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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过大年 ...


  •   离开集会地董执并没有立即回馆里去,而是顺路去了趟药铺,与相熟的药郎配了几副益气补血的温补药。看样子,倒是常来的。
      不用问吴是非也想得到这些药是为时舜钦备的。又想起昨日离去之前时舜钦本来拒绝让董执抱着,董执也不说话,便是看着他,等着他,最终他顺从地抬起胳膊搭上了董执肩头,由得他抱起。
      吴是非搀着袁恕将二人直送到廊上,进屋前若有所思讲了句:“他的药,倒是老董一直揣在身上。”
      袁恕笑笑:“看懂些了?”
      “唔!”吴是非合上门过来,还扶住袁恕往里走,“小时也一样。素日跟我们面前是爷,老董一来便低头不说话了,特别顺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多时候我觉得他跟老董之间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绳儿拴着,他就是附属的,就跟,嗯,幽灵似的——”
      “如影随形!”仿佛盖棺定论般,袁恕话里的意思很重,说得也很重。
      吴是非讷讷地点点头,真的懂了。
      此刻手上提溜着药包随董执在街上闲走,吴是非不由得想过去这许多年,也是这样忙里偷闲的时候,二人是否同样若斯紧紧贴着默默跟随,一起走过了时光。一人从翩翩少年走到了顶天立地,一人则从风华正茂走到了力不从心,一些事变了又其实没有变,还是保护与依靠的关系,不过是角色互换罢了。
      然而仅仅是彼此依存绝不够那两人有如此默契的信赖与坚持,即便谁都不说,或者永远得不到亲口的承认,吴是非都深切明白有特别的牵绊将他们牢牢连接,就跟自己与袁恕一样。
      “气色不错!”董执没来由地搭腔,吴是非回过神,恍觉其他的僮子、小厮不知何时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不能说远,但恰好听不见二人正常声量的交谈。
      暗忖董执话里有话,吴是非有心装傻,揉揉鼻子,无所谓道:“睡得好呗!”
      董执眼角依稀带笑,目光在沿街的小摊上浮云般掠过:“再喜欢,也得有度!”
      吴是非脸皮忒厚,嬉皮笑脸:“我有数啦!”
      “哼——”董执冷笑,偏过头来斜睨她,“小侍夺身,你也算旷古烁今第一人了!”
      吴是非歪嘴挑眉:“董爷指的是白嫖吗?”
      董执眉角一跳:“嫖?”
      “啊呸——”吴是非抬手实打实给了自己一嘴巴,“疯了心了我,说这混账话!”
      “终究是叫你吃了白食。”
      “嗳嗳,这话有说道!咱馆子里头白吃白占的可不止我一人吧!”
      “小倌儿结对子,与你不同。”
      “没说十七,我说你屋里那位。”
      董执登时面色一沉。
      吴是非可不会点到即止,干脆把话说透:“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倒想戳戳董爷的心窝子。有工夫盯着我,不如先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与公子再无忌,说到底我这个色胆包天的小侍也只夺他一人。不像你家的,后来的那些个小摇钱树恐怕挨个儿叫他过了遍手。我有心挑拨一句,年少的有年少的好,真保不齐他还在心里头比一比呢!”
      董执蓦地站下,叹了声,瓮声道:“是我让他教的,这事我会问清楚。”
      吴是非耸耸肩:“你是馆主,自己有数就好。我只要太平过日子,少有人来找茬儿!”
