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向曦行

14、赌两局

　　雕花镂金画舫经不得长鞭一击，眼看着往一边倒要歪到水里去，画舫里突然冲出一条鹅黄身影，影子直奔张菁而去，细长偏窄的剑身轻震，点向张菁眉心。

　　张菁立在船头，任身着鹅黄华裙的女子由高至低逼下，迎着逼近的剑尖，拧腕一鞭稳稳将剑身卷住，随即翻转手腕控着长鞭转了数圈。

　　身着鹅黄华裙的女子抽不回被鞭子绞紧的剑，也不知这鞭子是由何编织而成，竟割不断。她一时反应不及，剑差点脱手。电光火石之间，她壮士断腕松开掌中剑柄，在剑身被鞭子带动往前送的瞬间换了个方式紧握剑柄。剑身由横送变为竖落，这女子握住剑柄就着这个趁手的姿势往后拉，另一只手更是向前牵拉长鞭用力朝后拖。

　　绷紧严肃的小脸显出几分不耐，张菁脚下千斤坠，身形稳住，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动。不知为何，她没下死力，只是就着目前这僵持之势，和对面那女子说话，“你要的东西我不可能给你，你也打不过我。这些天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缠得耗尽，要不你先去找个厉害的人一起来从我这抢？”

　　着鹅黄华裙的女子看着张菁，温雅秀气的脸上满是倔强，明显是不肯放弃的样子。她正要说话，身后的画舫里走出了一个白袍佩玉的男子，面色虽有些苍白，身材偏瘦，长的倒是清秀俊美。他对着这鹅黄华裙女子说着话，眼里却看着对面的张菁，“小仙女说的有道理。萍姑，这般打下去结果都是一样，不如趁着现在夜景幽美，乘船在水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铁萍姑听了后面那人的话，真的犹豫起来。自从她领了二宫主的命令出宫，堵到了张菁，之后打了那么多场都没能二宫主交代的东西抢到手，反而每次都被张菁甩开。

　　璨若夜空明星的眼眸在见着铁萍姑后面的那男子时，立马流露出几分厌烦。张菁狠狠甩开鞭子，力道冲得铁萍姑身形不稳，险些摔下画舫去。放开的鞭子对上了另一个人，鞭子打得笔直指向那男子，“江玉郎，这事与你何干，你嘴巴是发痒了么，要我的鞭子给你止止痒？”

　　江玉郎脸色一变，但还没被人看清又让他收了回去，他笑得无害，甚至还有一点委屈，“小仙女，我不过是希望你和萍姑能友好地解决矛盾而已，怎就遭了你的厌弃。”

　　船尾忽然变重，张菁没来得及啐江玉郎那温柔得过度就显得有些虚伪的嘴脸一口。她猛然转过身，吃了一惊，“连城璧？”

　　扁舟与画舫离得远，连城璧一路施展轻功踩水过来，见张菁迅速地转过身来，身上抻紧的警觉变换成了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不自觉间唇角微弯，应了她，“是我。你身后那两人是怎么回事，找你麻烦的？”

　　张菁沉了沉脸，“待我先打发了他们，再与你好好说。”说完，她便转过身去。

　　“我来。”说着话，连城璧已与张菁并肩而立，不给在场任何人防备的余地，立时出掌，朝着对面画舫的船头推出汇聚内力的一击。

　　年岁虽轻，但连城璧的内力在独门心法作用下蕴得丰盛。这携着他五成内力的一掌，化作一只拥有巨人力量的大手，不容反抗地推着对面那只画舫滑水飞退。

　　张菁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她拉住连城璧的手臂，话里带着摆脱麻烦后的放松笑意，“我们走。”

　　连城璧顺着她带起的力度，两人一齐施展轻功，弃下画舫踏水而去。

　　简陋的扁舟里轩辕三光正等着连城璧，在看到一同进来的张菁时，朗声笑开，“我说你小子看什么住了眼，还抛下老子走了，原来是为着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儿。。。”

　　不等他略显轻薄的话说完，连城璧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前辈，勿妄言。”

　　紧接着连城璧向张菁介绍，“小仙女，这是“恶赌鬼”轩辕三光前辈。”

