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繁茂》竹剑江河

12、番外：兰花素荷

　　我悄然从后墙跃出，离开了移花宫。

　　看见公子如此精神，我也放心了，下了山，找个地方隐居了起来，倒也过得自在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公子总算把手中事务暂告一段落，把移花宫暂时托付夜百合婶和香兰姐，出海寻找铁姑娘了。根据岛上传出的消息说，铁姑娘的父亲——狂狮铁战，见到公子，问道：“就是你要娶我女儿？”
　　“是。”公子恭谨笑道。
　　铁战怪眼一瞪：“你想娶就娶啊？我来看看你的本事，要是太差了，我就直接捏死你算了！”
　　“还请前辈指教。”公子长身一缉。起身时，忽然目光一闪，伸手往旁边一丛百合花上抚了一下。
　　“来了！”铁战一双铁掌忽如排山倒海般击来。铁姑娘一声惊呼：“爹！”围观众人无不惊呼：这小伙子凶多吉少！顿时心中对铁战抱怨起来：如此俊逸的小伙子，就算不招作女婿，又何必下此狠手？
　　不料这个“俊逸”的小伙子脸上依然温文而笑，居然站着一动都不动，众人又是一声尖叫。直到铁战的掌风已经激起了他的衣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不知怎么转到了铁战背后。
　　就这样，两人一个厚重，一个轻灵，打得不亦乐乎。据岛上的人说，看起来就象“猛熊扑蝶”：铁战无论怎么威猛，也沾不到公子衣角。
　　片刻后，公子呼地跳出战圈，作揖道：“承让！”
　　“承什么让？老子可没让你！”铁战怪眼一瞪：“还没打完呢，就想跑？”
　　“爹，别打了，你早输了。”铁姑娘以手掩口，嫣然笑道。
　　“胡说！虽然女生外向，你也不用如此猴急吧？还没打完，我怎的就输了？”铁战忿忿然道。
　　他的话让铁姑娘又羞又急，红了脸道：“我没胡说，你看看自己衣服！”
　　铁战脱下外袍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上面到处都是黄色的掌印，前胸后背，无不印在要害上。原来刚才公子往百合花丛上抚了一下，手上沾了百合花粉，现在这些花粉就全印在铁战衣服上了。
　　铁战抬起头，心服口服道：“小子厉害，我女儿是你的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移花宫传来消息，公子要大婚了。事已至此，我的心也就彻底安然了。我在公子生命中最压抑最危机四伏的时候陪伴了他一程，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我在江湖随意游走。这天不觉又来到眉州。走在街上，忽然一间精雅的字画铺里一幅奇古庄劲的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写的是一首“永遇乐”，字迹看着似曾相识，更巧的是词里正好嵌了我的名字：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这一句恰如一盆冰雪冷水对我当头浇下，刹那间心底恍然似悟。可悟的到底是什么？一转眼又已抓不住。我立在当下，不由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背后一个轻柔的声音道：“姑娘似对此词颇有兴趣？”
　　我一回头，见是一位端庄典雅的年轻夫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于是福了一福道：“我读此词，读到‘古今如梦’一句，不由忽有所感，因此怔愣，让夫人见笑了。”
　　那夫人微笑道：“如此，姑娘也堪称外子的知音了。”
　　“外子”？我这时才想起去看题款，只见上写着：“眉阳苏轼”
　　苏轼？是他！我赞道：“原来是苏公子！果然好词、好字！”
　　“姑娘识得外子？”夫人略有些惊讶。
　　我把当时明月楼一会简要讲了一下。夫人微笑道：“如此，姑娘倒真与外子有缘了。我正欲为外子寻一个侍女，今遇姑娘，十分投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闻言我不由一怔，心中又响起那两句词来：“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何曾梦觉、何曾梦觉......移花宫一梦，已经渐渐飘远，跟随苏公子，或许也是一个好选择吧？......
　　我不觉点了点头，随夫人去了，从此改名“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