      董执凉凉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本座也只要生意兴隆,自家人少些争来斗去的蠢事。”
      “可不是我要斗,这一个二个的,全是人犯的我。十七那回我给过董爷面子了,不过时爷这人我有些拿不准,他出格起来怪吓人的。另外,真要斗,对他我是不会自己动手的!瞧瞧咱馆子里倩郎们如今挂牌的身价,我只跟外头漏个风,叫金主们知道有这么个货一个子儿没花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的心肝宝贝开了身,你看衣冠禽兽们会不会活撕了他。若再加一句说全是你授意纵容的,啧啧,他们大概会排着队轮番把董爷也,昂……”
      粗野腌臜的话终于没有明说,但已足够跋扈,满含着不留余地的警告。董执听得懂,也都信,却并不挂怀,丝毫没打怵。
      “放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这玉石俱焚的作法,最后把自己一道搭进去,看样子是给十九想好退路了。有意思!”他再回眸,深深地望了吴是非一眼,“你居然没有把自己放进他的未来里。”
      吴是非心头陡然一凛,面色也冷了:“董爷想多了!入了这行,哪里还有未来?”
      “是嘛?”董执忽自嘲地笑一下,转过身去,幽幽地叹,“唉,也对,对!”
      表面的话不投机,暗里的不欢而散,自此直到返回馆内,两人之间都是话少言简,寻常问答,绝谈不上融融。其后的日子倒是相安无事,馆内气氛也平静祥和,大家高高兴兴地迎来了新年。
      除夕夜守岁,月子里的孟虔和荀晚华也难得走出房门,就连别居疗养的十一郎都被接了回来,偌大的宴厅里随意围坐,乍一看好多人,好大的家。
      私享的日子,没有外来的金主恩客,小侍、僮子不必再覆面。十一郎尹香雪见到吴是非第一眼就分辨出她乃女子,稍作惊诧,但很快接受了她。廿四骆隽跟谁都亲,同谁都缠,许久未见尹香雪,一晚上尽是扒着他手嘘寒问暖,给他跟前码了小山高的吃点,还一个劲儿问他饿不饿。尹香雪总微微笑着,索性拉他坐在身边说话,一年多里的纷纷扰扰古怪稀奇,全都经少年的口一一知道。
      说起吴是非,骆隽是欢喜中带点困惑的,不明白:“十九哥竟会喜欢了女孩子。”
      尹香雪人如其名,静如雪,话音透着股高处不胜的清冷:“阴身儿本也是男子,会喜欢女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
      顿一顿,续道:“不,也不能这样说。其实不拘男或女,小十九只是喜欢了一个对他一心一意好的人。好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性命。这个人是小非,是女孩儿,仅此而已!”
      骆隽听得似懂非懂,内心里却多少感到了羡慕,不自觉在人群里搜寻一抹身影。找见了,便直勾勾望着,莫名想靠近去,但又情怯。
      尹香雪将他一举一动悉数看在眼里,蓦地起身,把他也拉起来,一道走近梁如栩身旁。
      “产期几时?”他手落在梁如栩隆起的腹上小心地揉抚,言语虽淡,心是诚的。
      梁如栩总显得怯懦,低低埋着头,轻声回:“五月末吧!”
      “天暖和了,挺好的。”
      “嗯!”
      “不知道那时候我能不能在。”尹香雪落寞地叹一声,一手拉住梁如栩,一手签过骆隽,“当是代我,好好照顾廿一,听到没?”
      骆隽愣一下,可爱地咧嘴笑,满口应承:“十一哥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管着雁鸣哥哥!”
      “管?”尹香雪揪一下他鼻头,笑嗔,“人小鬼大!你既夸口,若有万一,罚你没好东西吃。”
      骆隽脸一垮,立即假哭。
      隔着几张案,吴是非远远瞧见他们三个说话,下意识拿胳膊肘碰一碰袁恕,也叫他看。袁恕顺一眼,跟着笑,欣慰道:“十一哥精神真的好多了!”
      “忘情总是更容易些吧!”原是跟着意思附和一句慨叹,话出口蓦觉失言,吴是非不禁头皮一紧,一边偷眼觑袁恕神色,一边飞快想着如何把话圆回来。
      不料,袁恕径自说:“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情,当时执迷,醒了自然就放下了。”
      吴是非一惊:“公子知道?”
