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向曦行

17、穿肠剑

　　两条路，连城璧和小仙女选了通向后山的那条，趁着百晓生和江别鹤上楼查看的时候。留给他们逃生的时间危险到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发现，后山林深草茂，遮蔽的地方虽多，可若是细找起来，很容易暴露。

　　拼着一股劲，两人往深山老林里头蹿，野生的杂草一个劲朝上生长，渐渐及到两人大腿处。深山老林里的草蓄着几分从沉黑地底钻出来的锐利，草叶边缘处长着锯齿，轻易地割破人的皮肤，鲜红的血珠迫不及待地从皮肤之下渗出来，一条条一道道，糊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张菁就像不知道疼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前蹿。酸软的身子根本压不住迈得太大的步子，若不是野草高又密，圈住她的身子，以及连城璧时不时扶过来的手臂，她早摔倒在茂密的草丛里。

　　越往后听百晓生和江别鹤的一席话，隐在竹楼下的张菁状态越是不对。依连城璧对张菁的了解，性子洒脱甚至有些不羁的小仙女不至于被气成这样。奈何时间不等人，连城璧只得默默地在张菁快要摔倒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扶住她。

　　在得知背后是谁搞鬼之后，连城璧反而不气不怒，镇静自若地思索该如何躲过百晓生和江别鹤的搜捕。

　　习武之人听音辨位，内力愈浑厚，愈能探查到附近的动静。何况他和张菁现在是光凭着体力跑路，制造的躁响很容易惊动在江湖上亦是一流高手的江别鹤。

　　世上之事，经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不能使用内力但五感未消的连城璧捕捉到了后方传来的声响，竟这么快就被百晓生和江别鹤发现了他们逃跑的方向！

　　蹿出一丛丛野草杂生地，面前地势宽阔起来，一湾浓绿寒潭静悄悄地躺在两人面前，水面清圆似抛光打滑后的镜子，飘着些许青黄树叶。潭那边是壁立千仞的山崖，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平静无波的潭水不知道有多深，一眼望不底，更看不清水下的景象。连城璧侧头问向张菁，音量压得极低，冷淡清越的玉石之声因此透露出难得一现的温柔，“小仙女，你可识水性？”

　　张菁点头，她突然低身拔了两根潭边长着的青葱嫩草，这小草茎*身是管状的，内里中空。她在小草的头尾上掐掉短短一截，只留下空心的茎*干，递了一根给连城璧，“用这个，我们能在水下呆久一些。”

　　连城璧眼里渗出笑意，因着与张菁的默契，接过草管道：“不知潭水深不深，我们一同沉下去，别离远了。”

　　深吸一口气，两人捏着鼻子，口里轻咬着草管，双双沉下水去。碧绿的潭面漾开水圈，又恢复镜面般的平顺。

　　沉入水中的两人在水下对视了一眼，往潭中心滑去。

　　江别鹤一路踏草而过，纵身奔至潭边，才停下脚步。视线远眺所及之处，没有足够遮掩身形的地方。那两个小畜生究竟跑到哪去了？

　　收回的视线顺其自然落在无波无浪的潭水上，江别鹤面色狐疑，绕着潭走了一圈，时不时俯下身子触碰潭边湿润的泥土，甚至往水下打了几掌，皆未逼出可能藏在水下的人，河边亦没有人留下的足迹。他盯着潭面看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去。

　　小小的泡泡咕噜咕噜从潭下冒出水面，恰似雨后水底的小鱼浮出水面欢快地换气。

　　返回的江别鹤迎面碰上搜完另一条路的百晓生，他身边只跟着青衣小童。百晓生见江别鹤一人回来，刚好起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

　　江别鹤也气得很，到嘴的鸭子飞了，但他素来修身养性，表面功夫练得好，面上不显怒气，只显出小小的失望，“贤弟，你确定他们真中了十香软筋散？”若是中了十香软筋散，那就是两个废人，能逃到哪去？