　　张菁了然，寻了个位置坐下，开了一坛未开封的酒，先饮了一口，才道：“所以你们的赌局还未开始？正巧赶上了，让我做个旁观者可好？”后半句话是向着轩辕三光问的。

　　完好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转了个满圆，配着旁边黑布蒙着的另一只眼，漏出些恶作剧般的诡异来。轩辕三光再瞅了一眼旁边神色淡淡的连城璧，凭他这些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总觉得这小后生和方才没见着这女娃时不一样了。他抚掌大笑，“不够不够，小女娃你可不能只当个旁观者。”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没等张菁和连城璧细琢磨话里的意思，轩辕三光朝连城璧发难了，“小后生，这赌该如何赌，老子是想到了。”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竖在连城璧面前摇了摇，“老子要与你赌两回，一回一截手指头，你输了就送老子一只胳膊一条腿。别说老子小气，老子的手指头金贵着呢。不要你的命，是老子看你这个小后生顺眼。就这么着了，你赌不赌吧？”

　　输一回，一截手指头，这意味着自己要连赢两回。连城璧回想了一番轩辕三光与那钱成山的赌局，赌的不是寻常赌场里的那些玩法，更像是在赌人的心性。与百晓生约定的时间只剩四天，思及此，他应道，“我赌，请前辈现在就开始。”

　　张菁饶有兴趣地在连城璧和轩辕三光脸上看了个来回，又就着坛边喝了一口。这酒坛子也就是成年男子巴掌大小，但酒落在舌上是清冽醇馥，入口绵长。她一副喝着小酒看戏的悠闲自在模样，谁料下一刻赌局的火就烧到了她身上。

　　轩辕三光先是指着连城璧，后又将粗大的手指摇到美滋滋喝酒的张菁脸上，彪悍威猛的一张凶脸露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阴笑，“第一个赌，给你小子的好处，就赌你能不能让这小女娃心甘情愿被你亲一嘴。”

　　连城璧懵住，水墨勾勒的隽眉紧皱，不现喜怒深藏情绪的幽深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前辈，赌局是你我之间的事，小仙女不是赌注，与赌局无关，奉劝前辈不要攀扯到她身上。”

　　如玉温和的神色全收，尽管连城璧未甩脸色，可他变得沉重的声色分明是不让分毫。轩辕三光看着连城璧这样子，突地哈哈笑了一阵，他知道他赌对了。笑声振荡扁舟内狭窄的空间，竟是用上了内力。“老子才不管你，相逢既是有缘，老子没有欺负小女娃和她赌的道理，就只能让她参加参加赌局了。你不亲，就是输，就要剁胳膊，左胳膊或是右胳膊随便你。”

　　连城璧不语，垂在桌边的手握上了腰间的剑。

　　不等他动，有人先动了。轻柔的触感从脸颊上擦过，带着醉心酒香。那感觉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是被三春里世间绽放最美的那朵花心中最粉嫩的那片花瓣抚过，又或许是被世上拥有最华丽毛绒羽翼的鸟儿翅膀下的那片羽毛搔了一下。总之，触感停留的时间太短，来不及品味，只剩胸腔中的一颗心被勾得砰砰跳，余震不绝。

　　倾过身子亲完人，张菁迅速退了回去。不知是酒熏人红了脸，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偏着头仅留藏不住的半边侧脸给连城璧看，淡定自若地对轩辕三光道，“我亲他，岂不更能显出我的心甘情愿来。前辈莫再捉弄人，开始第二个赌局，不然我们两个合起手来，对上前辈亦有一拼之力。”

　　轩辕三光愕然，猛拍一下大腿。怒喝，“格老子的，老子光顾着难为那小子了，竟没防你这小女娃。亏亏亏，真是太亏了！你这女娃咋不按套路走，前面骂那画舫外的俊秀小子，嘴巴损得浸了毒一样。换个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说是这么说，轩辕三光满脸懊恼，却没想着毁约。他操起桌上剔骨剖肉的匕首，就往摊在桌上的左手上剁，那手上仅剩食指与拇指两根完好无损。

　　连城璧伸手挡住，漠然道：“等等，前辈两截手指头一起剁给我，比较省事。”

　　“嘿，你小子，真以为你能赢老子？”轩辕三光吹胡子瞪眼，匕首拍在桌上，“好！你给老子看着。”