      袁恕苦笑:“恩伯还真是什么都不瞒你。”
      “可,他说只有——”
      “不必二哥来劝,大家心里何尝未曾猜过一二?十一哥危急在前,而后才被挂的牌子。那天后巷角门里丢出去几个血糊糊的人,都晓得是时爷下的手。我们去探十一哥,全被时爷呵斥回来,拖了两天,就听说孩子没了。恩伯背下一个贪财狠心的骂名,可最疼我们的二哥不骂他,十一哥更不怨他,里头的因果还不好参透么?彼此心照不宣,一道圆这个善意的谎罢了!”
      吴是非窘了片刻,终究笑出来,头靠在他肩头使赖:“不管,公子骗我,没拿我当心腹,气!”
      “横竖恩伯没拿你当外人,不照旧知道了?”
      “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吴是非抬起脸来神情暧昧:“你好呀!”
      袁恕双颊微红,悄声啐她:“这么多人呢!”
      吴是非旁若无人环住他腰腻腻歪歪,手无意碰着微隆的小腹,状似随口提起:“大年初一拜菩萨,我也去。让菩萨保佑来年顺顺利利的,公子和宝宝都平安。”
      袁恕颇以为意,提议同去。吴是非一开始不答应,怕他身子不便,恐有闪失。
      袁恕就学她撒娇:“都将四个月了,胎早稳了,老闲在房里,闷!”
      吴是非最听不得他俏丽婉转的这一声,受不得他虚柔无骨的这一倾,立即丢盔弃甲缴械投降,刀山火海都依他,宠得从善如流。
      于是强撑到爆竹除岁,新旧的年历用一刻的时移去交换,一天便作一年。
      相拥而眠,心中已别无奢求。吴是非知足,袁恕亦知足。
      翌日天未亮,二人就悄悄起来,提着鞋蹑足走过静谧的楼廊,避免了骆隽要求同行的纠缠,跳上等候的马车,直往城郊香火鼎盛的千佛寺驶去。
      果然善男信女总是虔诚地守望,自山门到寺前的一段狭长石阶宛若朝圣的天梯,人们簇拥着却不至于争先恐后,有条不紊地徐徐向上移动。混在若斯的人潮中,令人有些紧张,又莫名地怀起丝丝安定。无论原本心内善恶,唯面对信仰时才收敛起狰狞,全是一样有所求的执着面孔,覆盖上平和友善的笑意,每张脸看起来都是海内存知己。
      得益于素面朝天的装扮,坊间本就没几人知道繁露馆小侍们的真面目,今天这里谁也不认识吴是非,同样地,也没人将堂堂舞魁认出来。二人一如此间芸芸众生一般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生平偶遇,别后无期,不需要寒暄与攀交。
      吴是非小心拥住袁恕防止他受到推挤,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充满孩童般的兴奋。自叙爹爹不信玄,娘亲离世后再没这样虔心地来拜过,甚是怀念。袁恕想了想,只说上回进香是几时自己早已经不记得了,入了馆,很少无拘无束独自出来。
      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黯然。直到终于跟着人流登入寺门,请香上殿,合十默祷,佛祖跟前求了什么许下什么,都只在心里悄悄地告诉,绝不念与人知。
      捐过香火钱后绕出来,偏殿里僧侣们投其所好开了副业,兼与人折平安符、求签解签。吴是非蹦蹦跳跳非要给袁恕也请一道,后又挂记馆中那几位素日走得近的小倌儿,索性多请了几道。再想想做人该当公平,求神拜佛这种事更不好厚此薄彼有所遗漏,于是一咬牙,终于替每个人都求了。
      袁恕望着她荷包摸进摸出,忍不住调侃她:“也是个惯会耍狠扮恶人的小兔儿,龇牙逞凶,到头来谁都舍不得咬,哪个都心疼。”
      吴是非抖了下:“不不不,牛油油和后厨那几位我肯定不疼,绝对不!”