　　百晓生恨恨道：“十香软筋散已经燃尽了，他们绝对中了毒。而且，如果他们没中十香软筋散，凭他们的武功和小仙女火爆的脾性，难道会放过我？青童，你火速下山去召集人手，将这山给老夫一根草一棵树一个洞地里里外外翻一遍，老夫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逃出老夫的五指山！”后半句话是对青衣小童说的，这青衣小童领命退去的身影极快，明显是个高手。

　　寂静的深山热闹起来，统一着装打扮的青衣人几乎与满山浅浅深深绿色的山林融为一体，掩于草木林叶之间，耐心细致地翻山搜寻两个逃窜的废人。

　　从白昼到夜晚，山林未得清静。然而目标人物连城璧和张菁在哪？他们真没能逃出百晓生的五指山。漫山遍野搜寻的人根本容不得他们有跑出这座山的希望，他们从潭水里浮上来后，又回到了竹楼下面的那方阴森地。

　　张菁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她直接躺在微凉微湿发着寒气的泥地上，横臂盖住一双眼睛，一时之间力气全失，只觉这些时日的奔忙与拼杀尽数落得一场空。空就空吧，她其实不甚在意自己的努力落空，她在意的是那个一直想要找到的人。

　　连城璧靠在离张菁最近的一根竹柱上，平息自己急促带喘的呼吸。

　　“小仙女，你在难过找不到关于燕南天的线索了？”他没有在燕南天这个名字后面加上秘宝二字。这是连城璧第一次探寻他人的心事，照他所受的教育，此不可为。他的母亲连夫人向来认为那些出身不显的泥腿子即便在武功上登峰造极也算不得是武林顶尖人物，她约束着连城璧成为世家子弟，以礼待人，也仅止于礼，需与外人划清界限。

　　连城璧一直记得小仙女说的，她找燕南天秘宝是为了燕南天这个人。如今证明百晓生只是以燕南天秘宝线索为饵钓他们上钩骗他们做事，江湖上突然流转的燕南天藏宝图则是真真假假，一个失踪十多年的人该去何处寻？ 燕南天这个人对小仙女到底有多重要？ 至少连城璧此时此刻明显看出小仙女并不仅仅是在气愤百晓生的诱骗行径。凭空地心底某个地方已生出酸来，尽管明知没有道理。

　　最容易看穿一个人情绪的，是人的眼睛，除此之外，是声音。被盖住的眼睛老老实实地闭着，张菁脆生生的音色在此刻如同浸了苦茶般沉了下来，不正面回答连城璧的问题，倒像是赌着气道:“我总会找到燕南天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心想，我不能让娘亲就那么枯守着一座玉水山庄不知终期地等下去。

　　酸涩之感重上加重，连城璧默然无声，他撕下一条穿在里面没被泥土所污的衣带，递到张菁面前，“擦擦你伤口糊着的血污，上点药。”

　　张菁仍然没睁眼，摸索着够到连城璧手里的湿漉漉衣带，指尖不小心点在连城璧温热掌心，男子体*热，不像她，泡在寒潭中一身湿透没有内力温养，全身冰凉。

　　冰凉与温热相触，感觉不仅是停留在指尖掌心，反而去到身体深处。张菁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感受，细长嫩白的手指卷着衣带恰如蜻蜓点水稍停即离，离了连城璧温热的掌心。

　　“你终究是被我拖累了，魏无牙那个老鬼，”骂也找不到什么词能骂出胸中浊气，张菁愤愤转了话头，“我们先去找“穿肠剑”司马烟，揪住这个易容作祟的小人，正了你的名。”

　　从刚才听到的百晓生话中泄露的信息分析，一来他手中有没有燕南天秘宝的线索不好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凭着燕南天秘宝线索的饵钓住了小仙女和自己。二来“前尘散”不是据为己用，真正需要“前尘散”的是移花宫二宫主怜星，这正和缠上小仙女的那个移花宫女弟子铁萍姑对上号。三来，之所以要“恶赌鬼”轩辕三光的手指，要么纯粹是想让自己去送死，要么就是这百晓生和轩辕三光有仇。

