,她给洗白了。”
      “看得出,你的女主钟爱皆大欢喜。”
      “你认真的?”
      “怎么?”
      作者大大猛地坐直了,兜帽不经意往后掉下去些,露出她肃穆异常的脸:“反派洗白就是要领便当,这是套路的flag啊!非娘必然已经磨好了刀,小十七死定了。”
      工程师嘴角抽搐:“啊哈、哈哈哈,不、不至于吧!”
      作者恨恨攥拳:“怎么不会?她都给小石榴写死了。我原本计划是三角恋增加戏剧冲突哒!她倒好,索性把男主的情敌搞死了,直接砍了我三分之一的章节,没有各种误会、纠结、矛盾、踌躇,最后排除重重阻碍冰释前嫌,怎么显得这份感情经得起磨练和考验?怎么令他们的境界得到升华啊?”
      “升华?”工程师皱紧眉头认真想了想,“那我觉得你该写抗战背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彼此突破了信仰的差异,携手建设新中国。多升华!”
      小妞眯起眼。
      “我说真的!”
      小妞把转椅一拨,按住椅背连人带椅子用力往玄关推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开玩笑了。”
      小妞还在推。
      “其实撇开她改你大纲的行为有待商榷,剧情这样走也挺好玩儿的,不觉得有点儿武侠气了吗?”
      小妞推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嗳嗳,星座棒棒糖,我带来了,吃不吃?”
      小妞脚步顿住。
      工程师已从随身的双肩包里掏出盒子递过来。她迫不及待接了,拉开盒子,对着满满十二支星座糖果两眼放光。
      “先吃哪支好咧?你什么星座?”
      叫小哥一提,小妞居然快速把盒盖推上抱在胸口,扭头往回跑。
      “不吃啦?嗳嗳,狗修金撒妈,你不再把鄙人推回去吗?”
      小妞又蓦地停下,慢慢转过头,古怪地笑着:“狗修金撒妈?!”
      工程师额角挂汗:“呃……”
      “所以你果然是二次元死宅!”
      工程师心下哀鸣:“卖萌有风险,耍贱需谨慎!暴露了,岂可修——”
      “那么重,自己划回来!”
      于是小哥自己坐在转椅上,靠着两条腿,蜘蛛爬一样挪回了电脑桌前。意外地,小妞才发现,原来这逗比腿还挺长,踝骨白白的,正符合自己的萌点。
      “拔吗?”
      猝不及防的提问令人摸不着头脑,小妞歪着头困惑地望着小哥,表情天然呆得恰到好处。却见小哥翘起条腿搁在沙发扶手上,拉高裤脚,露出毛扎扎的小腿。
      “你、你什么意思?”话虽如此,但小妞眼中明晃晃满是跃跃欲试的冲动。
      工程师又摸出一根草莓味儿的棒棒糖,剥好了递给她,云淡风轻道:“我堵bug,你剃毛,两不耽误。”
      小妞飞快跑进卫生间取来了医用消毒湿巾、镊子、各种品牌的除毛产品,以及数组不同型号的剃刀、刮刀、剪刀,最后还有一只酒精灯。
      从惊讶到惊悚,小哥的表情渐渐扭曲,最后明显挂不住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你不是,就想试试脱毛蜡疼不疼么?”
      小妞按住他膝盖,已经麻利用消毒湿巾擦过一边,目光在他腿上左右逡巡,似饕客对珍馐的垂涎,也仿佛收藏家在珍宝前流连,既欣赏又贪婪。她头也不抬地回:“前几天想到个情节,情人间互相除腿毛,含有SM成分,细节部分缺乏实际参考,不敢下笔。”
      说完了顿时察觉:“嗯?你怎么知道我想试试脱毛蜡的效果?”
      工程师小哥语塞,笑容不自然地凝滞在脸上。
      她恍然:“噢——你偷看我社交网站的朋友圈吐槽!嗳不是,”她猛然间意识到,“你怎么知道我ID的?我的朋友圈为什么你会看得到?你个跟踪狂除了恢复我删除的文件,还干了什么臭不要脸的违法勾当?”
      小哥被掐得脸红脖子粗,舌头向外耷拉着,连咳带呕地告求:“住手,咳咳,姑奶奶饶命,听我解释——要死了,咳咳,不是你想的那、那样,呕、咳——瞄、瞄到的,前天你去上厕所,手机放、桌上——”
      小妞掐人的手停了停,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日的情况,依稀是挂着社交网站主页就把手机放下去上厕所了,不过不确定手机屏按灭了没有。
      “就算是你不小心瞄到的,可你为什么要帮我?这种事怎么看都很鬼畜,我们又不熟,你的目的?”
      工程师抚着脖子一再深呼吸,好容易缓过来些,吸吸鼻子,特理所当然地表示:“我抖M啊!”
      “……”
      “我也想试试除毛。自己在家弄,被室友发现当我是GAY的话就麻烦啦!”
      小妞做出副贼笑的猥琐样:“也许你室友也是深藏不露呢!”
