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向曦行

55、武林盟主

　　立冬之日，金顶山巅，积云惨淡遍天铺满，将阳光藏在或厚重或浅薄的云层之后，招来阴霾丝丝缕缕地侵散。

　　张菁最讨厌的便是此等阴暗天气，不明不亮的。抬头望天，是一望无际的层层灰霾，似乎天穹将倾，压倒万物，与地合二为一。她全身上下裹在一袭纯白斗篷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争闹场景，不由得紧了紧风帽，往小龙女肩膀上靠，垂首闭目小憩。

　　山顶开阔，长风贯来，直往人身上打。正中央搭着简易的演武场，围着演武场左右与上方按着江湖排位分坐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正上方赫然是纵横武林世代不衰的少林、武当、峨嵋、丐帮、正一五大门派，左右上首则是坐着稍次于这五派的大人物。连城璧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他的对面是先天无极门的掌门人赵无极，他的身后坐着张菁与小龙女，而宫九与花满楼坐在左下第二个位置。

　　某些场合，座位代表着特定的含义，尤其是在要推选出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这个节骨眼上。宫九的位置本不在连城璧旁边，但“饕餮”当铺在江湖上的口碑亦正亦邪，行事为人更邪气的九公子可不管什么排位，径直坐在了连城璧身边，自成屏障。

　　阴沉沉的天气与凛冽不绝的寒风难以阻挡武林中人身体里沸腾的热血，就如何推选出武林盟主的问题吵了个沸反盈天。你一言我一语，不肯相让一字，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立马动起手来。

　　演武场立在中央，仿佛一个摆设。最公平的法子是手下现真章，武力决出胜负，胜者为王，为武林盟主。但光是各派明面上的精英高手，呼啦啦齐上，一个演武场绝对挤不下，这样战下去，何时是个头，怎样战才是真正的公平？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更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了，赵无极的目光掠过演武场，掠过那些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莽夫，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蕴含着内力的浑厚声音响彻全场，“诸位，听我一言。”

　　场中顿时一静，能靠着自身本事在武林中说一不二的人物都不屑于参与无意义的争论，而赵无极的身份足够震慑耍嘴上功夫的人。“这般吵下去不是个办法，赵某不才，想出了个和气法子。无论谁为武林盟主，定需武林侠士们心悦诚服。既如此，不如我们各随心意，推举出认为有资格担当重任的侠士，得人心者得武林盟主之位。为表诚意，赵某第一个表态，愿推举逍遥侯为武林之主。”

　　全场鸦雀无声，诡异的安静几乎能听清每个人呼吸的声音。惊愕过后，是接头交耳密密麻麻的细语。赵无极当然不顾忌场下人的看法，他直问五大门派掌门的意见，“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少林寺掌门空空大师低声念过佛偈，道，“此言甚善，老衲无异议。”

　　正一派掌门人无为道长和峨嵋派掌门人七绝真人交换着意见，丐帮掌门人第六疯无聊地拨弄着膝盖上的补丁，对赵无极的问话置若罔闻。而武当派掌门人郑明渊却将话题引向了连城璧，“江湖辈有人才出，连少庄主乃是江湖新秀中的第一人，认为此提议如何？”

　　无垢山庄建于连城璧的远祖云村公之手，云村公赤手空拳在江南打下一片势力，创建了无垢山庄，绵延三百余年。在弱肉强食的武林中，无疑是一个显眼的存在。江山易打难守，这三百年来，无垢山庄的子弟秉承先祖之训，励精图治，为强而不欺弱，处弱而不屈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受人尊敬。终于未湮灭于江湖洪流，世代承袭。及到连城璧的玄祖天峰公，为了替江南武林同盟争一点公道，独上天山，找到当时威镇天下的天山七剑恶战三昼夜，负伤二十九处，仍能逼着天山七剑同下江南，负荆请罪。无垢山庄一时大盛于武林，后而衰，渐隐势。待到五十年前，魔教南侵，与江南水霸勾结组成七十二帮□□联盟，连城璧的先祖父奋抉而起，身经大小八十战，战无不胜，拯救江南武林于水火之间，免遭七十二帮□□联盟荼毒，侠义之名传扬江南。

　　树大招风，盛名重于千钧。如今无垢山庄人脉凋零，徒剩连城璧一人强撑。若不是连城璧武力超群，无垢山庄早就和大明湖畔的沈家庄一样，烧得只剩断壁残垣。

　　赵无极略带轻蔑与忌惮的眼神转到连城璧身后，见到张菁倚靠着的小龙女，以及旁侧宫九身后的沈璧君，滋生恶意：偏生这小辈艳福不浅，武林第一美人曾是他未婚妻，现在两个完全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的美人，红衣殊丽，白衣似仙，环绕于他身侧。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跪在天公子面前只求一死的下场。

　　连城璧的视线本缠绕在张菁身上，魔音贯耳加之张菁强撑，终是损了身体根基。内伤难愈，热症难消。张菁醒来后，许是被他那句喜欢吓到，与他并无以前亲近了。斗篷是他系在张菁身上的，表露了喜欢之后的他，看出张菁对他无一点厌恶，只是不知在困惑些什么事情。渐渐地就有一些强势，不准她逞强不顾及自己身体。