      袁恕扑哧喷笑,方才上山时那点惆怅瞬时烟消云散了。
      临走,袁恕却突然折身,兀自去请了道平安符。他给吴是非的已被小妮子乐颠颠挂在头颈上,这一枚倒不知为谁求的。吴是非好奇正想问,倏见他眸色似染霜,凉凉的,亦哀哀的,蓦地醍醐灌顶,恍然了他心意。
      “存着!”她替袁恕将那道符妥帖收好,好看地笑着,“纵使遇不到,佛祖一定也听到了公子的牵念,会将福赐下的。佛祖不骗人!”
      袁恕讷讷地点一点头,忽俯身将她紧紧搂住。吴是非也环臂回抱,在他耳边低声地哄:“我在我在,小非哪儿也不会去的。一直都跟公子在一起!”
      “嗯!”
      天大亮,香客仍络绎。吴是非知袁恕喜静,加之关切他身体状况,无心多在山寺逗留,山脚下的庙会亦无甚兴趣游逛,还坐上车返回城内。横竖出来了,倒也不急着回去,就近寻了间口碑不错的茶楼,单开雅间,要上几碟热点,权且暖暖身,稍事休息。
      冬日窗门紧,仍挡不住市集的人声鼎沸。虽说大年里多数店铺都打烊,市集的生意也不会早开,不过此地不比小地方,过年不返乡的走贩为数不少,正月里照旧会推车出来占摊位做买卖。茶楼临街,吴是非听见吆喝炒栗子的,终于耐不住好动的性子,推窗叫住小贩,跟袁恕告请片刻闲暇,独自跑下楼游小摊去了。
      袁恕则将窗格杠开一点,笼着棉斗篷坐在窗边,含笑注视着街上雀跃的身影,心头不由慨然,自嘲依赖久长,总忘了她才十七岁,实在是个孩子。
      吴是非似全没留意到茶楼上的凝望,手里捂着热气腾腾的栗子,兀自在各处小摊边驻足,对琳琅满目的精致小手艺爱不释手,没一会儿功夫就搜罗了不少玩的戴的。还给骆隽挑了一对绢钗,想象他别在假髻上登台演舞,仿佛小鹿顶了花冠,煞是可爱。
      正掏钱,不防备叫人撞了肩,开口将要骂娘,定睛一瞧却是熟人。
      “嘿,糨糊糊,你怎么在这儿?”
      胡勉嘴角抽搐:“在外头别乱喊呀!”
      吴是非咧嘴笑,请他吃栗子:“你住这附近?”
      胡勉只将栗子接在手里,并不当街剥了吃,点点头道:“就前头巧家胡同。”
      “那真是巧!”
      “你是巧,可我每回碰见你都倒大霉。这大年初一头一个又撞上你,唉哟,我心慌得来!”
      吴是非哈哈笑,伸手作势与他抚抚心口,安慰他:“不怕不怕!本姑娘其实是哪吒下凡托生的,惩奸除恶。糨,呃咳,老胡你是好人,我会罩着你的,嗯嗯!”
      胡勉笑容更抽了:“我只要不看见你就能长命百岁。”
      吴是非眯起眼:“还记着上回那茬儿啊?我都给你道过歉啦!别小心眼儿了,男子汉,一笑泯恩仇。”
      胡勉当真满脸堆笑:“您看这样成吗?”
      吴是非更乐了,拍着胡勉肩膀夸他是说戏人的料,该从艺。
      胡勉牙疼似的笑了两声,一脸生无可恋。
      说着话,就听不远处又有人喊:“嗳,这不是胡先生嘛?哎哟哟,真的是喏,忒巧了!”
      循声望去,见乃一四、五十岁的妇人,手里头抱着个娃儿,热情洋溢地靠近来。吴是非自然不认得她是谁,胡勉略想了想,如梦方醒:“噢哟,田婶子吧!这都多少日子没见了,家里头都好?”