      工程师垂睑乜斜:“他是更糟。因为我不是啊!我虽然M,但我是直的。宁折不弯那种直。”
      “嚯——”
      “脱完效果好,我出一半份子钱。”
      “成交!”小妞又坐回沙发上,桀桀笑着抚弄他那条纤长的腿,口水都将滴下来的样子,“先试哪种呢?嗳,手工拔除!”话音未落,两指揪住一小撮汗毛,心狠手辣地扯断。
      “啊——”小哥措手不及,吃痛大叫,整个人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小妞抓下口中含着的棒糖以一招弓步长刺,标准击剑姿势给塞进对方嘴里,登时堵得他噎声儿。
      各自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那糖,是小妞吃了一半的。
      “卧、勒、个、大、槽——”
      二人心里都犹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

      借着受伤使赖,吴是非硬将袁恕拖在屋中,停舞歇艺,着实腻了许多天。期间倒是辛苦小瓦,在她和梁如栩处两头跑。
      并非袁恕食言,未肯将小瓦留在自己身边,皆因裴筱岚出殡那日梁如栩虚脱病倒,情状委实堪忧,他身边又无专职的小侍,袁恕便同小瓦商量,想他暂去照料一二,总归是要回来的。小瓦懂事又本分,裴筱岚要他从属袁恕,他肯答应;袁恕托他侍候梁如栩,他也愿听。他仍是怀念旧主的,常独自哀悼,不过忠诚二字在他的理解中并非体现于人的品格上,而是不同身份附带的天生使命,无关令者何人。小侍的使命是服从并忠于自己的公子,如今袁恕是他的公子,他必然要忠诚于这一位新的主人。
      吴是非最佩服孩子这一点,也心疼他:“若他能懂拒绝,放出去才不至于太叫人担心呐!”
      而袁恕则仿佛不明她话中深意,更似充耳未闻,只默默地与她换药。吴是非便笑笑,少提了。
      另边厢,城内出了聚众斗殴的骚乱,官府惯例差人来问过一声。这边两手一摊说凶徒蒙面不认得,那边挠挠头叹为难无迹可寻拿人吃力,其实各自心知肚明,江湖事江湖了,繁露馆不点破,差役莫深究,敷衍给世人看罢了。
      此一着遇险,吴是非事后暗琢磨,觉出两点蹊跷:一个自然是七郎宋赟的身份,不说他当真为谁效命,至少江湖中的关系扎得深且实,当日袭击者的幕后之人他轻易就有了眉目,查得比官府还利索;第二桩就是董执接任馆主后笼络起的廿四面相,恐怕全是有所甄别,刻意招揽。
      至少在董执眼里,每个人都有特殊的作用,包括亲弟弟孟虔。
      因为出事当天,董执便宣布病愈,重新出来掌事了。
      关于可能被人当钓饵引蛇出洞的事实,吴是非倒不太介怀,唯替孟虔不平:“二爷有个闪失,你良心过得去么?”
      四月近尾,夏日夜舒爽,偌大的园子里有一处临水的石舫十分僻静,董执和吴是非两个远离喧闹的楼阁,到此闲坐纳凉。
      诚然,董执单独叫她出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闲打发。
      “这次,多谢了!”他点点自己的头,意指吴是非脑后的伤。
      “我要是没正巧替二爷挨这一下呢?你正法了我?”吴是非坐在舫头,晃荡两条腿,看着水面上映出的自己歪嘴嗤笑,“到时候我们所有人给二爷抵命,有用吗?”
      董执斜倚栏杆仰头望残月,声音染了如水的凉:“敬忱有准备好牺牲自己。”
      “那你还谢我干嘛?”
      “总该谢的!”
      “为什么留胡子?”吴是非突兀地转了话题。
      “老了。”董执说得随意。
      “南风馆可没有蓄须的先例。”
      “这不是有了么?”
      “时爷呢?”
      董执神情一滞,没有作声。
      吴是非收腿起身,走回到小案边,给自己斟了一盏梅酒,含笑嘬饮。
      “哎呀,徒儿没了,爱宠也不在身边,人生苦长,寂寞呀!没趣儿!”
      董执居然笑出声来:“我真想认你当干女儿了!”
      吴是非敬谢不敏:“接班人的事你找二爷商量,他儿子还没入赵家的嗣,很有前途。”
      “来不及。”
      “噢——”吴是非恍然得十分刻意,“所以养病就养病嘛!装什么心机深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趣嘛!”
      吴是非哼了声,斜过身去,放肆地取下了董执手上的酒盏,顺手递给他一枚果子。
      “有空自己吓自己,急吼吼安排后事,不如吃好睡好养养胖,少长胡子。”
      董执捏着果子颇为哭笑不得,却想一想,还咬了下去。
      吴是非放心了。
      “找你来,还是想问问点绛契的最后那条。”董执放下果核,边拭手边不紧不慢地点明本意,“小十九的月份不小了,不需准备些什么?”
      吴是非支肘托腮,嘻嘻笑:“放心啦,我有数!”
      董执斜睨:“非得是小十九?”
      吴是非挑眉:“你什么意思?”
      “雁鸣他——”
      “不行!”吴是非忙打断他,娥眉微蹙,显是不悦,“你怎么一阵一阵的?方觉得你像个好人了,转头又一副见钱眼开的奸相,你人格分裂呀?”
      董执不解:“什么分裂?”
      吴是非神情迷离:“呀,脑子更坏了!”
      “哧,罢了!”
      “总之,你别打廿一主意了。”
      董执点点头:“弥秀来求过,我不想太委屈十九。”
      吴是非一愕,撇撇嘴:“啧,我不知道该帮廿一谢你,还是替我们公子骂你!”
      董执有心逗她:“那还让雁鸣试试吧!”
      吴是非哧鼻:“别喽!孩子还小,就这样太太平平生吧!他是头胎,没经验,有个万一,非死既疯,你可亏死了。”
      “孩子?”
      “我大廿一俩月。”
      董执微微一笑,言归正传:“我以为你万灵。”
      “我的法子缺德,不是人人通用。”
      “小十九就可以?”
      “目前来讲唯有他。”
      董执好奇:“莫要故弄玄虚呀!”
      吴是非稳若泰山:“噢,这个我说了可不算!毕竟我心里公子万中无一,不是谁人眼中的一件商品。”
      董执定定地望了她许久,忽执壶再斟酒,就杯轻语:“希望改过后,真的人是人,命无价!”
      吴是非咬了咬唇,终于按捺下,没去夺他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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