　　明明看上去身子最弱的沈璧君都没披上斗篷，她张菁风里来雨里去的，怎么就需要这御寒的东西了。可她又犟不过连城璧，连城璧不言不语板起脸来，眼里没了笑意，还是很凶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把连城璧说的喜欢放在了心上，虽是懵懵懂懂，虽因着张三娘痴情错付而对男女情爱一事下意识地排斥，但对她说喜欢的人是连城璧，人如其名的无垢公子连城璧。她见过许多次连城璧温柔纯粹的笑颜，以前不曾想过，现在却想永远占为己有。只是，她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张三娘同样告诫过她，依她爱恨决然分明的性子，爱一个人便是一生，若是爱错了人，即是悔了自己一生。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无尽的等待里捱不过心碎之时，奉劝自己的女儿一生只爱自己，一生天真不识情滋味。

　　想到今早小仙女气鼓鼓地低下头，不肯看他的样子，连城璧便忍不住想笑。看到张菁靠在小龙女身上时，知道她不耐烦面前景象，又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了。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的时候，听得武当派掌门人郑明渊这一问，收回心神，语气和缓，“此提议有待商酌。”

　　言简意赅，未尽之言，自在人心。

　　郑明渊错愕几秒，忽而大笑，“久闻连少庄主惜字如金，今日算是见识了。不过我也赞同连少庄主的话，赵掌门，不如让我们五个老家伙先商量一下，问问大家的意见？”

　　商量个屁，等你们磨磨蹭蹭商量完了，老子这个出气筒早就没命了！赵无极强撑出笑容，道，“人命关天，谁也不知猖獗的狂徒会不会再下杀手，且近百条冤魂长眠地下死不瞑目，诸位掌门抓紧时间商讨。尽早推选出武林盟主，武林上下同心协力才能共抗恶敌，不让无辜之人再白白丧命。”说到后来，他颇有些痛心疾首，引起一阵拥喝。

　　闹了大半天的武林大会暂时停下，各大门派各自回到划归本门派的休息地。张菁带着小龙女直奔正一派的帐篷，正一派的弟子见她们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又是坐在连城璧身后，挺好说话地让她们拜见副掌门。本来副掌门也挺好说话的，但当小龙女问出全真派时，副掌门的脸色却是一变，言道从未听过，如收壳的老蚌般什么都问不出，偏生态度又极好，让人没理由使出硬手段。

　　直到回了连城璧那，张菁还在念念有词地嘟囔，不死心地准备等下去找正一派掌门人问。小龙女倒是表现得比她淡定，安慰她，“问不到再问就是了，阿菁，你别急。有你与我作伴，我挺好的。”

　　张菁纳闷，道，“我问话的时候盯着那正一派的副掌门看了，他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对全真派完全陌生。找不到全真派，你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行，我一定要问出来。”

　　此次武林大会，江湖六君子齐聚，就连当日沈老太君宴席上未出现的朱白水都在。他被徐青藤揪着过来找连城璧，见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两位女子天资国色，垂了眸，却因耳力聪慧，听到了张菁口中的全真派。

　　江湖六君子本是全然不相干的六个人，被好事的江湖人凑在一起，徐青藤倒因此与朱白水和连城璧相熟。没想到先是朱白水出了家，一转眼连城璧又退了婚约，那个宴席上他指着要连城璧看的红衣美人竟和连城璧很是相熟。连城璧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子了？偏美人活色生香，一皱眉一噘嘴都好看得不得了。徐青藤家是世袭的杭州将军，又是武林新秀，风月场里浪荡惯了的他忍不住心痒痒地道，“菁姑娘要问什么？我是连城璧的好友，既然你也是他的好友，那自然是我徐青藤的朋友。有什么问不出的事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打听！”

　　风流浪子的搭话技巧果真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恰到好处地拉近了距离且不让人生厌。张菁见他是连城璧的好友，态度也不差，“多谢，不过这是我的事。”
　　连城璧岂不知徐青藤本性，见他还不死心想要和张菁搭话，传音入密到徐青藤耳朵里，“她不是我好友，是我喜欢并且已经告白的人，日后的连少夫人。”

　　殷勤的笑脸在俊容上开裂，徐青藤哑口无言，不敢相信地将视线转到连城璧脸上，得到后者肯定的示意，顿时蔫了。朋友妻不可欺，他可是个有原则的风流公子。

　　连城璧从身上掏出药瓶，递给张菁，温言道，“要不你先去花满楼那，养心丹虽苦涩，你内伤未愈，还是要吃的。”

　　张菁默默接过自己刻意忘拿的养心丹，脸红红地拉着小龙女就急步往花满楼那边走。她其实不是非常的怕苦，只是这养心丹入口即化，苦涩在舌上泛开，涩得都吞不下去！

　　南烛精绝医术与沈氏金针疗养，花满楼的世界开始渗入光明。不只是有声，不再是靠想象，世界重入到他眼中。但眼疾初治，不能长久见光，更需长久以良药温养双眼。眼睛看不见时他从未蒙过眼，如今能看见了，却是在宫九的小心谨慎下，一天之中总得蒙着眼。

　　闻声即知人，花满楼未语先笑，“阿菁，先把养心丹吃了再与我说话。不然连少庄主就要怪我这大哥不尽责，宠着你瞎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