　　解下粗壮腰身旁挂着的一个陶瓷瓦罐放到桌上，轩辕三光将桌上酒菜扒开到一边，扫出一片空处。接着又从随身携带的大布包里搜出一捆绢布包着的东西，微黄的绢布展开，里面是一扎香。轩辕三光取了两根香出来，切成一指的长度，比对着同样的高度用匕首在上面刻了三下。

　　同时将香点燃，他才将陶瓷瓦罐里的东西现了出来，是一对黑亮黑亮的蝎子。轩辕三光道：“这蝎子名为九毒藏蝎，是老子刚从别人那赢来的玩意。若是被这蝎子蛰上一口，不过九息时间，你就可以去见阎王了。好在的是，这蝎子受燃的这香控制，闻不见香了，它才蛰人。我和你一人拿一只蝎子，将这蝎子放到脸上，任它爬，它爬的同时我们猜拳三局，谁赢一局谁就断一截香，香越短味道越浅蝎子越暴躁。胜负要在香燃尽之前分出，只给三个数的时间思考出什么。”

　　停下话痛饮一大口酒，轩辕三光接着道，“怎么样？小子，我们现在就开始还是让你缓一会？”

　　连城璧的回答是直接从瓦罐中掐住一只蝎子大钳够不到的地方把它拿了出来。

　　轩辕三光不甘落后，上手捏了一只，干脆放在自己的大糙脸上。

　　连城璧跟着将蝎子放在自己下颌处。

　　赌局开始，真正开局的时候，张菁发现自己喝不下酒了，她不由自主地微弓起背，偏向连城璧那方，目光紧盯着那只毫不客气在连城璧脸上游走的蝎子。

　　各自的手背到身后，轩辕三光轻轻地开合嘴唇，气音出声，“一，二，三！”

　　石头对石头，第一局平。

　　三个数的短暂思考时间，张菁飞快地脑海里盘算，第一局出的相同，意味着接下来会有多难猜。若保持出石头，不能排除对方会推测出你的想法，然后出布。但若是己方出布，又不能保证对方不会深想一步，出了剪刀。可若是己方往前深想一步，照旧出石头，说不定正落入对方圈套，正好整以暇地出着剪刀等你。这样一步一步往下推，愈推愈哪种可能性都有，愈想愈乱。

　　三个数的时间又到，两个人又是同一时间出手，一个剪刀，一个布，张菁看着肤色截然不同的两只手，反应过来后，大喜，剪刀是连城璧！

　　轩辕三光折了一截燃在他自己这边的香，本来就短的香现在不够大人一指的长度，显而易见，盘在轩辕三光浓密胡须上不动的蝎子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忙急忙慌地乱爬，蝎腹正堵在轩辕三光嘴巴上。

　　轮到连城璧来数，张菁鼓圆了眼睛看着连城璧，表现得比他还紧张。

　　依旧是剪刀对布，赢的仍然是连城璧！

　　再折一段香，轩辕三光脸上的蝎子已不知在他脸上爬了多少个来回，蝎尾开始翘起。

　　第三局，张菁傻乎乎不自知地握紧了拳头。这回，两人出的都是石头，平局。

　　第四局，握紧的拳头陡然放开，掐在自己腿上，止住了即将破口而出的喊声。布对剪刀，连城璧输。

　　爬到光洁额头处的蝎子开始着慌，钳子就差一点点便戳进连城璧眼睛里。张菁连赌局也顾不上看了，一个劲死盯着连城璧脸上的蝎子，心里算计着自己出手的角度和速度。

　　第五局，石头对剪刀。场面一时间凝滞，随后轩辕三光的声音响起，“老子输了。”

　　听了这话的张菁恰如条件反射般，身子噌地往前一探，指若闪电，捏起连城璧脸上的蝎子忙不迭地扔进大开的陶瓷瓦罐中，随后，略有些怂地不停甩手指，迫不及待要将指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甩走甩走甩走。

　　收好蝎子的轩辕三光左手拍了一掌桌子，豪气万千地准备剁手，“愿赌服输，你小子赢了，老子金贵的手指你选一根，剁给你。”

　　不料，连城璧说的是，“不急，前辈暂且欠着。说不定我需用前辈金贵的手指换一颗人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都爆字数。看文的小可爱们，想一个连城璧对小仙女的专属爱称怎么样？不然我估计会让连城璧一直叫小仙女小仙女叫到全文完。