　　在与百晓生达成交易之后，江湖上才突然出现真真假假的燕南天藏宝图，而这藏宝图又是从谁的手里传出来的，是谁在暗中推动藏宝图在江湖上迅速地传送开？ 有没有可能仍是百晓生在背后兴风作浪？

　　江别鹤和百晓生以兄弟相称，他想得到三湘武林盟主之位，所以在斩除“无情公子”时表现得既侠义无双又身先士卒，正派大侠的风范装的十成十地完美，若不是今日亲耳听闻，从何知晓他的真面目。既如此，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正名之事只好麻烦一下这个仁义大侠。

　　心念电转间，连城璧应道：“好，“穿肠剑”司马烟要在江湖上毁我名誉，单这屠人满门之事想必不能让他的主子魏无牙满足，等我们出去，他的行踪自然好找。”

　　“山上搜寻的这伙人歇了，我们就伺机逃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我能找到，等出去了我们就能解毒。连城璧，你觉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百晓生是不是真的？”找准了人，才好报仇！两次见面，百晓生顶着的都是同一张脸。见识到百晓生的阴险狡诈，张菁起了怀疑，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百晓生的真面目，即便江别鹤与这个人称兄道弟。

　　最气愤的是，仇人就在面前，若是没中十香软筋散，必定有一拼之力，怎可能任两个歹人张牙舞爪!江别鹤还好说，处于明面上的“江南大侠”，不愁找不到他的麻烦。可失了这次机会，如何好将那替身无数的百晓生揪出来!

　　张菁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气火烧得旺，整个人被烧焉了，无力地在地上捶了一拳，她竟沦落到躺下就起不来的窘迫境地。

　　第一时间察觉到身体不对劲是十香软筋散在作祟时，张菁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难免她自己就吸得多了些。连城璧俯下身子，立在张菁上方，一边道，“造次了。”见张菁没有反对，横展的健臂轻轻地拦在张菁肩膀上，使力将她揽起来。

　　张菁脸朝连城璧宽阔的胸膛，起来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整个人扑到连城璧怀里。经水洗滤的清冷香味，绕入她鼻间。圈住她肩膀的手臂矜持有礼地扶稳她坐好后，随即放开。不知怎的，排斥男子近身的张菁，于此时生不出讨厌，微微怔愣。

　　连城璧又说话了，他复述当初张菁初生牛犊不怕虎撂下的一句话，“穷尽半生之力也要砸了百晓生的招牌。依我看，不用半生之力。”说这话时，连城璧专注地看着张菁，表情认真到笃定的程度，完全不掺伪不掺虚假的安慰。

　　这满到几乎溢出来的全然信任驱散了张菁心里刚升起来的气馁与懊恼，重新点燃她的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纷纷扰扰江湖，如大浪淘沙，爱好做的事就是折了不知天高地厚小年轻的筋骨，将那英雄豪杰压到湖底，厌旧喜新推新一批角色上风口浪尖。

　　混江湖的，只有不能做，没有不敢做，更没有做不到!喜怒哀乐形于色，张菁一扫脸上阴霾，璀璨笑颜绽放，不输雨过天晴后空中弯起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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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山拔地而起直上九重天，山势险峻，黄鹤难飞，猿猴愁渡。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去唯有苍茫茫的绿。正是“高出五岳，秀甲九洲”，尤其是后山，抬头望去，只觉万丈危崖似将临压而下，令人神魄惧震。半山腰烟雾蒸腾缭绕，置身其中，恍若踩在云上，一不小心便会从云顶跌下山底，粉身碎骨。

　　危山险崖，常人不敢攀登，山间称不上是路的小径行着一白一红两个谨慎的人。

　　第二日从那座竹屋里逃出百晓生和江别鹤的搜捕后，连城璧和小仙女稍稍做了伪装，找到一家慕容九妹的私产——药铺，拿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服下后，没等他们废力去找或是花时间等“穿肠剑”司马烟在江湖上作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恶赌鬼”轩辕三光给他们送来了消息。