      妇人将孩子往上托一托,笑说:“托您的福,都好着呢!您看看这孩子,还记得不?”
      “他?”胡勉上下打量小儿,一拍脑门,“就是,是——”
      “正是!当日多亏先生针法好,救我那侄媳妇一命,母子平安。您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咧!”
      胡勉惭愧地摆摆手,略算一算:“得有十五个月大了呢!”
      田婶连连称是,还教孩子喊人。小娃儿不逗也笑,一点儿不认生,跟着姑婆学舌,甜甜地唤了声:“伯伯。”
      一向酷爱肉嘟嘟软哄哄的小孩子的吴是非立即原形毕露,跳着脚赞娃儿招人喜欢,缠着非让人家也喊喊自己。
      这回大人却不教了,只叫娃儿自己琢磨该如何称呼眼前这少女。
      娃儿睁着一双乌溜晶圆的大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还盯住吴是非,羞涩地叫她:“姨姨。”
      吴是非腿一哆嗦,当即苦了脸:“我有那么老吗?呜——”
      胡勉和田婶则开怀大笑,全叫小儿天真的童言无忌逗得心情大好。
      吴是非戳戳小儿的粉颊故作气恼:“叫错了,罚!给抱抱!”
      娃儿两手捏住衣摆不停揉搓,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
      忸忸怩怩,再加田婶怂恿,娃儿终于架不住吴是非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向着陌生人张开了双手。吴是非一把将他抱过来,照着小脸就香了上去。
      “呜哇,香香的,宝宝好软好可爱!”
      娃儿被吴是非蹭得发痒,边躲边笑,稚气童声又脆又亮,竟是悦耳极了。
      这笑声,茶楼上的袁恕也听得清清楚楚。不止听见,更看见,从头至尾,看得眼热,泪涌。
      “等等,不能白香,姨姨给个见面礼。”说着,吴是非摊手入袖袋,摸出枚平安符,单手将线抖开,径直挂到了娃儿脖子上。
      田婶原要推辞,吴是非大方地摆摆手:“嗨,平安符就是给人保平安的,宝宝戴着最好!东西不值数,一点心意。从此以后啊,有佛祖保佑着,我们宝宝定管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以后读书考状元。是不是呀?”
      娃儿不知当真懂得,抑或纯为了应和,竟是猛点头,笑眯眯说:“嗯,状元,好!”
      大人们纷纷又笑了,直夸孩子懂事可心,忒是乖巧。吴是非还抱着他转了几圈,欢笑着,快乐着。定身时,恰面向着不远处的茶楼,一仰头,四目交对,尽在不言中。
      袁恕泪锢在眶里一忍再忍,手指狠狠抠住窗台,力气大得将漆都磕下,几番张口欲将喊出来。
      却见吴是非面色倏地一矜,极轻微地摇了下头。随后低头对着娃儿笑,手指指茶楼方向的天空,告诉他:“看,雀儿飞飞!”
      娃儿果然依言看去,见到了几羽结伴盘旋天际的小雀,高兴地举起双臂欢呼。那样子,仿佛是摆手,是召唤,全向着袁恕投递。
      窗扇猝然合上,吴是非归还了娃儿,与胡勉与田婶寒暄几句便作别,匆匆返回茶楼。
      木板楼梯上脚步声急,很快闯进雅间来。
      “公子!”吴是非扑身过去扶住伏地哀泣的袁恕,眼泪跟着落下来。
      袁恕哭得浑身打颤,大力捉着她手,额头抵住她肩窝,哑声道:“谢谢,小非,谢谢——”
      吴是非抚着他脑后,手指与发丝脉脉缠绕。
      “只是开始。新年了,会变的,会好的!”
      袁恕脑袋有些发蒙,没有完全听懂,也无意去懂。他只觉得好,这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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