　　轩辕三光打赌输了连城璧，不但不觉得削了面子落了名声着火，对连城璧反倒不赌不相识，惺惺相惜起来。他应了连城璧的赌约后，重回峨眉山脚下，坐守在那逼新的人打赌。偏偏没过几日就让他瞧见了一个与连城璧长地一模一样的人，长相一样，给人的感觉却彻彻底底不一样。江湖行走那么多年，轩辕三光可不是吃素的，一颗眼珠子亮得很，他当即想到了江别鹤一群正派人物口中一致讨伐的“无情公子”。他亲眼见人大摇大摆上了山，也未打草惊蛇，直接将消息传给连城璧，想看看这个他欣赏的小后生会如何应对。

　　收到消息的连城璧和小仙女立马往峨眉山赶，上了峨眉山一路悄悄地避着人走。藏宝图在江湖上刮起的阴风不抑而扬，即便通向宝藏的路上浸染猩甜鲜血，多的是人前仆后继往上扑，不怕死，怕的是赶不上。

　　山间小径七盘八绕，满目荒凉。连城璧和张菁突然停了下来，浓厚的血腥味在空中萦散。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不语已明。循着那味过去，一条条垂下来的山藤织成不透风的天然绿帘，将帘子下面的洞穴覆盖得严严实实。血腥味过浓，死的人不会少，这山藤织成的帘子经不得人掀，一掀就露了底，比人还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难道这洞穴就是燕南天秘宝所藏之处

　　打了个手势，连城璧先行在张菁前头。峨眉山那么大，不知“穿肠剑”司马烟躲在哪个山旮沓里。他既上了山，肯定是为宝藏来的，不若试试运气。

　　身子刚探入洞中，迎面扑来一股阴寒之气，冻得人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张菁脚下没动几步，就踩着个宽大的东西。连城璧才点燃的火折子朝地上一照，赫然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猛然跳开几步，微弱的火折子移动照亮之处，何止是一具尸体。连城璧手里举着火折子，肃着脸蹲下身查看尸体。五具尸体，或趴或仰，死相狰狞，尸身软绵绵的，显然他们死的时间距此刻被发现不超过一个时辰。

　　运气看来还好，连城璧和张菁手上没有藏宝图，在偌大的一座山里摸瞎。如今见了这几具尸体身上衣饰华丽，武器握在手上。看来这洞穴便是藏宝图上指示的藏宝之处。

　　看过这尸体，两人继续往里走，呼吸压得快要没有进出气的声，靴底踩在地上，一声不响，无息无声地在这寒森森不知尽头的洞穴里小心翼翼万分警惕地前进。

　　洞穴里和外面的山径一个得性，弯弯绕绕的有好多个拐角。行了一段路，竟响起了人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像是从蜜水里泡出来的，甜得腻人，却能恰到好处地不令人厌。“你个没良心的，除了那五个，就防起奴家来了 真真是伤了奴家的心，罢罢罢，这心不听话归了你，索性任你伤去。只看伤了奴家的心，你上哪去寻比奴家更好的人来。”婉转莺啼一番话，如泣如诉，似怨还嗔，酥了男人的骨头去。

　　张菁又是一激灵，挨在连城璧肩上去看那说话的人，他们占着地形优势，就着这方冰冷凸出来的石壁可看见前面，前面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前面的男人手里也举着火折子，敲敲打打着洞穴石壁。说话的女人站在男人旁边，等那男人转过脸，火折子照亮了他的脸，一瞬间惊得张菁连他说的话都没听进耳朵里。

　　那张脸和连城璧一模一样，对着那娇语女人，露出温柔笑容。

　　辣了张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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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做梦，梦见评论区里写:你既然喜欢连城璧这个角色，就不该写连城璧……后半句话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心里想，就是因为我喜欢连城璧这个角色，又找不到关于连城璧是主角的文，我才会写啊。
梦由心生，或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没写好。上一篇同人文也是因为自己太喜欢斯内普教授，没过脑子地就动笔写之前没想过涉猎的同人题材。本来这篇文是希望自己能越写越好，但好像我没做到。
还是要多看书胸中积墨水，写完这篇文，停笔沉潜。
希望看文的大家多提关于角色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